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地雷”葛昆听自个儿老婆一说透龙剑放在什么地方已经告诉阮英了,当时气得暴跳如雷!葛昆真恨不得当时就给他老婆俩嘴巴,但是打这俩嘴巴的工夫都没有了。为嘛?他关心的是透龙剑丢没丢。葛昆提溜着刀,直接奔后院就来了。
时间真寸,葛昆来到后院的时候,阮英把透龙剑的油布卷正好拿到手里,刚上岸,往这儿一站——浑身上下水淋淋,刚一瞧油布卷。葛昆就过来了,用手一指:“阮英!你站住!”
阮英一瞧:“哎哟!葛庄主,来了!回见!”一纵身,他上墙了。葛昆提溜着刀,往前就撵,来到墙根底下。阮英一翻身就出去了,那比猴儿都灵啊,身子多利索。葛昆紧跟着一提溜腰也上墙,由打后墙就蹦出来了。
阮英拿着透龙剑,对葛昆说:“葛庄主,透龙剑已经到手了,回见!”阮英往前还跑,葛昆压单刀就追。他正往前追着,斜刺里由胡同里蹦过来一个人!“踏雪无痕”花云平。
花云平出来之后,在葛昆的面前一站,一伸胳膊,拦住葛昆:“慢着!葛大哥,您别生气,且留步,我有话跟您讲!”
葛昆提溜着刀一站,问道:“花云平,你干什么?!”
“葛大哥,干吗那么大火啊,别着急啊!阮英,别跑了!咱们哥三个不是说得好好的吗?盗透龙剑三天为限,如果把剑盗走了,您就借给他使唤;盗不走的话,阮英改姓葛,您说这话都忘了吗?我不是证人吗?现在他把透龙剑拿走了,我这证人该说话啦!”
葛昆心想,嗬!花云平,你这是成心气我!偏偏在这时候,你这证人出来。“花云平,我问你!阮英这算盗透龙剑吗?”
“怎么不是呢?透龙剑怎么到他手里的?”
“他这不叫盗透龙剑,这叫讹透龙剑!”
“讹透龙剑?怎么个讹法?”
“我问你,我什么时候被人绑起来了?阮英跑我家,他欺负我老婆!跟我老婆说,说我被人绑起来了,说又拉耳朵,又干什么的。我老婆一害怕,就把地方告诉他了!这算数吗?”
“葛庄主,不管用什么办法,透龙剑拿出来了,这就算赢了。盗透龙剑嘛,盗者,何谓也?盗就是人不知而取之也。”
“你别跟我转文a,我不爱听你这套!”
“是啊,现在您不知道他把剑拿到手里了,这不就是盗吗?这讹我解释不清楚。葛庄主,您尽管放心,透龙剑他已经拿到手了,您就别往回要了。咱们还是好朋友,好朋友别伤了好朋友的和气。您放心有我当证人,阮英走了之后,把透龙剑用完了,一定给您原物送回!”
阮英在远处那边站着,举着油布卷,大声说:“葛庄主,这您放心,只要把和尚宰了之后,我立即把透龙剑给您送回来。我不取别人喜爱之物,完璧归赵,言而有信!如果我要不往回送,花哥哥是证人,您就找花哥哥说话!
你俩还是好朋友!”
这阵让花云平这几句话,加上阮英这话,葛昆有点有话说不出。葛昆提溜着刀,气得鼓鼓的,说:“我说猴子,你把我透龙剑拿去之后,你能兑现你的诺言吗?”
“当然,我阮英从来是说话算数的!”
“我这透龙剑可是家传的宝物,要有半点损伤,我可跟你没完!”
“放心!宝剑宝剑嘛,我能把它损伤了吗?葛庄主,请回吧!你我改日再会,我送剑之时还要到府上叨扰,您欠我一顿酒席,我还没喝呢!哈哈哈……走了!”阮英一转身走了。
葛昆气得转身回到自己家跟他老婆干一仗。怎么回事?他埋怨他老婆。
他老婆说:“我哪知道是真的假的啊?”
葛昆说:“我不是跟你讲过吗,你就死了,也不能告诉他!”
他老婆子说:“不是我死,是你要死!”
“我没死!”
“你没死,也让人家把宝剑拿走了!”
“唉!”葛昆算没辙了。
阮英跟花云平拿着这个油布卷,一口气跑到葛家庄他们所居住的店房。
到店房之后,打开房门,进来点上灯光。俩人坐在这儿,先打油布卷,一瞧油布卷,裹了好几层,两边都是密封的。打开油布之后,一瞅里边,用白绫子缠着,把白绫子打开,里边是薄铁打的一个密封的盒子,把密封的盒子再打开,一看里边是白棉花,还用石灰塞得满满的,由打这堆里才抠出来这口宝剑。
擦抹完了之后,二人一瞧这口剑,借灯光一看,跟头前那两口剑可是截然不同。这口宝剑绿鲨鱼皮鞘,金饰件,金吞口,金卡子绷簧,红绒绳缠剑柄,鹅黄丝绦,双垂灯笼穗。一摁剑的绷簧,抽剑出鞘,剑身和剑鞘这一碰,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借灯光一看,这才是透龙剑!一瞧这条剑,中间是剑脊,两边应该是两道血槽,但是现在这个剑在两道血槽这儿,是雕刻的两条龙。
这两条龙是刻透的,从这面可以看到那面。这两条龙的龙头朝下,龙尾朝上,而且龙鳞非常的细腻。就用两条龙代替血槽了。龙嘴张着,看来要杀人的时候,人的血迹就顺着龙身的龙鳞一纹一纹地流下来,流到龙嘴这儿,随着手的摆动,就甩出去了,到不了吞口这儿。这两条龙也不知是用紫铜,还是黄铜,还是风磨铜打造的,黄澄澄像金的一样,跟整个剑身的钢是俩色!
阮英一瞧:“哎呀,这何止是一件兵器,这乃是一件稀世珍宝啊!无怪他们说五台山的红莲和尚,竭尽半生的精力才炼就了这口宝剑。嗯!这是口好剑!”
哥两个正在这儿欣赏剑呢,就听房门被一脚开了,唐铁牛回来了,一脑袋汗。唐铁牛进来之后,把腰一掐:“就这一回啊!我告诉你俩,以后再办什么事可别找我!”
阮英一瞧:“哎哟,三哥,您怎么的了?干吗那么大火?”
“有这么办事的吗?你们这叫什么玩意啊?哦,你俩回来了,把宝剑弄回来了。我呢?我呢!我谁管?!”
花云平一看:“哎哟,唐哥哥,您别着急,这这……”
阮英很沉着:“三哥,您别上火!您还用人管吗?您也不是小孩儿。您说您这么大个的人,您是我大师兄,我大师兄多大能耐,我还不知道吗?我大师兄这对铁棒槌可以说打遍天下无敌手。我听见‘滚地雷’葛昆说了,说您跟他交战了。我琢磨着,您一定败不到他手底下。再者说了,到一定时候您估摸着时间一到,您自然就回来了。大师兄,虽不说您能掐会算,但是办什么事您都有个估摸,您是足智多谋的人!”
“少来这套!你给我戴高帽子,你寻思就拉倒了?我把‘滚地雷’葛昆引到村头,我玩命在那儿跟他干!干完之后,往村子里一来,让十来个人把我围住了,‘滚地雷’葛昆回家了。我也不知道你们那边事办得怎么样,结果又待了一会儿的工夫,‘滚地雷’葛昆这小子又回去了!他回去拎着刀,想把我逮住,他问我跟你是不是一伙的!我还不能说跟你们是一伙的。看势不好,一看他回来了,我估计你们那事成与不成,大概也算办完了。我这才脱空跑回来。嘿嘿……你们哥俩在这儿挺好啊!摆弄着宝剑,翻过来掉过去的,我要是死那儿呢?得有个收尸的吧?”
“三哥,您能死到那儿吗?三哥,您瞧,这宝剑可得来了,这剑怎么样?”
“真是气死我了!累我一脑袋汗!岂有此理!大有此外!哼!”
唐铁牛把宝剑拿过来一瞧:“嗯,这还差不多,像透龙剑!不是说透龙剑削铜剁铁吗,咱们试一把,拿几个铜钱来。”唐铁牛从腰里一摸,摸出来这么十来个铜钱,把铜钱放到桌子上。“我看看啊!”“咔”一剑下去,这一摞铜钱,一块都两半了。
阮英一看:“这才是真的!”
“对对!要是见了铜头八宝铁罗汉,把这玩意照他的脑袋上那么一切,他的脑袋就跟这摞铜钱一样,就两半了!哈哈哈……好东西!好东西!不过这玩意,猴儿,你可得保存好啊,千万可别丢了。”
阮英说:“这玩意到我手里还能丢吗?为这一口透龙剑,我花费了多大的心血?拿那个假宝剑,我找那个和尚,差点没把命搭在那儿。今天晚上咱们在这儿住一夜,明儿一早咱们就回东京汴梁。明天晚上咱们就上太师府找铜头八宝铁罗汉,拿透龙剑要他的命!”
“好嘞!今儿晚上睡觉可小心点!这是在葛家庄的店房,葛昆不知道咱哥仨住这儿。要知道住这儿,葛昆深更半夜再进来,再来个葛昆盗走透龙剑,这事可就麻烦了!”
阮英说:“那不能!今晚我宁可睁着眼一宿不睡,也不能让他盗走。这剑就在我手里拿着!”
唐铁牛说:“好!这样吧!今儿晚上我把床堵着门口,横在那儿,我在那儿睡!花云平,你堵窗户,横在那儿。葛昆不来还好,要是来了,不管是走窗户,还是走门,都能踩着咱们哥们,如果踩着谁,谁就先叫唤啊,叫唤完,咱就抓他!”
花云平说:“好吧!”
这哥三个在店房睡下来了。一夜过去,第二天早晨起来,哥三个洗了脸,漱了口,吃完了早饭,算完了店饭账,大摇大摆地离开了葛家庄,够奔东京汴梁。他们往前行走着,一边走着一边谈论,非常高兴。阮英拿着透龙剑,看了看唐铁牛:“三哥,这回三盗透龙剑,在绿林之中、江湖之上恐怕也要传为佳话啊!”
“那当然了,你给咱师父露脸了。咱师父‘江南神偷’赵华阳,这‘神偷’怎么出的名,得偷出奇来。透龙剑,你就算偷出奇来了。哎,有点智慧!”
走着走着,阮英就瞅见旁边有碗口粗的一棵柳树,伸手把剑就抽出来了。
“试试快啊!”来到这棵柳树跟前,阮英一挥这口宝剑,一剑下去,碗口粗的柳树——折了!斜茬!“嗯!好剑!”
唐铁牛一瞧:“昨儿晚上剁铜钱都没卷刃,砍柳树要卷了刃,那算什么剑!
呵呵,你拿来给我,我也试试快!”
阮英先把剑匣交给他,又把宝剑交给他。唐铁牛一手拿着剑匣,一手接过宝剑:“我找个什么玩意砍砍呢?”一边走,他瞪着眼睛往两边踅摸,发现路旁边有一块卧虎石。挺大的一块卧虎石上边有这么一个石头包,就好像一个和尚脑袋一样。唐铁牛就站这儿了:“这块石头长得好啊。瞧见没有,这块石头就好像铜头八宝铁罗汉的脑袋,这就是他的脑袋,现在我把宝剑一摆,要砍掉这个秃驴的头!好小子!秃驴!看剑!”
唐铁牛一剑下去,上边这个石头包就掉下来了!“好!刃一点没损耗!好兵器!”说着他还剑入鞘。“走!花云平,给你,你也试试快!”
花云平在旁边说:“我不试了,你们二位试了,就得了,我也没有什么砍的了。”
阮英在头前走:“好吧,既然你不试的话,把宝剑快点还给我!”
“哎,给你b!不给你c了吗?给他d!”
花云平说:“给谁了?给他e啊!”
“啊,我给你了!”
“你多咱给我了?”
阮英在头前一听,就把脚步站住了,一回身:“怎么着二位?宝剑呢?”
“你看!我砍完和尚头,还剑入鞘,我就说,‘花云平,给你试试快’,他就接过去了。我明白地感觉他接过去了。我那么一边走着给他,然后,他说他不试了,你就说把剑还给你,他手里就没了。”
花云平一掐腰:“我说唐大哥,这话可不能这么说啊!您看看这剑在我手里吗?在身上吗?您根本没给我。我听您说那句话了,您说了,‘哎,花云平啊,给你试试快’,我根本就没接。我说,‘我不试了,你俩试了就得了’。您看结果吧,您愣说给我了,这不活见鬼了吗!”
“那剑没给你,哪去了?”
“您问谁啊?剑在您手里啊!”
“哎,这可怪了啊,剑我给了,我觉得有人接过去了。”
阮英掐着腰,瞅着他俩:“等会等会二位,稳住稳住!你再说说这个情节。
我头前砍完了树,我把剑匣剑身都交给你了。你砍完了石头,又交给他,有人接吗?”
“有人接!”
“谁接的?”
“花云平!”
花云平说:“我……剑在哪儿呢?”
“三哥,你可别开这玩笑,准是你藏起来了!”
“我才多高,那剑跟我差不多高了,我往哪藏?你看看能有吗?这哪有剑?”
阮英说:“哪都没有,这剑哪去了?”
“咱往回走,看看是不是掉道上了,也就刚走了没有一百步,咱说话这工夫。”
哥三个往回找,找了半天一看,没有啊!这道上光兮兮的!唐铁牛说:“哎!这可怪了啊,天底下没见过这样的奇事啊。”忽然间唐铁牛一抬头往前方一看:“啊!在那儿呢!”
欲知后事如何,咱们下次再说!
a 转文zhuǎn wén 又zhuǎi wén 说话时不用口语,而用文言的字眼儿,以显示有学问。详见《现代汉语词典》,商务印书馆第7 版,第1710 页。
b 你:阮英。
c 你:花云平。
d 他:阮英。
e 他:阮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