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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双方是非难分辨 太师上殿参状元(1 / 1)


郑猛雄过去就给蔡禄一拳头,正打到腮帮子上。蔡禄往后倒退两步,没坐下。为什么?后边有人把他托住了。“哎,您慢着……”

嗬!蔡禄捂着腮帮子说不出来话了,下巴被打掉了。嘴耷拉下来了,他一着急,俩手一托,自个儿愣给托上去了。“好,好小子,你敢打我……”

“我打你怎么着?我打你了。”

蔡禄一招手:“来啊,给我上!打这小子!”

蔡禄这是个小头目,一下命令,蔡京手下这些差人也没见蔡禄受过这样的委屈啊?今天大街之上,当着众人面前挨了一拳头!心想:这小子有什么仗势?“上!打!”呼一下子,道队前面这些开路的顶马人员全都上来了。这么一上来,郑猛雄手下也有一伙人,都在前半截呢。郑猛雄回身一招呼:“弟兄们,咱们不能吃亏,打!”

说一声“打”,前边开道这几位都是吏部府的差人,全是山东人。这些山东人气粗,早在刚才就憋着一肚子气,而且听说在东京汴梁蔡京为非作歹,仗势欺人,谁也不敢惹他,因为他是皇上的老丈人。今天好不容易有一个领头的,这些哥们是撸胳膊,挽袖子:“对,揍他,打他!”呼一下子,这伙人也上来了,双方就打到一块了。

因为这个道队挺长,周景龙的这些民族乐队,吹喇叭的、吹笙管笛箫的还不知道呢,在后边还使劲儿吹呢,其实前边的道堵着呢。两旁这些老百姓越聚越多。“哎,怎么回事?当官的跟当官的打起来了?他们把道堵上了,看看这是怎么回事?哎哎,打得真热闹,就那个小子鼻子破了,看看血什么色的!”“怎么不劝?”“咱劝他们干什么?他们打得越热闹越好……”

两边大伙这么一看热闹,人群里边有俩人——阮英、唐铁牛。阮英、唐铁牛一直是跟着道队往前走,一看动手打起来了,阮英当时就想:这可不好,怎么跟蔡京在大街上碰到一块,还动手啦?应该躲着他啊?“三哥,您得上去帮帮忙啊,别让老五这边吃亏啊。”

唐铁牛说:“我怎么帮忙啊?我一个平民老百姓……”

“正因为您是平民老百姓,这个忙您才好帮呢。我是不能露面,我要一露面,倘若蔡京待会过来一看见我,就能把我认出来。蔡京对我印象深,我上太师府闹过,我把他儿子的眼睛给打瞎一个。我得隐住自己的身形,您虽然去过,那是深更半夜,他对您印象不深,您上,行!”

“是嘛?我看也是。干脆,我上那儿拉偏架,得啦。”唐铁牛一扒拉大伙,就过来了。

两边都打成一锅粥了,头前有二三十个人,这个薅那个脖领子,那个给那个一拳头,那个给那个一巴掌。唐铁牛到这儿之后,没拿棒槌,心想:这儿不能动棒槌,一动铁棒槌,万一给拍死一个,人命官司不好打。唐铁牛也知道深浅,过来之后就说:“众位,别打别打……你们好大胆,你们竟敢打蔡太师的人,蔡太师是什么人,你们不知道吗?你们状元有什么了不起的啊?

好小子,大概你是状元府的!”“啪”一个嘴巴子。

那个小子说道:“哎,我不是状元府的,我是太师府的。”

“哦,你是太师府的,那你是!”“咣”一拳头。

“哎,我也是太师府的。”

他嘴里喊着要打状元府的,手底下是专门打太师府的,嘴跟行动不一致。

这下子把这些太师府的人都闹愣了,心想:这位帮忙是怎么回事?他到底帮哪头啊?唐铁牛在这儿一通胡打。有人说:“那边是状元府的!”

“是吗?状元府的?你躲开……”唐铁牛对状元府的拿手一扒拉,就过去了,对太师府的是狠踹狠揍,把这些太师府的差人打得东倒西歪。太师府的差人说:“哎,这位朋友,你帮忙帮错了,你是不是把方向记错了?这边是我们!那边是他们!”

“是吗?我这人好转向……”

这一打起来,双方轿可就都停了。这怎么办?这个架是没人拉啊!这边有人禀报给周顺,那边有人禀报给蔡京。周顺在轿里坐着一听,怎么?碰见蔡太师的轿了?两个道队的前导队伍打到块了?周顺想:这个时候我不能得罪蔡京啊,蔡京在金殿之上已经参劾我一本,对我已经产生了疑心,如果我在大街之上因为这些事再跟他结仇,蔡京更会进一步地注意我。所以周顺赶忙站起身来,由打轿里就走出来了。

周顺来到队列的前面:“众位弟兄,众位差人,不要打了,不要打了……快停手。”

周顺一说“别打了”,郑猛雄才住手。没有周顺说话,郑猛雄是不会停手的。郑猛雄一停手,唐铁牛也停手了。唐铁牛站在蔡京那边,掐着腰冲这边看:“哎,不像话,你们敢拦蔡太师的道队,就连我这平常百姓,也看着没有这个道理!”

唐铁牛一说这话,蔡京这边手下差人,连忙就说:“哎,我说这位朋友,您靠这边,靠这边,您可看见了?”

“当然,我全看见啦。”

周顺几步走到他们的道队前面一看,让郑猛雄打得那边道队的前导队都老实了。这个脸也破了,那个腮帮子也肿了,那个眼睛也青了,那个腿也瘸了,那个手捂着胳膊,这边不打,他们是不敢动了。周顺来到他们队伍前面就问了:“请问,这是蔡太师的道队吗?”

蔡禄就过来了:“对啊,你是新科状元?”

“正是,我要拜见一下蔡太师。”

“好好好,正好,你不来,我也要找你呢,那你来吧。”

蔡禄领着周顺就来到蔡京的轿前。蔡京在轿里坐着,正生气呢,说:“怎么不走了?”

有人往轿前禀报,说:“前边跟新科状元的道队撞一块了,前导队打起来了。”

蔡京想:好啊好啊,看来陈景龙是因为在金殿之上我参了他一本,他怀恨在心,长街之上故意堵住我的道队寻衅闹事,我跟你没完,咱们金殿面君再做理会。蔡京正在这儿生气,蔡禄过来禀报:“太师爷,新科状元陈景龙轿前回话。”

“嗯?”蔡京吩咐把轿帘就挑起来了。“陈状元,夸官可好?”蔡京的脸都不是颜色。

周顺来到蔡京的轿前深深地一躬:“蔡太师,方才是我的手下差人跟您的道队前导碰到了一起,双方口角不合打了起来。蔡太师,您说一句话,是不是咱们就别让他们打啦?两边让道也就是了。”

蔡京说:“陈状元,您手下道队顶马的人员对我的人出口不逊,而且动手打人,这是有目共睹之事。好吧,既然已经这样,你我二人上殿面君,当朝去讲。”

蔡京一说这句话,周景龙心里就明白了,蔡京要上皇帝面前告他的状。

周顺想,既然是这样,我就是跟他说什么好话,他也不会原谅我了。周景龙说:“如此说来,那蔡太师,咱们一同上朝,请您先行。”

“好!”

周顺一转身,回去了。他上轿了,吩咐手下的道队:“往旁边靠一下,给太师让出路来。”

一说“让出路来”,蔡京先把蔡禄叫到一边:“蔡禄,我来问你,方才他们打在一起,可有旁边百姓在场观看?”

“哎呀,两旁都是人,都看见啦。”

“百姓当中找一个做证之人。”

“哎,好好好,我找找,有一个帮着咱们的。”

他回来冲唐铁牛来了,来到唐铁牛跟前:“哎,我说这位朋友,您是干什么的?”

“我啊?我……我是东城里的。”

“哦,您是东城里的,您……”一看他屁股后边挂俩棒槌,也没看明白是铁的,还是木头的:“哦,您挂着棒槌,您是做什么的?”

“我?我是染房店的。染房店掌柜的,棒槌是捶布的。”

“哦,贵姓?”

“姓牛。”

“哎,牛掌柜的,刚才在这儿打起来,您是从头至尾看见的吗?”

“我是从头至尾看见的。”

“您怎么看见的?”

“我就瞅见,两边道队走到一块了,蔡太师的道队也到这儿,状元的道队也到这儿了。状元的道队,就那个小子——那个大个子,特不讲理,过来之后就说了,让蔡太师给他们让道。你们手下人就给他讲了那么几句,那个小子就动手了,就把你们打了。要不我看事不公呢!”

“哎,对对对……您给我们去做个证,怎么样?”

“做证?上哪做证?”

“上八宝金銮殿,官司得打到皇上那儿,您当个证人。”

“行。我能上得了金殿吗?”

“有太师带着你,你就能上金殿。”

“好嘞,我给你做证。”唐铁牛心想:由我做证,你这个官司非赢不可啊。

唐铁牛往人群里看了看阮英,阮英冲他一挤眼,心想:三哥,你就去吧。

唐铁牛就跟着蔡京的道队先过去了。

蔡京带着全堂的执事,就来到了午朝门外。蔡京由打轿里出来,直接走上金殿。随后周景龙的轿也到了。他的道队也停在午朝门外,周景龙下轿也跟着上殿。

蔡京来到金殿之上跪倒。

这阵皇上刚要处理朝政,还琢磨呢:“每天这位太师上朝很早,今天怎么到此时刻还没来呢?”话言未了,蔡京上来了,往金阙下一跪:“吾皇万岁万万岁,臣蔡京有本启奏。”

“蔡太师,有何本奏?”

“陛下,是臣今日早晨上朝,行在半路途中,正与夸官的陈景龙状元道队相遇,陈状元的前导顶马和我的前导顶马相遇,他们双方口角起来,我的手下差人让他们往旁边让道,他们又让我的差人往旁边让道。双方各不相让,口角几句,可是状元手下的差人竟然口出不逊,我手下差人申斥他们几句,他们竟然举手就打,打得我的许多顶马差人一个个鼻青脸肿啊。陛下,当着两边那么多围观的老百姓,双方官员打起来,成何体统。陛下,望对状元还要多加教诲……”

蔡京一说这句话,宋徽宗一听,这可不像话了,双方道队碰到一块,怎么不知道谦让呢?怎么会动手打起来呢?而且还都有那么多老百姓。分是什么官员哪,一个是国丈太师,一个是新科状元,这都是显赫人物,你们手下人在大街上这么一打架,成何体统?宋徽宗的脸往下一沉,这工夫状元也上来了。

周景龙往这儿一跪:“陛下,臣见驾。”

宋徽宗一拍桌案:“陈景龙,朕来问你,你与蔡太师的道队相遇,在街上因何打将起来?”

“陛下,是臣在街上与太师的道队相遇,我的前导顶马不知道是太师的大驾,说了几句粗话,可是太师手下人扬言要打,我手下人等也是一时按捺不住胸中怒火,故此他们打起来了。打起来之后,是臣我从轿中走出,亲自到太师的轿前给他赔礼赔罪,太师不依不饶,一定要拉着微臣上殿面君,微臣不得不随着太师来到此处。还望万岁明察细审,了解详情与臣做主。”

徽宗皇帝一听,状元说得也挺有理,状元给你上轿前都赔不是了,你是一国的国丈太师,就应该大度一些,就应该对这个状元有所谅解,你怎么还不依不饶地要拽着他来打官司呢?

徽宗皇帝正想到这儿的时候,蔡京接着又说:“陛下,他说的不是实情,是他手下人破口大骂,出口伤人,然后举手打人。有一个旁边观看的百姓,他可以做证,微臣已经把他带到殿下。陛下不信,可以把此人带到殿上,当面审问。”蔡京心想:陈景龙,你还毛嫩!你没想到打官司,我连证人都带来了,你没有证人!

八帝徽宗一听,既然是从百姓当中带来这么一个证人:“好吧,来啊,宣证人上殿。”

黄门官内侍臣一起下去了,到外边就把唐铁牛带上殿了。唐铁牛头一回上金殿,往金殿上一走,脑袋像拨浪鼓一样,东撒西看。“哎呀,这个地方是挺阔,比我们家强多了……”唐铁牛晃晃荡荡往上走,一看两边文班站东,武班站西,一个个紫袍金带、绿袍金铠,耀眼锃明啊。唐铁牛还想往前走,内侍臣说了:“停!”为什么?再往前走,他不够格了。往地下跪那都有地方的,哪品官往哪个地方跪,不能错位。唐铁牛是平民百姓,在品级台下,离着皇上老远了,跪那儿了。他仔细往上一瞧,正当中端坐那个人,这就是皇帝。

“吾皇万岁万万岁,草民牛掌柜给您见礼。”

皇上往下一瞧:“我来问你,你知道太师与状元二人道队斗殴之事吗?”

“我从头到尾都知道。”

“从实讲来。”

唐铁牛心想:我得想什么办法把蔡京这小子给鼓捣监狱里去呢?

欲知后事如何,咱们下次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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