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义士殿曦岚被蒙面贼追得一个劲儿直跑。一边跑着,殿曦岚感觉到肩头被这一镖打的伤是越来越疼。殿曦岚心想:要坏!现在四野无人,又是夜半三更,后边这个小子武艺比我高。他紧追不放,弄不好,我这条命就得扔到这儿。
他回头一看,后边蒙面贼手中提溜着单刀,跟他的距离越来越近。殿曦岚想:我往哪儿跑呢?他忽然脑筋一动,发现前边有一片树林。殿曦岚知道树林里边有一座庙,这是一个尼姑庵,名字叫连云庵。连云庵跟白云村距离不算远,所以他对这一带的地形非常熟悉。殿曦岚想,我就上庙里,跟这个蒙面贼转悠转悠。
殿曦岚一猫腰,就进树林子了,一直跑到连云庵的庙门前。晚上了,人家庙里关着门呢。殿曦岚到庙门这儿,顺着墙根,到墙角一拐弯,又到一个墙角,又一拐就到庙后头了。他知道,后边蒙面贼提溜着刀,正追他呢。殿曦岚来到庙后头的时候,贴着后院墙外头,有一棵大榆树。殿曦岚从小有一个绝技——会爬树!
殿曦岚到这儿之后,抱着这棵大榆树,几下就上去了。到那棵树上边一蹲,把铜锤手中一拿,往下面监视着后边那个蒙面贼。殿曦岚想,你小子待会儿要是知道我在树上,敢往上来;居高临下,我就拿铜锤好好敲打敲打你。
他瞪眼瞅着,一看那个蒙面贼果然顺着墙也跑过来了。他提溜着刀,跑到后边之后,左瞧瞧右看看,找不着殿曦岚了。殿曦岚在树上瞅着,心想:嘿嘿,我……在上边呢!蒙面贼找了半天,找不着一转身,奔东边跑下去了。
殿曦岚一合计:我……先别下去。我要一……一下去,他……他……待会儿再回来……正好儿碰上!我先在这儿……忍一会儿……果然不出他所料,蒙面贼提溜着刀又回来了,回来又在这儿转了一圈儿,然后顺着原路,回去了。
殿曦岚在这棵树上,又蹲了老半天,觉着镖伤的位置发木了,有点恶心。
殿曦岚忽然意识到一个严重问题:坏了!这个小子的镖,可……可能是毒药镖!这……这怎么打……打完了,我的感觉不对呢,我我……我得快点找地方,找点儿药上……
这棵树紧靠着庙的后院墙,它的树枝子都已经伸到院里边去了。殿曦岚由打这棵树上一纵身,就蹦到后院里了。按照殿曦岚的武艺,从这么高的树上,要是蹦到院里边来,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可是今天,殿曦岚俩腿一着地,“扑通”就坐那儿了。他感觉四肢无力,哎呀,怎么的了?坐这儿之后,他两手一扶地,站起来再想走,走两步,“扑通”又坐这儿了。殿曦岚心说:坏……坏了!这这这……毒气发作了!
正在这儿坐着的时候,一看前边来了两个尼姑。这两个尼姑打着灯笼过来的。为什么,听见后院“扑通”一下,以为深更半夜地跳进来贼了呢。打着灯笼奔这边就照,走到殿曦岚的跟前:“哎呀,您是干什么的?”
殿曦岚在地下坐着也不动弹:“走道的!”
尼姑一听,走道的怎么走这儿来了?“您是走道的?深更半夜的怎么到我们后院了?”
“……实不相瞒,我我……我是从树上掉下来的。我……我问你……你这……这不是连云庵吗?”
“对啊!”
“你们这……老当家的……不是叫……啊静修老尼吗?”
“是啊!”
“快点儿给她送个信,你……让她来,她……她认识我!”
老当家的静修老尼曾经到白云村化缘。老侠客殿龙殿步云也经常对她施舍。殿曦岚有时候在家里,也给她拿东西,他对静修老尼非常熟悉。殿曦岚告诉这两个小尼姑去送信。
两个小尼姑到前边去不多时,这位老尼姑跟着她们就来了。老尼姑来到这里,借着灯光一看,坐在地下的殿曦岚:“哎哟,这不是殿公子吗?怎么今天到寺院里来了?”
“唉!老师父,实不相瞒,我啊……被一个贼打了一镖,没地儿跑!我从后院蹦你们这儿来了!这镖可能是毒药镖,我现在觉得浑身发冷,恶心,要吐,您您……您快点想办法,能不能给我找点儿药上……”
老尼姑一听:“好,那快点儿!搀着这位施主,到咱们前边禅堂。”两个小尼姑搀着殿曦岚,老尼姑头前引路,来到前边老尼姑居住的禅堂之内。进了禅堂之后,让殿曦岚坐下。借着屋内的灯光,老尼姑一看殿曦岚脸刷白,跟墙皮一个色!就知道,肯定是中毒药镖了。“打哪儿了?”
“就这儿……就这儿……您给我看看……”说着话,殿曦岚把上衣脱下来了,把镖伤处往外一露。老尼姑一看,这镖是穿皮镖——在这儿穿着过去的。
有二寸多长、二分来深的一个口子。现在那个血,已经变成黑色的了。老尼姑一看镖伤,就知道,这是毒药镖。看殿曦岚的模样,殿曦岚一个劲儿地吵吵恶心,又说浑身冷。老尼姑一摸他的脑袋,滚热——发高烧了。
老尼姑马上吩咐那两个小尼姑:“快点儿!上后边,把戒尘找来!看看她能不能治这个伤。”两个小尼姑赶忙出了房门,一会儿,由打外边领来一个二十岁上下的道姑。尼姑庙里怎么还出来道姑了?对!今天这是个特殊情况。
落发的为尼,带发的是道姑。
就看这个道姑头戴云巾,身穿鹤氅,身背后别着一个拂尘,跟着这两个小尼姑就进来了。这个道姑长得相貌端庄,眉目清秀,一点儿胭脂粉没搽,是那种自然美。这个道姑进来之后,来到殿曦岚的跟前,看了看老尼姑:“师父,怎么的了?”
“你给看看吧,这个孩子的伤还有没有治?”
这个道姑到跟前儿一看殿曦岚的镖伤:“哎呀,你这是中的毒药镖啊!”
“啊……谁说不是呢!毒药镖……您琢磨琢磨……怎么样?还……还能不能治?”
老尼姑在旁边说:“那殿老侠客呢?”
“别提了!我爹现在……在藏军山上……让盖世英……给软禁起来了。他们派人追杀我,就……就这么回事!”
“戒尘,你能不能治啊?”
就看被称作“戒尘”的道姑点了点头:“我给你治一下吧。”就看戒尘转身出去,不大会儿,由打后边提溜出一个黄布包袱。把黄布包袱打开,里边有个小木匣,把木匣再打开,里边有很多药品,还有一些小刀子、小剪子、小镊子、小叉子。她先弄了一碗盐水,用棉花蘸着盐水,把殿曦岚的伤口洗了洗。洗得殿曦岚直龇牙,咬着后牙根儿,那玩意儿是疼的!戒尘把污血洗净了之后,用刀叉给他刮了刮,最后把药面给他撒上,包扎上,又拿出来一个红药丸用温水化开,让他喝了。
一会儿,殿曦岚就觉得心绪稳定了。“哎呀!老师父,这位……戒尘师父,我……我今天亏了……掉你们院里了,要不掉你们院里边,说不定……我这小命儿就完了!”
戒尘就说了:“跟你说吧,你这个人命不小啊,碰见我在这儿。如果不是我在这儿,就你这个伤,一夜之后,明天早晨你全身就都肿了。要是到那个时候,恐怕就治不了了。”
“就说呢……看来我我这个人……后来还有点儿……啊福气!”
“是啊是啊,现在你哪儿也不能去了,就得在屋子里休息,到天亮之后再走!”
“你……你你就是撵我……我也不走了!因为要杀我的那个小子,我还不知道他,在哪儿藏着呢!我我……我要一出去,他他……他在黑灯影里蹦出来,那……那……那我是非完不可……”
老尼姑说:“好吧,这间房子就倒给你了,我们去其他房间里休息。”
殿曦岚就在这间屋子里,睡了一夜觉。第二天早晨起来,天刚一亮,殿曦岚告别了静修老尼,离开了连云庵。殿曦岚想,我不能回家啊。我得上安平镇,找着阮英他们众位弟兄,把事情经过跟他们讲一讲。他来到安平镇的时候,正是早饭后。周景龙和小八义弟兄正在议论昨天的事情。
山上边,雷霆已经逃回来了,向他们众弟兄一讲:“我们在山上碰见了盖娇娘,时长青让人家抓住了。”大伙儿问:“殿曦岚呢?”雷霆说:“殿曦岚把我救出来之后,我们分兵两路,他说奔中山寨要去找盖世英!找的结果怎么样,见着他爹没有,这个我们都不知道啊!”
周景龙说:“一夜的光景,这位小义士没回来,会不会有什么差错?”
雷霆说:“不会吧,我想,盖世英对他这个小师弟不敢如何!”
话言未了,殿曦岚就来了。殿曦岚来到这里之后,跟众位弟兄先都见了面,施礼已毕,然后就跟他们讲,我昨天在山上是怎么一回事,夜晚险些把命搭上,冒了一场险,看见没有,镖伤还在这儿呢!
讲完这番话之后,阮英在旁边就问他:“哎,小义士,你在庙里碰见给你治伤的那个尼姑,她叫什么名字?”
“叫……戒尘!”
“戒尘?庙里的尼姑怎么会治毒药镖伤呢?她是……尼姑吗?”
“她……她留头发,啊……可能是道姑!”
“道姑?”阮英说:“状元,依我看来,借着给殿曦岚治镖伤的因由,咱们应该到那儿对她表示感谢。因为现在山上,肯定有很多贼寇会打毒药镖。
我们正式全面攻山的时候,说不定跟哪个会打毒药镖的贼寇会了面,万一一毒药镖打伤我们的人,我们手下可没有会治毒药镖伤的人哪!就我们找来的大夫,他也治不了。万万没有想到,连云庵里居然会有这么一位道姑。我们不妨到那儿对她表示感谢,跟她搭上关系,将来万一有用着她的时候,咱们好求到门上啊!”
周景龙说:“那好吧,既然这样,阮英,你跟三哥,再加上殿曦岚,带上五十两银子,一起到连云庵,先见那位静修老尼,然后再见戒尘,向她们表示感谢!这五十两银子呢,就算作我们给她的香火钱,你看如何?”
阮英说:“好,咱就这么办了!”
殿曦岚在这儿休息了一会儿,吃完了中午饭,跟着阮英、唐铁牛,三个人就又奔连云庵了。到了连云庵这儿一敲打门,门打开之后,老尼姑一看殿曦岚来了,而且又领来两位。殿曦岚向老尼姑这么一介绍,说这两位是大宋的官员,一个是副安抚使,一个是四品都尉。老尼姑赶紧把他们让到禅堂里边,落座之后,献上清茶。
清茶献上来之后,阮英没喝,先把五十两银子放在桌子上了:“老师父,别看殿曦岚他年纪小,可是我们这些弟兄的好朋友。我们到这儿来,剿灭藏军山,殿曦岚给我们没少帮忙。他挨这一毒药镖,也是因为我们!要不然的话,这个贼寇不会伤害他的!昨天晚上,多亏您把他给救了,要不然的话,他这条命恐怕就扔在这儿了。所以我们的安抚使特意派我们到这儿来,登门对您表示感谢!五十两银子算作给庙里的香火钱,表示我们这点儿心意!同时呢,我们还想见见那位给他治镖伤的戒尘师父,想跟戒尘师父讨教治毒药镖伤的药,是从哪儿来的?日后说不定……我们有求到她的时候……”
老尼姑一听:“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好吧,既然你们要见见戒尘,那就让她过来跟你们相见。来啊!让戒尘到前边来。”老尼姑吩咐完,小尼姑奔后边送信去了。一会儿,就看小尼姑先在头前走进来了:“师父,戒尘来了!”
随后戒尘道姑就走进来了,她一步进来之后,头一眼就看见坐在屋子里边的阮英跟唐铁牛了。他们的目光往一块儿一碰,当时阮英就一愣:“啊?!”
唐铁牛把嘴一咧:“是她!”
就看戒尘道姑一步踏进来,就手儿把腿一撤,转身就回去了。谁啊?
欲知后事如何,咱们下次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