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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1 / 1)


明军借道水西进攻云南的消息很快就到了梁王耳中,此刻,巴扎瓦尔弥焦急地在屋里等待着,等待着巴根的消息,他希望巴根能够破坏明军的行动。尽管他知道,这种希望非常非常的渺茫。

终于,哨探进来报告:“王爷,我们留在水西的人全被霭翠抓住了。”

巴扎瓦尔弥一惊,急忙问道:“他们现在怎么样?”

“他们被送到明军大营后,全遭杀害了。”

巴扎瓦尔弥伤心不已。“巴根啊巴根,父王对不起你啊!我不该相信格宗这条恶狗。”

哨探道:“王爷不必悲伤,小王爷没有死,他被留在水西了。”

巴扎瓦尔弥有些不解。“巴根没有死?他的身份暴露了?”

“没有,听人说,小王爷是被奢香夫人的丫鬟救下的。”

巴扎瓦尔弥更是吃惊。“什么,奢香的丫鬟救他?这简直不可思议。他们是什么关系?”

“那丫鬟说小王爷是他哥哥。”

巴扎瓦尔弥越发不解。“小王爷关在什么地方?”

“水西的大牢。老爷,要不要派人去救他?”

巴扎瓦尔弥道:“容我想想,也许,这又是奢香玩的一场阴谋,诱骗我们上钩。”

“那,小王爷他……”

巴扎瓦尔弥叹口气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老天爷,莫非,你真的要灭我大元吗?”

明军就要开拔,宣慰府内,霭翠正在和果瓦商议援助明军的事。

霭翠问道:“果瓦,你为明军准备了多少东西?”

“准备了粮食一万石,军马一千匹,草料三千车,另外,还有一些其他东西,老爷,”果瓦叹了一口气道,“这可是我们积蓄了多年的,拿得我心疼呀。”

霭翠也是愁云满面。“算了,拿就拿吧。只要我们水西无事,就算是花钱买个平安。”

果瓦突然想起一件事,小心问道:“老爷,昨天酒席上,二爷说他带兵去协同明军作战,这事情,是你同意的?”

一提这事,霭翠就火了。“这个格宗,事先根本没和我商量,酒席上突然说出来,搞得我措手不及。这家伙,他要干什么?”

果瓦看了看外面,压低声音道:“老爷,二爷这次的态度变化,前后判若两人,实在让人费解,令人难以捉摸。”

霭翠道:“哼,他还不是想讨明军的好,日后好得到奖赏。”

果瓦沉吟片刻道:“老爷,恐怕事情不是你说得这么简单吧?有些事需要仔细琢磨才行。”

霭翠知道果瓦的话是什么意思,但他不想把兄弟之间的矛盾暴露在他人面前。他望了望果瓦,“你放心,我心中有数。”

果瓦走后,霭翠独自在房间里呆了一阵,觉得有好多事情都像一团乱麻,怎么也理不清,便来到了奢香的房间。

奢香正坐在屋里逗着陇弟玩。霭翠走了进来,从奢香手中抱过陇弟,坐下。

奢香看着霭翠有些憔悴的面容,关切地说道:“老爷,这几天你可是忙坏了。你身体才刚刚复原,千万要注意,不要劳累过度。”

霭翠揉了揉头道:“没什么。明天上午,明军就要开拔云南了,他们一走,我们水西也就落得轻松了。”

“明军这一去,用不了多久,梁王巴扎瓦尔弥就会灭亡。从此,大元也就不复存在了。”奢香感慨道,“一个当年叱咤风云,横扫万里的大元帝国从此就烟消云散了。”说着,奢香走过去,端了一碗水递给霭翠。

“夫人说得对。天下就是这样,一朝取代一朝,一代更替一代。”霭翠接过奢香递给他的水问道:“夫人你说,梁王能够坚持多久?”

奢香坐了下来,仔细分析道:“此次明军用兵,共分两路。我们这个方向是三十五万,四川方向也有十多万。两军夹击之下,梁王首尾难顾,又没有外援,依我看,他们至多能够坚持两个月。”

“我们这个方向哪有三十五万?”

奢香微微笑道:“你忘了,除明军的三十万外,还有我们水西的五万人马。这可是你昨天答应的。”

霭翠刚把水送到嘴边,听奢香一说,气得把碗往桌子上一砸,“你别提这个也就罢了,提起来我就冒火。他也不和我商量,突然就来这么一手,搞得我相当难堪。”

“老爷,帮助大明作战,也无可非议,我看这事情也就算了。但有一件事情,你必须心中有数。”

“什么事?”

“元军的那几个奸细。他们怎么会来到水西的?这应该查个清楚,不能就这么糊糊涂涂地过去了。”

霭翠点头道:“我知道。正是因为这件事,我才答应了朵妮的要求,把他哥哥扣押在我们水西。这件事情,我一定要弄明白的。”

奢香望着霭翠,心疼地说:“水西的事,千头万绪,够难为你了。你这君长实在是不容易呀。”

霭翠笑道:“幸亏现在有了你这个贤内助。”霭翠说完,抱起陇弟,“儿子,你说是吗?”

陇弟天真地望着他,笑了。

格宗总算度过了危机,回到家中,往躺椅上一坐,闭上了眼睛。他的管家为他端上茶,小心问道:“我听说,二爷自愿带队去协助明军作战?”

格宗睁开了眼睛,“是啊,有什么想法吗?”

管家毕恭毕敬地回答道:“小人听说后,虽然不理解二爷的用心,但仔细一想,这里面肯定有什么奥秘。”

格宗端起茶喝了一口,“那,这其中的奥秘,你能看清楚吗?”

“小人愚笨,看不出来。”

格宗放下茶碗,微微笑道:“那好吧,我告诉你,我这是一举三得。”

“一举三得?小人不明白。”

格宗得意地说道:“那好,你听我说。其一,这一战是大明的五十万人马对阵元军的二十万,肯定是稳操胜券,元军必然全军覆灭。我水西军参与这种必胜之役,有百利而无一害。说不定乱军之中,梁王被我彝军捉拿,这岂不是我们水西和我本人立功的大好时机?其二,梁王巴扎瓦尔弥一灭,乌撒诺哲的大树就倒了,我可以乘机夺取他的地盘,除掉这个死对头。其三,前段时间,傅友德大将军和大哥对我都有一些误解,我现在的这种态度,足以证明我对大哥是忠心的,同时也消除了傅友德将军对我的误解。大哥现在身体不好,这等大事,也只有靠我去完成了。”说罢,哈哈大笑起来。

管家惊叹道:“原来,这里面有这么多玄机呀。二爷高明!”

格宗站起身,摇了摇脖子,挥了挥手臂,“你马上给我准备好行装。好久没有打这种大仗了,手早就痒了。”

管家献媚道:“是。小人祝二爷,不,祝老爷旗开得胜。”

格宗一惊,“你叫我什么?老爷?”

管家立刻低下头道:“我想,用不了多久,整个水西都会这么叫。”

格宗看了他一眼,哈哈大笑。

次日清晨,明军出征,格宗带着五万彝兵随行。霭翠和果瓦、莫里带着土司们为大军送行。

霭翠对傅友德拱手道:“大将军,我大明雄师此去云南,定能摧枯拉朽,横扫千军。遗憾的是,霭翠身体不适,不然,定会挥马拼杀在大将军麾下,为我大明王朝建功立业。”

傅友德笑道:“宣慰使大人有此雄心壮志,必然会激励我三军将士。水西的五万子弟兵,肯定不会辜负宣慰使大人一片希望的。”

“好!”霭翠对傅友德拱手道,“霭翠在这里预祝将军旗开得胜,胜利凯旋,那时,霭翠当携水西子民夹道欢迎,摆酒庆贺。”

傅友德哈哈大笑,“好,那请宣慰使大人准备好美酒,到时本帅不醉不归。”

霭翠又对格宗吩咐道:“二弟,你此次随傅大将军前去征讨元贼,一定要服从大将军调遣,切切不可莽撞行事,坏了规矩。”

格宗道:“大哥,你放心吧,格宗一定会率领我彝兵奋勇杀敌,绝对不会给你丢脸。大哥,你等待着我的好消息吧。”

大军压境,梁王府正在召开紧急会议,部将个个面色严峻。

巴扎瓦尔弥在屋里走来走去。不一会儿,哨探来报:“王爷,水西方面过来的明军已经攻破了我军的第一道防线。我守城三万将士全部阵亡。”

巴扎瓦尔弥一惊,“怎么搞的,曲靖没有守住?”

“隆瓦里将军率领三万将士和明贼奋战,最后他力杀数敌,被明贼乱箭射死。”

巴扎瓦尔弥一下子坐在了椅子上。“我云南边陲防线应该很牢固呀,怎么会如此不堪一击?四川的明贼到了什么地方?”

哨探看了看四周的将领。“王爷,四川的明贼已经到了云南边境。”

巴扎瓦尔弥走到了地图旁。“如此看来,水西方面的明贼速度更快。”

哨探道:“据探,是水西的格宗派彝军化装混了进来,和明贼里应外合,隆瓦里将军才失手的。”

巴扎瓦尔弥一听,气得七窍生烟。“格宗这个小人!当初就不该相信这条恶狗,应该杀了他。他带了多少人马帮助明贼?”

“据探,有五万彝兵。”

巴扎瓦尔弥愤愤道:“哼,这五万彝军都习惯山地作战,他们比明贼十万人马还令人头疼。”

一位将军马上说道:“王爷,明贼利用彝民,我们为何不这样做?”

巴扎瓦尔弥看了看他,“你是说,利用诺哲?”

“对。”

巴扎瓦尔弥苦笑道:“你们大概还不知道吧?这个诺哲,休看他平时甜言蜜语的,自从知道明贼进犯的消息以后,他就再也不登我的门了。这家伙,太狡猾了。”

这位将军一下站起来,“那我去把他抓来。”

巴扎瓦尔弥摇摇手,“算了,算了,这个时候,强敌在外,切切不可造成内乱。不然,我们更难对付。”

另一位将军提醒道:“可我们也得防着他。王爷,他要是反水的话,那我们这昆明城可就危险了。”

“我现在就是担心这件事。”巴扎瓦尔弥想了想,对内侍道:“你马上去趟诺哲府,就说,我有大事和他商议,请他无论如何来一趟。”

半个时辰以后,诺哲匆匆来到梁王府。

巴扎瓦尔弥急忙上前迎接道:“诺哲老爷,小王总算把你盼来了。”

诺哲好像受宠若惊般弯下了腰,“王爷,本人前些日子身体欠佳,又知道王爷你肯定很忙,所以,不敢随意登门来麻烦王爷。”

巴扎瓦尔弥哈哈一笑,“原来这样。老爷现在怎么样?好些了吗?”

“托王爷的福,现在好多了。王爷,你叫诺哲来有何事情?”

巴扎瓦尔弥请诺哲在椅子上坐下。“诺哲老爷,小王请你来的目的,你应该明白吧?如今,明贼大举进犯我云南,我们如果不同心协力抵抗他们,老爷你云南的地盘就会被他们夺去了。”

诺哲一下子站起来,“王爷,你这话诺哲有些担当不起呀,云南这么宽,可不是我诺哲一人的。”

巴扎瓦尔弥微微一笑,“老爷错了。老爷是土生土长的云南人,失去了云南就是失去了根本。而小王则随时都可以回我们蒙古草原去。你说,这云南归根到底是谁的地盘?”

诺哲望了望巴扎,他其实知道梁王叫他来的目的,但他不能说破。他态度非常真挚地问道:“王爷,这些闲话我们就别说了。王爷,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到底想要我为你做些什么?”

巴扎瓦尔弥哈哈一笑,“不是为我,是为了我们大家。老爷,你知道吗?水西的格宗也跟着明贼一起来了。”

“他来干什么?”

“他来干什么,你还不清楚?他来抢你的地盘呀。”

“抢我的地盘?”

“是呀。明贼犯我云南,那是明贼的事情,与他什么相干。”巴扎瓦尔弥站起身子,在屋里走了几步,“要说建功立业,也轮不到他格宗。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趁火打劫,借着明贼的势力,抢你诺哲老爷的乌撒部落。”

诺哲有些冒火了,“可恶!我绝不会让他得逞。”

巴扎瓦尔弥拍拍诺哲的肩道,“可是,格宗并非善类,他带来了五万多人马,杀气腾腾的,老爷,你可要小心。”

诺哲急忙点头,“王爷,你什么话都不要说了,我已经明白了。我得马上回去准备。王爷,你等着我的信。”

巴扎瓦尔弥大喜,“好。”

诺哲离开了梁王府,匆匆回到家中,阿布正在屋里等他。一见他进屋,阿布就问道:“老爷,梁王叫你去干什么?”

诺哲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道:“你说他叫我去还能干什么?他想要我乌撒出兵,去帮助他抵抗明军。”

阿布一阵担心。“老爷,你答应了?”

诺哲鼻孔哼了一声,“我还不至于这么傻。哼,这个梁王,这些年来一直都把我当成傻瓜。前些日子,他以为和水西联合事情要成功了,就想把我乌撒甩了。现在一看水西叛变,事情不对头了,又来甜言蜜语地拉拢我。哼,把我当成傻子,我才不会上当。”

“这么说,老爷不愿出兵?”

诺哲皱起眉头道:“我就是正在犹豫。要是出兵,万一将来明军打胜了,我是助纣为虐,罪名可不小。可要是不出兵,万一明军打不进来,梁王能放过我吗?阿布,你说说,这明军打得进来吗?”

阿布压低声音道:“老爷,我今天得到消息,明军已经攻破了云南的第一道防线。隆瓦里将军阵亡了。”

诺哲抬头望着他,“你说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隆瓦里家已经在治丧了。”

“如此看来,明军的势力不小呀。”

“是啊,”阿布凑近诺哲道,“老爷,你想想,明军如果力量弱小的话,他们能够占领全国那么多地方吗?这次攻打云南,明军两路人马有五十多万,梁王能抵挡吗?就算他抵挡了这一拨,可大明会罢休吗?肯定又会派出下一拨。老爷想想,大明举全国之力攻打云南,云南挡得住吗?”

“这样看来,我们不能盲目派兵。”

“是的,我们这时候派兵去攻打明军,等于是在给梁王陪葬。”

诺哲想想,担心道:“那万一梁王翻脸,对我动武怎么办?”

阿布道:“老爷,你仔细想想,他这个时候敢吗?一是他的兵力都上前线去了,他根本没有多余的兵力来对付我们。二来,他也害怕我们反击,我们如果一反击,他的后院不稳,还怎么和明军作战?”

诺哲站起身道:“你说得有道理。这样,我们先拖他一段时间再说。梁王如果来催,你就出面敷衍他们。”

“那,他们如果问起你,我怎么回答?”

“随便你怎么说。总之,能拖多久是多久。”

莫里来到大牢,向牢役问道:“抓来的那个元贼怎么样?老不老实?”

牢役发起了牢骚,“三爷,这家伙,像条疯狗,自关进来以后,就从来没安静过,每天不是吵,就是骂。”

莫里一听,鼻子一哼,“这小子还不老实?带我去看看。”

牢役带着莫里,来到关押巴根的牢房外。巴根一见是他,双目喷火。

莫里道:“我听说,你小子很不老实。”

巴根轻蔑地看了莫里一眼,“哼,有本事,你敢放我出去,跟我一对一较量吗?”

莫里冷笑道:“你死到临头了,还这么狂。哼,当初你射我一箭,这笔账我要你加倍偿还。”

巴根胸脯一挺,“来吧,哪怕你千刀万剐,小爷若是眨一下眼,就不是男子汉!”

莫里问道:“小子,我问你,你们当初是怎么混进马场的?”

巴根哈哈一笑,“想知道是吗?哈哈,我告诉你,别说水西这弹丸小地,就是南京明贼的皇宫,我也是想进就进,想出就出。有什么想不通的!回家垫高枕头去好好想吧。”

莫里见他是这种态度,知道问不出什么,就吩咐牢役道:“把他严加看管,等大军征讨回来,用他的血祭旗。”

自从大军西征,水西平静多了,莫里也就有时间思考前一段时间发生的那些事。他出了大牢,一轮满月刚刚挂上树梢,在这样的月光下,他心里想着去宣慰府和朵妮谈一谈,但是脚步却不知不觉走向了果瓦家的方向。他仿佛感觉到,月亮像一双眼睛在看他,渐渐地,这双眼睛在他的脑海中变成了阿离的眼睛。一路牵着他的心,让他的脚步不自觉地向果瓦家走去。阿离到水西这么多年,受了很多苦,他是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他心里非常明白,阿离这几年所受的苦都是自己给她带来的。想着想着,他已经走到了果瓦家门口,于是敲了敲门。来开门的正是阿离,一看是他,喜出望外,急忙招呼道:“三哥,快进来坐。”

果瓦见莫里进来,急忙起身招呼道:“三爷来了。你可是稀客。”

莫里笑道:“果瓦这话是埋怨我吧?”

果瓦请莫里坐下。“三爷多心了。三爷,你现在的担子很重呀。上次要不是你抓住了元兵的奸细,我们水西可就倒霉了。”

莫里坐了下来,“不会倒霉的。我们水西有祖宗在护佑着,会平平安安的。”

“我们是有祖宗护佑,可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呀。三爷,你现在是城里的军马总管,水西的事,今后你可要多费心了。”

莫里哈哈笑道:“我这个总管比起你这个大管家就差远了。果瓦大总管,今后你可要对我多多指教。”

阿离见他一谈起事就没完,心里十分着急。莫里今天能够来到他们家,在阿离看来,是一个好兆头,她好想单独和莫里谈谈。于是催促果瓦道:“阿爸,你刚才不是说要出去吗?”

果瓦何尝不知道阿离的心思?但又不便说穿,只好装傻道:“你看你这个姑娘,怎么这么不懂事?三爷好不容易来我们家,我能丢下客人不管?”

“你放心,有我呢。”

莫里哪里知道阿离的心思,笑道:“我正有事情要请教大总管,他可不能走。”

果瓦马上对阿离道:“阿离,听见没有?我就知道,三爷来我们家肯定有事情。”

阿离见他们说起来没完,一生气进内屋去了。

果瓦见阿离进了屋,就轻声问道:“三爷,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莫里也把声音放轻,“你知不知道,我们抓住的那几个元军奸细,前些日子就在我们水西的养马场干事。”

果瓦吃了一惊,“有这种事?”

“是的,我亲眼所见。”

“你亲眼所见?”

莫里点头道:“对。当时我就起了疑心,所以一直派人监视他们的行动。不然,我不会这么快就抓住他们的。”

“原来是这样。”

“所以,我觉得这事情太严重了,这才来告诉你。果瓦大总管,你办法多,请你帮我拿个主意。”

果瓦的神色非常严肃,“这事情,想想应该是不可能的,养马场是二爷亲自管的地方,怎么会出现这种问题呢?”

“问题就严重在这里。”

“这件事情,你对其他人说了吗?”

“我对夫人说过。”

果瓦有些失望地望着莫里,“三爷啊,这事你就欠考虑了。你怎么去给夫人说呢?”

莫里眼睛一翻,“这有什么不行?这么久以来,凡是我们水西的大小麻烦,不都是夫人想办法解决的吗?”

果瓦急了,“可这事关系到二爷,必须慎重。”

“正是因为牵涉二哥,我大哥的身体又不好,我能对他说吗?我才觉得有必要告诉夫人。”

“可万一……”

“万一什么?”

果瓦欲言又止。

莫里有些生气,“你看你,吞吞吐吐的,有什么话,你就明说。”

果瓦压低声音道:“我是想,夫人要是在这上面做什么文章,那你们三弟兄就难办了。三爷,你要知道,二爷不管怎么说,也不管他犯了什么错,他也是你的亲哥哥。”

莫里态度非常严肃,“果瓦,你这话可就错了。对,二哥是我的亲哥哥,可夫人也是我的阿嫂。果瓦,我知道你对夫人有意见,可你想想,这些年来,夫人对我们水西可是诚心一片啊。”

果瓦看了看莫里,把头一摇,“算了,算了,别说了。你们弟兄的事情,你们弟兄自己去解决吧,我也没办法。”

莫里把果瓦一推。“果瓦,你这就更加不对了。这怎么只是我们三弟兄的事情呢?这可关系到水西的大局。”

果瓦为难道:“也许是我老糊涂了。唉,这个二爷呀,现在怎么变成这样,越来越叫人捉摸不透了。”

莫里也担心道:“是啊,我二哥翻手云覆手雨,尤其是这次,他的态度变化也太快了,叫人无法理解。”

果瓦想想道:“你说的也是,二爷是有些叫人难以捉摸。但三爷,不管怎么说,你和二爷都是老爷的亲兄弟,水西要想安稳,得靠你们三弟兄。”

果瓦听了莫里的话以后,左想右想,觉得事态严重。虽然不是水西的主人,但他是霭翠最忠实的奴仆,此生只有一个使命,就是千方百计地维护老爷的权力,绝不允许任何人觊觎。当天晚上,他就急匆匆地来到宣慰府,将此事禀报给了霭翠。霭翠一听,很是吃惊。虽然他知道老二会有一些小动作,但他绝对想不到老二会背着他去和梁王合作,他有些疑惑地问道:“会有这种事情?”

“三爷说,这是他亲眼看见的。所以,三爷有所怀疑。”

霭翠又问:“老三怀疑什么?”

“三爷怀疑二爷在其中搞了什么名堂。”果瓦小心答道,“但他也说得不多。可能是怕影响兄弟之间的关系。但是,我觉得这件事情太严重,必须让你知道。”

霭翠沉默了一阵,“你的意思是说,老二有问题?”

“我不敢随便猜测,但我想,如果三爷所说的是真的话,那我们水西今后就可能有麻烦。”

“其实啊,你们就是不说,我也有不少的怀疑。你想想,这么多的元兵,还带着武器,他们怎么就能在我们水西安然藏身而不被发觉,而且,他们的情报会这么准确?”

“是的,这确实令人费解。”

“老三还对其他人说过吗?”

“三爷说,他对夫人说起过。”

霭翠点点头,“哦,是这样。”

果瓦想了想道:“老爷,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在我这里,没有什么可隐瞒的。”

“老爷,有些事情,当夫人办的,可以叫她办。但有的事情,不该她知道的,最好还是不要让她知道。”

霭翠看了果瓦一眼,“你还是对夫人不放心?”

果瓦急忙分辨道:“不,我的意思是,不管夫人怎么精明,毕竟是女流之辈。女流之辈,是不能担当大事的。”

霭翠拍拍他的肩道,“你放心,我心中有数。大管家,谢谢你对我说这些。”

果瓦谦恭地说:“我的命是老爷救的,我对老爷只有一颗忠诚的心。”

果瓦走后,霭翠派人去把莫里叫来。莫里一进门就问:“大哥,你找我?”

霭翠很亲切,“老三,你坐下,我有话要问你。”

莫里坐了下来,望着霭翠,不知道大哥这么晚了找他干什么。

霭翠轻声问道:“老三,你和你二哥,最近有没有闹别扭?”

莫里有些不解,“大哥,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霭翠笑道:“没什么意思,就是问问。”

莫里想了想道:“我知道了,肯定是果瓦大总管对你说了什么。大哥,请你相信我,我莫里做事只有一个原则,就是不容许任何人干出对水西不利的事。”

“这么说,你二哥的养马场确实藏过元军那几个奸细?”

“对。这事情搞得我心烦意乱的。”

“那你应该来告诉我嘛。”

莫里真切地望着霭翠道:“大哥,我是想告诉你,可前段时间你的身体不好。我怕你听了会更加生气,影响你康复。”

霭翠听了,心中一阵激动。他拍拍莫里的肩,“好兄弟。”

“大哥,我清楚,前段时间,我们水西的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够你烦的。而我又不能帮你什么忙,心中实在有愧。”

“老三,听你这些话,大哥我高兴。你现在比过去懂事多了。”霭翠想想又问道:“老三,对你阿嫂,你是怎么看的?”

“大哥要听实话?”

“那当然。”

“莫里崇敬她。”

“是吗?说说理由。”

“夫人心地善良,这是其一。其二,夫人心胸宽阔,眼光透彻。其三,夫人聪明机智,善于应付突发事件。”

霭翠大笑,“照你这么说,夫人比我强多了。”

莫里认真道:“大哥,你听了别不高兴,阿嫂有时候,是比你厉害。”

“是吗?那以后你要多跟夫人学学。”

莫里也笑了。“我肯定要跟夫人学。可我就是担心果瓦,果瓦不知为什么,老是和夫人过不去。”

霭翠严肃起来,“他有他的想法。但你要记住一点,果瓦对我们家族是忠心耿耿的。这一点,在水西无人能比。”

莫里点点头,“这我当然知道。”

霭翠道:“老三,以后,你要多管些军队的事。”

莫里有些吃惊,“军队不都是二哥在管吗?”

“不。亲兄弟面前,大哥不说假话,你二哥啊,他的私心太重了一些。我对他有些不太放心。”

莫里急了,“可他,也是你的亲兄弟呀。”

霭翠叹道:“他是亲兄弟,但有时亲兄弟办起事情来,令人心寒。”

莫里望着大哥道:“大哥,莫里求求你,以后,不管二哥他犯了什么错事,你可都得原谅他。”

霭翠叹道:“老三,我就担心这一点,如果说你干不成大事,就是因为你的心肠太软了。”

莫里望着霭翠,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巴根被关在牢房,愁坏了朵妮。这些天来,朵妮一直是饭茶不思,寝食不安。此刻,朵妮就坐在屋里,悄悄落泪。

奢香在外面叫她:“朵妮,朵妮。”

朵妮完全没有听见。

奢香走了进来,朵妮一下扑在奢香身上哭了起来。

奢香知道朵妮的痛楚,她也不知道怎样安慰朵妮,只是抚摸着朵妮的头。

朵妮伏在奢香怀里哭了半天后,给奢香下跪道:“小姐,朵妮求你了,带我去大牢看看他吧。”

奢香叹了一口气,“你去看他,不是徒增烦恼吗?”

“可是,我如果见不到他,我会更加忧愁的。”

奢香叹道:“你呀,以为看他一眼就会减轻烦恼了是不是?那叫饮鸩止渴,你会更加痛苦。”

朵妮摇着奢香的手道:“我不管,我现在只想见他。”

“好吧,我就带你去一趟。记住,就这一趟。”

朵妮破涕为笑,“谢谢小姐。”

奢香带着朵妮来到大门外,朵妮叫道:“快开门。”

牢役伸出脑袋,“三爷有令,不准任何人探监。”

朵妮冒火了,“你看看这是谁?君长夫人你也敢阻拦,你胆子是不是太大了?快开门。”

牢役一看是奢香,急忙开门。

奢香和朵妮走了进去,来到巴根牢房的外面,巴根正靠在墙根睡觉。

朵妮叫了一声:“阿根!”

巴根睁开眼一看是她们,急忙站了起来,“你们怎么来了?”

朵妮关切道:“你还好吗?”

巴根一笑,“我没什么,你们快回去吧。”

奢香叹道:“你知道吗?你被关在这里不要紧,可朵妮在家里,一天到晚比你还难受。”

巴根被感动了,“我……”他看看朵妮。朵妮望着他,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奢香见他们如此,微微一笑道:“朵妮,你有什么话就对他说吧,我到外面等你。”

朵妮一下拉住她,“不,小姐不要走!”朵妮的脸红了,“我……看看他就满足了。”

奢香摇摇头道:“你呀。”

巴根动情道:“朵妮,谢谢你,我会一辈子记住你的。”

一听这话,朵妮再也忍不住,眼泪流了下来。

奢香看着他们难受,轻叹一气道:“好吧,你们现在已经见了面,我们该走了。”

巴根急忙喊道:“等等,我有话要说。”

奢香转过身,“有什么话,你说给朵妮听吧。”

巴根真切地望着奢香,“不,我知道今生要出这个牢房是不可能了。古人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们和我认识这么久,还不知道我是什么人,这对你们不公平。今天,我就告诉你们。”

奢香看了看朵妮,“你说吧,我们听着。”

巴根坐到地上,慢慢说下去。“我不是普通的元兵,我是梁王的儿子。”

奢香一惊,“什么,你是梁王的儿子?那,押走的那一位……”

“他是假的。”巴根苦笑道,“夫人有点吃惊是不是?事实上我不是梁王的亲生儿子,我原名叫刘根生,我父亲是汉人,母亲是蒙古人。”

奢香更加奇怪,“那你怎么成了梁王的儿子呢?”

“我亲生父亲曾经流落在蒙古,那时候,他是一个普通的猎人。在一次打猎的时候救过梁王的命。在我七岁的时候,我的亲生父母都被仇家所杀,我就成了孤儿,四处流浪。梁王知道以后,派人四处找我。后来他就收养了我,把我当成他的亲儿子,无微不至地关心我,照顾我,就像我的亲生父亲一样。”

奢香点头道:“原来是这样。”

巴根望着奢香,“夫人,我现在只求你一件事。”

“把你放了是不是?”

巴根摇摇头,“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放了我就会连累你。我阿根绝不会干这种事。”

“那你要求我干什么?”

“我只求速死。”

奢香一惊,朵妮更是吃惊。“你说什么?”

巴根苦笑道:“我这是真心话,我请求你们马上就把我杀了。我不想被关在这里,这比杀死我还难受。”

朵妮突然问道:“我问你,如果放了你,你准备干什么去?”

巴根毫不犹豫地答道:“我要去帮父王,我要去救他。”

奢香紧盯着巴根,“巴根,你应该放聪明一点。你知道吗?现在,大明王朝的五十万大军已经兵分两路打到了云南。据前线传来的战报,你们的两道防线都已经被攻破了。元朝的彻底灭亡,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了,你难道还想当梁王的陪葬品?”

巴根态度坚定,“就是死,我也要和父王死在一起。”

“你怎么这么固执?我就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走绝路。”

“因为我是男人。”

奢香不解道:“男人就一定要去送死?”

巴根仰头良久才答道:“对,真正的男子汉,就要一诺千金,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大概就是我的命运吧。”

奢香摇摇头,对朵妮道:“朵妮,我们走吧。”

朵妮一直在流泪,她哀怨地望着巴根,“你保重!”

从牢房回来后,朵妮更加伤心了,她每天就坐在屋中,呆呆的,不知在想什么。望着她这副模样,奢香摇头道:“看你那失魂落魄的样子,是不是又在想他?”

朵妮突然对奢香道:“小姐,我求求你,把他放了吧。”

奢香叹了一口气,什么也没说。

朵妮哭了起来,“小姐,你就忍心看着他被处死?”

奢香拉起朵妮道:“朵妮,我知道你的心,我也想救他。可是,放不放他,我说话管用吗?再说了,你可是听到的,就是把他放出来,他也要去为梁王卖命送死。朵妮,你这是何苦呢?”

朵妮任性地说:“我不管那些,如果我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去而不救他,我受不了。我会一辈子不安心。”

奢香望着她,“这么说,你一定要去救他?”

朵妮咬牙道:“对。”

奢香狠狠盯了她一眼,“你呀,叫我怎么说你才好!你去救他,老爷如果知道了这件事情,那可是死罪。”奢香说完就走了。

朵妮喃喃道:“死罪就死罪。”

晚上,朵妮悄悄来到大牢。牢役一见是她,就说:“你怎么又来了?”

朵妮道:“我听说,他整天不吃饭?”

牢役道:“是啊,真是不知好歹。”

“这可麻烦了,要是把他饿坏了,你也脱不了干系。”

“他一个奸细,饿死了倒痛快,有什么了不起。”

“你以为他是一般人?告诉你,他是元军的小王爷,老爷是要押他去京城请功的。”

牢役一惊,“他是小王爷?可是,他不吃饭我也没办法呀。”

朵妮笑道:“这样吧,你开门,让我进去,教训教训他。”

牢役有些犹豫,“你……”

“怕什么,你还怕他跑了不成?”

牢役想了想,“好吧。”便打开牢门,带朵妮进来。

牢役带着朵妮来到巴根的牢房门口,巴根一见是朵妮,猛然一惊。朵妮对他使了个眼色,巴根马上会意。巴根故意大吵大闹,吸引牢役的注意力:“你们要杀就杀,要剐就剐!”

牢役转身对巴根教训道:“你这小子……”

朵妮站在牢役身后,乘牢役不备,挥掌猛击牢役头部。牢役一下子倒在地上。朵妮马上从牢役身上取下钥匙,为巴根解开锁链。

朵妮拉着巴根,“闲话少说,快跑。”

朵妮和巴根悄悄走出牢房,牢房外面的一棵树上,拴着两匹马。朵妮和巴根骑着马飞奔而去。

朵妮和巴根两人骑着马飞跑。没跑多远,就听见后面有人大叫:“犯人跑了,快追啊!抓逃犯!”不久,后面就有人骑马追来。

追兵越来越近,朵妮和巴根急忙策马跑进一片树林里。

朵妮对巴根道:“你快走吧。多保重!”说到后面,眼泪就流了下来。

巴根紧紧握住朵妮的手道:“那你呢?跟我一块走吧。”

朵妮摇摇头,“不行,我不能离开小姐。”

巴根突然紧紧抱住朵妮,“朵妮,只要我不死,一定会来找你的。”说完,他一咬牙,骑马跑了。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朵妮泪流满面。

朵妮悄悄回到家中,来到奢香房间。朵妮一进门就跪倒在奢香面前,“小姐。”

奢香看了看朵妮,“你又怎么了?”

朵妮含着眼泪道:“小姐,我,我犯了滔天大罪。”

“什么大罪?这么紧张?”

“我,”朵妮一咬牙说了出来,“我把阿根放走了。”

奢香一愣,“走了?走就走吧,反正他对大局已无关紧要了。只是,唉……”奢香叹了口气。

“小姐,只是什么?”

“如果他不逆天而行,倒是一个不错的小伙子,可惜。”

朵妮不解,“可惜什么?”

奢香走到书桌边,拿起一本书道:“朵妮啊,汉人这本书上写得好,生生死死,玄机无限,有时候是可以互相转换的。”

朵妮摇摇头,“小姐,你说什么?朵妮不懂。”

“阿根关在我们水西,看起来是死罪,但他还活着。而你放他出去,看起来是生还,其实他可能会死。本来,我把他留下来,是为了救他一命,可现在你把他救了出去,搞不好会适得其反呀。”

朵妮大惊道:“你是说,他会死?”

“他回去后,依照他那个脾气,他会远走他乡苟且偷生吗?不,他肯定要去昆明帮助梁王打仗。你想,明军五十万大军横扫云南,元军将土崩瓦解。大厦将倾,一木可支吗?如此情景之下,他能有活路吗?”

朵妮急得哭了起来,喃喃道:“是我害了他,我害了他。”

“朵妮,你为什么不跟他走?你跟着他,或许会是另外的结果。”

朵妮很认真地说:“小姐,我早就说过,朵妮我可以离开任何人,但我这辈子绝不会离开小姐。”

奢香很感动,一下子把朵妮抱住。朵妮在奢香怀中,喃喃道:“这次我放走了阿根,还打伤了牢役,君长老爷是不会放过我的。”

奢香怜爱地对朵妮道:“如果你不救他,你就不是朵妮了。我说过,他的生死已经对大局无关,对水西也谈不上有什么害处了。我会替你在老爷那里求情的。”正说着,突然听见了霭翠的脚步声,她赶紧把朵妮藏在屏风后面,看到霭翠满脸阴沉地走了进来。“老爷,发生了什么事?”

霭翠坐了下来,一拍桌子道:“朵妮胆子也太大了,居然敢打伤牢役,放走他哥。她回来没有?是不是她也畏罪潜逃了?”

奢香赔着笑脸,给霭翠边捶肩边说:“就是朵妮有罪,她也不会潜逃的。她放走她哥,也是人之常情,刚才她已经到我这里来认罪了。”

霭翠的脸色缓过来一些。“是吗?这个奸细到底是不是他哥哥?”

奢香给霭翠倒了一碗水,递给霭翠。“这个人是不是朵妮的哥哥已经不重要了,是不是梁王的奸细也不重要了。梁王自不量力,自取灭亡,就算放他回去,也是死路一条。”

霭翠喝了一口水,“你呀,就是护着朵妮。”

奢香笑道:“朵妮与我情同姐妹,我护着她是人之常情。朵妮的行为也是人之常情,只是她做得有些过分了。怎么惩罚她,还请老爷高抬贵手。”

霭翠挥了挥手道:“是呀,要是我的哥哥被关着,我也要放他出去的。不过,朵妮还是要被处罚才行,不然不能服众。”

“怎么惩罚是老爷的事,奢香不敢多嘴。”

霭翠手一挥,“那就打她四十军棍。”

奢香皱起了眉头。

霭翠看见奢香皱眉头,就笑着说:“那就罚银五十两,再自己打自己四十嘴巴,行了吧?”

奢香这才笑了,“谢谢老爷!”

奢香的判断非常准确。经过两个多月的激战,元军的大部分主力已经被傅友德大军歼灭。昆明城内,只剩下梁王的残兵败将四万余人。傅友德大军把昆明围了个水泄不通,但傅友德迟迟不攻城。围而不攻,也是一种攻心战术,可以削弱梁王军队的斗志,即便到时要强攻,也会减少明军的损失。与梁王开战以来,明军势如破竹,一些明军将领产生了骄傲轻敌情绪。傅友德作为朱元璋比较倚重的大将,他深知,离胜利越近,就应该越小心。

这天他召开了军事会议,副将赵龙首先出列道:“四万残兵败将,不足为道。”

傅友德提醒道:“各位,别忘了,乌撒诺哲的七万彝兵可是丝毫未受损失。这七万彝兵养精蓄锐,蓄势待发,是一支不可小视的力量。万一他们帮助元兵,那可是一场恶战。”

副将杨强道:“大将军说得对。切切不可轻视这七万彝兵,一定要密切注意他们的动向,要知道,困兽犹斗。大将军,依末将看来,我们是不是可以想想办法,争取策反这七万彝兵?”

傅友德点点头道:“此话有理,如果我们策反了那七万彝兵,双方力量的对比马上就出现更大的悬殊,对巴扎瓦尔弥将是致命的打击。”

赵龙疑虑道:“策反彝兵,这计划好是好,可这些彝兵能听我们的吗?”

杨强道:“依末将看,很有可能。”

傅友德道:“说说理由。”

杨强分析道:“自从我军进军云南以来,这七万彝兵一直隔岸观火,按兵不动,这就足以说明问题。”

一直没有说话的格宗马上反问:“这能够说明什么问题?”

杨强继续分析道:“我想,梁王绝不可能不让他们出战,但他们却始终没有和我们作战,这就说明,他们和梁王之间肯定有什么猜疑。”

格宗大声道:“我不同意。乌撒的军队,一直是梁王的走狗,他们现在按兵不动,无非是害怕我们。诺哲这人我最清楚,是个老狐狸,他不让他的军队出战,无非是想保存实力。大将军,他们这几万人,交给我们好了,我保证杀他们个丢盔弃甲。”

傅友德听了这话,皱皱眉头道:“格宗将军勇气可嘉。但杀人三千,自损八百。如果能用不战而屈人之兵的谋略,岂不更好?为什么一定要斩杀这七万彝兵?”

格宗有些不满,“大将军,这是在维护我们,还是在维护乌撒?”

傅友德脸色一沉,“格宗将军,你这话就不对了。本帅排兵布阵,一切是从大明的利益出发。我知道,你们水西部落和乌撒部落有些不和,可现在我们打仗不是为了给你们水西争地盘,是在为大明的统一而战。格宗将军,请你审时度势,不能因为局部利益而坏了全局。”

格宗还想争辩,但一看傅友德严肃的神情,不敢吭声了。

傅友德吩咐道:“马上进行安排,策反彝兵。”

昆明城中一片混乱,到处是逃难的老百姓。

几天来,诺哲一直躲在密室中,梁王已经派人来催促过好几次了,要他领兵出战,可都被阿布搪塞回去了。但他明白,虽说暂时摆脱了梁王的纠缠,但事情还没有完。

有人轻轻敲门,诺哲一惊,“谁?”

阿布在外面道:“老爷,是我。”

诺哲听出了声音,马上起身去开门。

阿布走进密室,神情非常紧张,“看样子,明军马上要攻城了。昆明城已经被明军四面包围,城里一片混乱。”

诺哲一听,更着急了,“这可怎么办?当初,我们就应该先跑出去,现在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阿布安慰道:“老爷,这个时候你一定要冷静。明军就是进城了,我想,他们也不会对我们怎么样。”

诺哲摇摇头道:“你呀,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明军是不可怕的,到现在为止,我们没有和他们作战,他们应该清楚我们的态度。可怕的是水西格宗,这家伙,肯定会乘机对我们下手。”

阿布一听,脸色变了。“老爷这种担心倒是令人忧虑。格宗那个家伙,不是善辈。”

诺哲坐下来问道:“梁王怎么样?他派人来了吗?”

“来了几趟了,要我们去支援他们,都被我打发走了。”

“对,这个时候,一定要沉住气。”

阿布突然道:“要不,老爷,我们反水?”

诺哲吓了一跳,“反水?你是说,投靠明军?”

“对!派人去告诉明军,我们和他们里应外合,拿下昆明。”

诺哲犹豫起来,“让我想想。”

阿布着急道:“老爷,要想保全我们乌撒,只有这一个办法了。而且,只要我们帮助大明拿下了昆明,我们就是有功之臣,那个格宗也不敢把我们怎么样了。”

诺哲道:“这些年来,梁王对我还是不错的,现在,他马上就要被打败,我没能助他一臂之力,已是心有愧疚,更不能落井下石吧?不然,我今后怎么面对世人?”

阿布急切道:“老爷,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能顾这些?我们不能等死,得想办法才行。”

诺哲心事重重,“要不这样——我们可以告诉明军,他们如果从东面进攻,我们就让开城门。”

巴扎瓦尔弥坐在梁王府里一筹莫展,将领们全都灰心丧气地站在旁边,谁也不敢吭声。

巴扎瓦尔弥问道:“我们的人马现在还有多少?”

“四万人不到。”

巴扎瓦尔弥摇摇头,“北漠有消息吗?”

“有了。”

巴扎瓦尔弥有些恼怒道:“为什么不报告?”

“可是……”这位将领摇摇头。

巴扎瓦尔弥一愣。“别说了,我明白了。”他悲怆地哈哈大笑道,“想我大元当年铁马金戈,横扫万里,气吞山河,如今,万里江山却坏在朱元璋这个和尚的手中,岂非天数?天数啊!”

所有的人都跪下齐喊:“王爷。”

巴扎瓦尔弥拔出宝剑,“传令下去,所有的人马全部上阵,即使全部战死,也要让天下看到,我大元将士宁死不屈。”

“可是……”

巴扎瓦尔弥眼睛一横,“可是什么?”

“我们马上就要断粮了。”

“什么?不是说,我们的粮食可维持半月吗?”

“诺哲没有按规定送来粮食。”

巴扎瓦尔弥大怒,“这个混蛋!他人呢?”

“不知道,一直没有找到他。”

巴扎瓦尔弥道:“这家伙,肯定早就跑了。他那些彝兵呢?是不是还守在东门?”

“还在。”

巴扎瓦尔弥摇摇头,“能守住东门也好,至少,我们不用分兵了。”

由于诺哲反水,傅友德加快了攻城步伐,第二天清晨,就指挥明军主力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对昆明发起了猛攻。格宗带领的彝军勇猛无比,冲杀在最前面。傅友德站在指挥部的高台上观察,看到水西彝军如一群雄狮猛虎,不由得感叹道:“这些彝军厉害呀,幸好我们没有和他们作战。”

身边一位幕僚道:“是啊,狭地作战,他们是比我们强多了。”

傅友德点头道:“所以,圣上英明,一定要安抚水西。不然,朝廷不知要为此付出多少代价。”

幕僚道:“大将军此话有理。这些年来,也幸亏是大将军坐镇西南,能够头脑清醒地处理问题,才未造成混乱。要是换一个鲁莽之人,我们和彝军怕早就打起来了。”

昆明城中,明军和元兵巷战,一个元军副将见势不妙,急忙冲向梁王府。此刻,巴扎瓦尔弥镇定地坐在家里,好像外面的一切都与之无关。“王爷,明军已经攻进城来了,你快跑吧。”

巴扎瓦尔弥道:“这么快就攻进来了?”

“诺哲献出了东门,我们腹背受敌……”

巴扎瓦尔弥大笑,“罢罢罢,天要灭我大元,非人力可挽回。”

副将哀求道:“王爷,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王爷,为了大元的未来,你暂且躲避一下吧。”

巴扎瓦尔弥苦笑一声,“躲避?我有什么脸面去见列祖列宗?你们走吧,让我独自静一静。”

副将看劝不动他,只有退下。巴扎瓦尔弥取出传国玉玺,看了良久,仰天叹道:“老天爷,你莫非真的要灭我大元吗?”

就在昆明被城破之时,巴根骑马冲进城,他一路上勇猛非常,连杀数人,冲进了王府。

一位守兵见到巴根,大叫:“小王爷,小王爷回来了!”

巴根大声问道:“王爷在哪?”

“王爷在里面。”

巴根跳下马道:“你们坚守住,不要让明贼进来,我去救王爷。”说完,他急匆匆向王府跑去。

此刻,王府已经起火,巴扎瓦尔弥被倒塌的房梁砸倒,但他双臂仍抱着玉玺,口中在喊:“巴根,巴根!”

巴根冲进屋里,大声喊:“父王、父王!”

弥留之际,听见了巴根的声音,他挣扎着坐起来,“巴根……”

巴根看见梁王倒地,急忙冲过去把他扶起,大声叫着:“父王!孩儿回来晚了……”

巴扎瓦尔弥睁开眼,微露一丝苦笑,“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一定会回来的……”

巴根流出眼泪,“父王,我们快走!”

巴扎瓦尔弥摇摇头,“巴根,我不行了,这,这是我们大元的玉玺。”说着,他把玉玺交给巴根。

“父王。”巴根泪流满面。

巴扎瓦尔弥一字一句道:“巴根,你一定要担起反明复元的重担。你要想法和你哥哥巴合木取得联系,他现在在北漠。”

巴根含泪点头道:“孩儿记住了,父王……”

巴扎瓦尔弥挣扎着起身坐起,拔出宝剑道:“记住我的话,反明复元,就靠你和巴合木!”说完,欲自刎。巴根急忙抱住梁王手臂哭道:“父王……”

巴扎瓦尔弥悲愤地喊道:“难道你想让我落到他们手里受辱吗?”说着,猛地推开巴根,“你快走!”话音落,剑光闪,梁王倒地气绝。

“父王!”巴根大叫着跪了下去,连连磕头。

外面喊杀声越来越近。巴根把玉玺用布包好,捆在身上,跳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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