阮英劝陈清秋跟他走,怎么劝也不行。最后阮英就给陈清秋下了一跪。
作为一个兄弟,给嫂子下这一跪,求这个面子,这无可非议。但是唐铁牛这当大伯哥的也跟着起哄,在旁边也要下跪,其实他没全跪,腿刚那么一弯。
后边还跟着一个殿曦岚,也跪下了,还不知道怎么回事!陈清秋受不得这个啊!这个姑娘刚强节烈,而且感情真挚。一看阮英给她下跪了,她赶紧把阮英和唐铁牛搀扶起来了:“三哥,阮英,你们不能给我下跪啊……”在搀他们的同时,陈清秋也给他们跪下了。
他们两个人站起来,陈清秋就说了:“你们要让我走,好!我提一个条件!”
阮英说:“说吧!什么条件?”
陈清秋说:“你们给我跪不着。话又说回来了,我走跟你们无关哪!我为什么要走呢?是因为花云平,花云平是忘恩负义之人。当初花云平也是中了毒药镖,他那个毒药镖比殿曦岚的镖伤要重得多。我把他救活了,为了救他,我的哥哥因我误伤而死啊!结果在入洞房的时候,他跟我讲出身,跟我讲门第。是啊,他们老花家世代簪缨,是贵族之后;我们家呢,是祖祖辈辈绿林中当贼的,我配不上他!他那几句话,我到现在,言犹在耳,记得清清楚楚!
如果我就现在这样不明不白地跟您二位回去,我跟他就算住在一起,也是心有隔阂!这样吧,让我回去也行,你们告诉花云平,让他亲自到这儿来接我。”
阮英说:“行啊!我告诉他,让他马上来接您!不但来接您,而且还向您赔礼道歉!”
“不光是这样,他怎么接我?你们不是住在安平镇行辕公馆里吗?”
“啊!”
“你让他从安平镇行辕公馆的大门开始,一步一头,给我磕到连云庵,跪门请罪!就这么一个条件!”
阮英一听,猴儿眼睛一转:这能行吗?花云平打死他,他也不干哪!阮英看了看唐铁牛,心想,三哥,这事可不好办!让人家跟着走吧,人家不走!
非让人家走,人家提出条件来了,要答应不了,刚才这话,这不又是白说了吗?
唐铁牛在旁边一听:“行!不就是一步一头磕到这儿吗?那就那么的吧!
咱可定准了,弟妹,他真要一步一头地磕到你庙门这儿,你可得跟着走!”
陈清秋说:“当然,他要磕到这儿来,我就跟他走!”
“好!就这么定了!猴儿,做得了主不?”
“啊……好!三哥,啊……”阮英心想,这我能做得了主吗?三哥,这事你怎么就答应了?答应了,你可就得办哪!阮英一想,也许三哥有什么主意?
“好!好好好……那就那么的吧!”
“行啦!啊……弟妹,那我们两个马上就回去!回去之后,明天一早晨我们就领着他到这儿一步一头前来拜门,向你请罪,你看如何?”
“好吧!”
这个时候,唐铁牛跟阮英再加上殿曦岚三个人往外走。老尼姑也跟着刚进来,一看怎么回事?这事谈完了?他们跟着老尼姑又到了前边,老尼姑问他们:“你们说了些什么?她最后跟你们怎么讲的?”
阮英说:“老师父,您甭问了。明天我们还得来,来了之后,您就全知道了!我们马上告辞!”阮英、唐铁牛跟殿曦岚三个人往外走,老尼姑一直把他们送到庙门之外。最后,老尼姑回来了,这三个人顺原路往回走。在道上,阮英就问唐铁牛了:“哎,三哥,刚才这事,您可答应了?!”
“啊!怎么的?我答应啦!”
“您答应了,花云平能一步一头地往这儿磕吗?”
“回去再商量呗!”
“哎?这是什么话啊,那现商量赶趟吗?他要是不干的话,怎么办?”
“他要不干?咱们想办法让他干!”
“花云平是什么人,我知道啊,别说花云平,凡是一个男子汉,您提出这么个条件,让他去兑现,他绝对做不到!”
“有什么做不到的?男子汉有什么了不起的?到时候,该磕他也磕。这事要是轮到我,我就磕,一步来俩,我都干,就怕她不跟我!”
“行行行……三哥,别说了,走吧走吧……”一边说着,他们就回到了安平镇,来到行辕公馆。
到行辕公馆里,他们先见周顺周景龙。周景龙就问他们:“怎么样?五十两银子给送去了?见到那个会治毒药镖伤的戒尘道姑了?”
阮英说:“别提了!呵……安抚使,您知道戒尘是谁吗??”
“谁啊?”
“陈清秋!”
“啊?”当时周景龙一惊。不但周景龙惊了,周围这几个弟兄都是一愣。
尤其是坐在旁边的花云平,脸都变颜色了。
花云平心想,怎么陈清秋在这儿呢?
唐铁牛往旁边看了一眼花云平:“呵呵……花兄弟,这回你要找那人,在这儿找着了。人家在那儿出家啦!”
周景龙说:“既然是陈清秋,你们为什么不把她请回来呢?”
阮英说:“请回来?谈何容易!我们两个人在咱们小八义弟兄当中可以算是会说的了。我们两个一左一右,就在那儿好话说了三大车,最后,人家就是不来!”
“就是不来?!那……”周景龙看了看花云平:“恐怕症结所在,还在老七的身上!”
阮英说:“就是啊,就在他身上!他得罪的!我们最后就提了,不行的话,您提点儿条件——提什么条件,我们都答应!最后,人家陈清秋就提了一个条件,还不多!”
“哦?什么条件?”
“明天,让花云平从咱们行辕公馆大门口,一步一头,磕到连云庵,跪门请罪!这姑娘就来。”
“你答应了吗?”
“答应啦!”
花云平在旁边一听,“腾”的一下脸就红了。花云平站起来,过来了:“哎,阮英,你答应了?”
“啊!”
“你怎么答应了?”
“三哥答应的!”
唐铁牛说:“对!我先答应的,怎么的吧?”
“三哥,您答应的?您答应的,您去啊,我可不去!我一步一头磕到连云庵,我怎么的了?我堂堂七尺男子汉,这不要我的命吗?我还活吗?”
“活不活的,怎么的?你把事做错了。花云平,你别觉得自己有什么了不起的。‘小李广’花荣的后代,你们世代簪缨……那怎么的?人家姑娘生气,就生气在这儿。你把人家得罪苦了。人家救过你一条命,还搭上她哥哥一条命。你要有点良心,能不琢磨琢磨吗?你对得住人家姑娘吗?自古红颜多薄命,痴心女子负义汉。你小子就属于负义汉圈里的。现在,人家姑娘在这儿……出家了,知道为什么出家吗?你明白出家的含义吗?”
“什么含义?”
“什么含义?!人家姑娘长得怎么样?比你差吗?瞧你花云平小白脸,有鼻子有眼,像你这样的,也有的是啊!姑娘那也是女中的魁首啊,要文有文,要武有武,要相貌有相貌,也是百里挑一,千里不选二啊!洞房花烛夜,你把人家给得罪走了。人家姑娘要是心眼儿略微一活动,到哪儿不能再找一个?
再找一个比你漂亮的,再找一个比你官大的,那还不简单吗?人家姑娘没找!
为什么没找啊?人家姑娘心里还惦着你呢,这就是说,还想着你花云平呢!
开始的时候,人家姑娘可能在琢磨这件事。花云平啊,也许过几天会去找她,结果多少天过去,你连找都没找!当然了,姑娘走哪儿去,你也不知道,对不对?姑娘一看,你不找她了,人家姑娘就寒心了。寒心之后,人家姑娘最后怎么的呢?也没再嫁,也没再找!最后,人家姑娘到树林子里上吊去了,这不就意味着非你不嫁吗?你还叫堂堂男子汉大丈夫,你一点儿不了解姑娘的心!你白活了!我看你这小子是颗冷酷的心!”
一说这句话,花云平在那儿不言语了——为什么?唐铁牛这话把他打动了!
“姑娘现在出家了!人家在你身上受挫折了,一辈子不会忘的!从这一点来讲,花云平就拍拍良心想一想,问问自个儿;半夜睡不着觉,对着房梁想想,你做得对不对?冲这一点,你该不该去登门赔罪!”
“唉,三哥,你说得这都对!按说,让我去登门赔罪,我也可以去。不过有一点,这一步一头不行,从这儿往那儿磕,一步一头得多远哪!这一道上多少人哪!我干什么去?我是去求佛啊?你见过,有人给他夫人一步一头,磕那么老远的吗?”
“别人没有,咱们这回有一把不行吗?”
“那不行!”
“哎呀,状元,您看这事吧。现在咱们可要攻打藏军山,需要这个人才,人家可会治毒药镖伤。咱们需要她,就得把她请过来;咱们要不把她请过来,人家就不能再给咱们帮忙啊!而且跟花云平还有这点儿前嫌,您说话吧!”
周景龙心想,我说话?我也不能愣逼着他去一步一头啊!这实在有点强人所难。“云平,我看这样吧!明天,你跟三哥还有阮英,你们一起再到连云庵去一趟,到那儿好好跟姑娘说一说,最终目的是要把陈清秋请回来。你要请不回陈清秋,我就拿你问罪!”
花云平说:“好吧,我跟着去一趟可以。我到那儿见了面,我跟她好好赔个不是,认个错,这还不行吗?”
唐铁牛说:“不行,必须得一步一头!”
“您是她派来的特使啊?咱一步一头,谁能看得见啊?”
“对啊!没人看得见,这得心诚啊!心诚则灵!”
“咱们在道上走着去就行了。这样,我跟您到那个庙门口。您就跟她好好说说,就说我是磕着来的,这样不行吗?撒个谎!”
“那不行!要不这样吧,咱们两步一头吧!”
“两步一头,那不也一样吗?”
“五步一头,怎么样?”
“三哥,您起哄是怎么着?我反正在道上不磕头!”
“道上不磕头啊?行,咱到那儿看看啊,要是请不来,状元治罪你担着!”
花云平说:“行!请不来我担着!”
“好,咱就这么定了!”
当天众位弟兄议论好了,睡了一夜的觉。第二天早晨起来,吃罢早饭。
周景龙就让阮英和唐铁牛两个人陪着花云平够奔连云庵,今天殿曦岚就不去了。两个人陪着花云平往连云庵的道上走。在道上一边走着,唐铁牛一边说:“反正我告诉你,你自个儿琢磨。你要是不一步一头,万一这个姑娘要知道了,非火了不可!说心不诚,不能真心悔过。”
花云平说:“得了!三哥,这个女的就那么回事!她不知道自己吃几碗干饭了!现在她出家了,见到你们了。反正也知道咱们现在需要她,所以就给我提这种苛刻的条件。等见了面,三哥,您放心,我保证几句话把她说得回心转意!”
“得!几句话回心转意,你把姑娘看成什么人了?人家姑娘是说得到,办得到的!”
这哥儿三个一边谈一边走,一边走一边谈。眼瞅着,可就到连云庵的庙门了。快到庙门那儿的工夫,唐铁牛说:“等等,你在这儿磕,行不行?”
花云平说:“我看看周围有人吗……三哥,这儿也不行,这儿有走道的,来回直过啊!我在这儿跪……三哥,这日后不给你们留话把吗?”
“那算什么话把呢?你不磕?”
“三哥,我……我不能磕,您去跟她说。”
“好!往前走!阮英,叫门去……”
阮英赶忙来到庙门这儿,一拍打庙门:“开门哪!开门哪!”阮英这么一敲门,就听庙门里边有脚步的声音,有人走到门里,门插关一响。就这工夫,唐铁牛看着花云平,花云平刚刚走到庙门前。唐铁牛在花云平的身后抽冷子一抬腿:“你给我跪下吧!”“咣咣”两脚,花云平“扑通”就跪这儿了。花云平往前一跪,唐铁牛这只手一掐他脖子,往下一按,那只手往地下一划拉,抓了一把土——花云平走了一道,脑门子都是汗。“哎呀,这汗,我给你擦擦吧!”这一下子,花云平满脑袋上都和泥了。唐铁牛给他划拉完了之后:“快点吧,小姐你瞧瞧,一步一头磕成什么模样了,脑袋都快磕流血了,膝盖都跪肿啦!”
他一说这句话,就看庙门打开了,由打里边走出来的是静修老尼。她在这儿一站:“阿弥陀佛……哎呀,您真是一步一头磕来的?”
“没错!您瞧瞧这模样!”
花云平在这儿被掐着脖子,心想:三哥!你真有绝的!你就在这儿那么作践我吧!
当时阮英就问:“老人家,陈清秋现在哪里?”
“哎呀,你们来晚了!她走了!”
“啊?!”
花云平说:“我白跪了……”
欲知后事如何,咱们下次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