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融越想越觉得自己做的过分,情绪被深深地自责所统治,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对一件事情越是执着,越是容易钻牛角尖。新礼记的编撰才刚刚开始,既没有装订成册流传开,也没有推而广之的应用,对社会、人文都没有任何影响,孔融却已经觉得自己仿佛对社会造成了极大的危害。
刘辩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三言两语,就把一位大儒的心态给聊崩了。
本来他只是想跟孔融进行一次有来有回的进行辩论。然后把自己的想法说清楚,勾引这些老学究们去钻研,达到没有闲工夫搭理自己的目的,以便他溜之大吉。
见到孔融沉默不语,刘辩整个人也就飘了起来,觉得自己说的全是对的,别人都是错的。自己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就开始在那里“指点江山”起来。
为了装出高手风范,刘辨就把语言放缓和了一些说到:“我觉得吧,礼它本身就应该用于提高人们自身的修养,而不是用来约束他人的。换句话说,我们把礼放在这里,是为了让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正确的观念,而不是把它当作指挥人们干这干那的依据。”
刘辩担心自己说的抽象又开始举例子说:“文举先生三岁就能让梨。兄友弟恭,足矣百世流芳。但是你能让所有的三岁小孩都必须去让出大的梨子吗?自家的梨让了是情分,不让是本分。如果什么事咱们都拿着里法去约束他们,是否有些太过分了呢?”
“再比如说,一个父亲对儿子百般辱骂,我们依然拿着礼法要求儿子必须对父亲百般孝顺,对于孩子来说,是不是太严酷了呢?这个孩子孝顺,我们可以去赞扬他,但是如果他没那么孝顺,似乎也合于情理。父慈子孝,先有慈父再有孝子。”
一套连招打出来,那些本来不太服气的人,现在也认可了刘辩的说法。不少人隐隐感受到自己之前的观念不太对但是还没有想清楚,这些人与孔融一起安安静静的站着,等待着刘辩继续说下去。
这么多人的注视下,刘辩多少还是有些紧张。不过他这个人压力越大的时候做事儿反而能够超水平发挥。
他继续说到:“其实礼本身就是我们生活的写照,是我们千百年的沉淀。他仿佛一本百科全书一样,存在于我们生活中的点点滴滴,能够引导我们做出更好的行为,但并没有强制力。”
说着说着刘辩忽然想起自己经常在网上看到的热门话题。他就又补充了两句:“我忽然想起一个说法叫慷他人之慨,什么意思呢?就是说牺牲他人的利益实现你的慷慨。比如一个屠户很有钱,街坊们就要求他白送肉给乞丐,自己却一个馒头都不愿意施舍。用高尚的品德强行绑架他人的行为。这种行为何其可笑?”
“虽然这个例子有些极端,但是我们足以见得,礼存在的意义应该用在自己身上,而不是用在别人身上。”
见到气氛有些压抑,刘辩又开了个小玩笑:“说个笑话,有一个强盗正在行凶,此时你去劝他别再杀人了,应该积德行善。这个时候对方很有可能会把你一刀砍了,然后凶恶地说‘只要我没有道德,道德就绑架不了我’”
说完,刘辩看着被冷笑话冻到的人们,自顾自的开始解释:“他的心中没有这些良好的品德,就不会被品德所约束,此时我们对他讲再多的礼也毫无作用。”
最后刘辩故意用有些幽默的语气说了一句:“总之里应该是人们修身的依据,而不是人们应当遵守的铁律,否则的话我大汉的律法岂不是要退休了吗?”
说到最后,刘辩感觉刚刚自己的发挥已经达到了大演说家的水平。
猛烈输出完后的他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气,感觉身体被透支几乎要虚脱了。看着在座的人们嘴角都挂着一丝笑意,显然被逗的心情不错,刘辩开始为这一个话题做一个结尾以便引入自己的计划。
他对着孔融施了一礼之后谦虚的说:“小子见识浅薄,若是不小心冒犯了先生或是哪里说的荒谬不堪还请先生不吝赐教。依我看,圣人孔师主张有教无类,因材施教,应该不会向后辈们传达这样的观点吧,想必原句中应该还有别的条件吧。”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也不得不还原原句了,否则这么干巴巴的说人家不对多下不来台啊。
可他不敢随便指责在座的长辈断章取义,最终只能选择了一个相对委婉的说法,向孔融表现出最恭敬的态度,免得他老人家下不来台。
这也是吃了没文化的亏,否则他自己背出来,自己翻译就没有这么多事情了,根本不需要像刚刚那样即兴演讲。更不需要请孔融来补全原句,自己驳了自己的面子。
好在孔融作为当世之大儒,心性上没得说,尤其是谈起学问,包容心那是相当的强。对于刘辩有些冒犯的操作就好像没有意识到一样开始细心的讲述起来。
“约之以礼,取自论语雍也篇。全句是‘君子博学于文,约之以礼,亦可以弗畔矣夫’,意思是君子广泛地学习文化知识,再用礼来加以约束,这样也就不会离经叛道了。”
等到孔融说完之后,刘便又开始跳出来活跃气氛。他浮夸的跳起来,猛地拍了一下手说到:“这就对了。约之以礼,是让君子不离经叛道的自我修养。圣人之语简直振聋发聩。”
正当刘辩要继续说下去,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人群中忽然有一位青年猛地起身离去。把剩下的人都弄懵了,一个个目送他离开。没过一会儿,这位青年又回来了,他拿着一个梯子放到了那幅大字之下,想要爬上去将其摘掉。
只不过嘛,这放梯子的动作手脚麻利,爬梯子的时候却仿佛一个树懒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