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逸飞将骆一菲送回家,转而又回到周师兄的工作室。
周师兄看到他去而复返,有点惊讶。
“你怎么又回来了?”
“师兄我有事想请教你。”
“好,什么事,你尽管问。不过你也要帮我把这几个章刻了。”周师兄指着桌上的三个印石,示意罗逸飞自己考虑清楚要不要他的帮助。
罗逸飞:“好。”
周铭远:“问吧?”
“今天我本来想跟骆一菲告白,但是被她制止了。她说她明白我的心意,可她就是不让我说出来。我其实只是想要让她知道我心里的想法,没有想要求更多。你能帮我分析分析,她为什么这么做吗?”
周师兄笑了:“她既然说她知道了你的心意,你也没有想要求更多,那你还苦恼什么呢?”
“我就怕她理解错。”
“她那么聪明,你又表现得那么明显,我都不会理解错,何况是她?”
罗逸飞觉得师兄说的有道理,转而说道:“谢谢师兄提点。”
周师兄苦笑道:“你一个高中生竟然比我先谈恋爱。”师兄跟他虽然相差十多岁,但是他却成熟稳重,所以师兄也从来不当他是小孩,还总跟他开玩笑。
罗逸飞急忙说:“我们没有谈恋爱,我们只是好朋友。”
“对,你们是好朋友。高中生不适合谈恋爱。”
罗逸飞问:“师兄高中的时候有什么遗憾吗?”
周师兄点头又摇头:“我确实是有遗憾,不过不是你想的那样。反正我觉得小姑娘的做法是对的。高中阶段,朋友比恋人更长久。而且男人哪,对没有得到的东西更加珍惜。那个你没追到的女孩儿,才会是你心心念念的女孩儿。”
罗逸飞没有反驳师兄的话,从小到大,他已经从父母那里得到启发,不要轻易许诺,因为如果最后你承诺的事情没办到,伤害的是在乎你的人。
“对了,记得帮我把活干完!”
“多谢师兄!那些活儿,我会加班加点地干完。不过你还要答应我一件事。”
周师兄盯着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罗逸飞接着说:“我想多接点活儿。我还要再买些石头,我们今天约定把东坡先生的十六赏心乐事都刻下来。”
师兄笑道:“你们年轻人这么会,不给我们这些大龄青年留活路啊!好,有活儿就给你留着。”
罗逸飞满意地拿上他们俩下午磨好的印石,准备回家接着刻。
周师兄瞥了他一眼,笑道:“罗逸飞,我现在有点担心你是个恋爱脑。”
罗逸飞:“我还没恋爱,你怎么知道我会是个恋爱脑?”
周师兄:“我们等着瞧。”
罗逸飞:“希望不会让师兄失望。”
走出周师兄的工作室,罗逸飞坐车回家。拿出手机查看是否有未读信息,果然有几条。点开骆一菲的未读信息:
“到家了吗?”
“那个印章我们什么时候再去刻?”
“我爸妈刚跟我说今年春节我们要跟爷爷奶奶过,明天下午我爸妈就放假了,我们要离开C市几天,然后回来接着上补习班。”
罗逸飞回复她:“刚才又折回师兄那里去拿东西,现在出门已经坐上车了。一会儿到了再给你发信息。印章等你回来以后再刻吧!”
“好。”
骆一菲拿出《忘忧杂货铺》正要画画。
妈妈敲了敲她的房门:“一菲,妈妈可以进来吗?”
骆一菲把本子收起来,给妈妈开了门。
“妈妈,有什么事吗?”
“一菲,妈妈有话问你,你要如实回答我。”
“好的,妈妈。您问吧。”
“你这几天除了补课,还做了什么事?”
见妈妈一脸严肃,骆一菲也收敛了笑容,认真回答道:“我上午去图书馆看书学习,下午去补习班补课。”
“还有做别的事吗?”
“妈妈,您有什么话就直接说,您这个样子怪吓人的。”骆一菲觉得妈妈一定是看到或听到什么了。
“那好。我问你,今天是不是跟谁见面了?”
“您在哪儿看到我了吗?上午跟佳璐佳辰碰面了,他们两个回了老家念书,最近今天回来处理点事情。我们很久没有碰面了。下午和罗逸飞一起去了一个印章工作室。”
妈妈没想到骆一菲这么直截了当地告诉她。
“佳璐佳辰跟你联系上了?你不是说这期都没有他们的消息吗?”
“昨天下午才在路上碰到他们。”骆一菲回答。
“你和罗逸飞又是怎么回事?你们最近是不是都在一起?”
“嗯呐,最近几天我们都一起在图书馆看书,我不是下午才补课的嘛。”
这孩子回答得坦荡,让妈妈没什么好说的:“你倒是很坦荡。”
“我的妈妈可是火眼金睛,哪有事情瞒得过您呢?您说说,今天为什么像审问犯人一样审问我?”骆一菲挽住骆妈妈的胳膊,嬉皮笑脸地跟妈妈说话。
骆妈妈瞪她一眼,认真又探究地看着骆一菲的眼睛,不放过任何细节:“你们俩,有没有……”
“你是想问我们有没有早恋吗?”骆一菲接过妈妈话茬,嘟嘴假装不满道:“妈妈,我们俩只是好朋友。没有早恋!您不能随便给我扣帽子!”
“真的只是好朋友?”
“对啊!我们上学期间就经常讨论学习问题,这个情况爸爸也知道。罗逸飞可是个学霸,我跟着他们的节奏学了一学期,成绩却一次也没超过他。”
“他那么厉害的吗?”
“您都不看我的排名的吗?我每次都在他后面。”骆一菲有点沮丧地说着。
“只是一起学习,我还是支持你的。就是男生女生之间要注意保持距离。”
“妈妈,我知道。您就不要瞎操心了,好吗?”
“好,我不瞎操心。但是你得记住你答应过我,20岁前不谈恋爱。”骆妈妈叮嘱道。
骆一菲美眸一转,笑道:“您也记住您答应过我,将来不能像姨婆催舅舅那样催我结婚。”
骆妈妈捏了捏骆一菲的脸蛋,宠溺地说:“行,不催你。你三十岁不结婚我也不催,好吧?”
“多少岁您也不许催!幸好我舅舅坚持己见,没有随便找个人结婚,才等到了人美心善的舅妈。我也要像他们那样,如果不是那个对的人,我宁愿不嫁,一个人过也挺好的。”骆一菲一脸认真。
骆妈妈没想到才高中的女儿想法这么成熟了,把女儿搂在怀里,拍拍她的背:“好,不催你。妈妈只是担心你分心。”
“您跟我爸好好的,我就分不了心。”骆一菲俏皮地说。
母女俩的谈话彼此双方满意度都挺高的。骆一菲想起下午跟罗逸飞一起刻章的场景,心里怦怦直跳。幸好她没有让他说出自己想说的那些话。她固执地认为,只要他没说,他们就还是朋友。
妈妈说要在对的时间遇到对的那个人。骆一菲觉得,这是概率问题。不是人人都能有幸遇见对的人,更何况还得是对的时间。
舅舅苦等舅妈11年,最后等到了对的人就不算辜负那句喜欢。
所以,他们的那些没有宣之于口的心思现在只能埋起来,等到对的时间再去挖掘吧!
骆妈妈走出女儿房间,骆爸爸还等着她汇报打探的“军情”。骆妈妈坐在沙发上,把她和女儿的对话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
骆爸爸沉吟:“我就说了嘛,飞飞那个孩子沉稳大气,懂礼貌,学习又好,他们两个学习互帮互助是好事。我看他们也不像是谈恋爱的样子,中学生谈恋爱生怕家长老师看出来,避嫌还来不及,怎么敢天天在一起?他们就正常的同学关系。你偏不信,女儿觉得你怀疑她,有没有不高兴?”
“那倒没有,她还让我答应她,将来她不想结婚的话不许像姨妈催祁雨那样催她。”
“祁雨他们两个也是守得花开见月明了。咱们也不要对一菲太苛刻了。”骆爸爸说。
骆妈妈一下子火气就上来了:“你说我这样是对女儿苛刻?”
骆爸爸还有点摸不着头脑:“我是说咱们,不,是我,是我,是我不能对女儿太苛刻了。你对女儿很好,不是说你。”骆爸爸这求生欲太强。
骆妈妈被逗笑了。她的脾气在他面前也就只能持续几秒钟吧!
骆妈妈抱着老公胳膊,头靠着他的肩膀:“祈雨他们也是经历太多了,异地那么多年还遇到那么多糟心事儿,看他们现在有了自己的小家,我也为他们开心。我女儿我就想她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长大可以谈一场甜甜的恋爱,不要像他们那样吃那么多苦就行。”骆妈妈小声说着,生怕被骆一菲听到,损坏了严厉家长的形象。
骆烨林把老婆搂进怀里,一手轻拍她的背,一手握住她的手说:“孩子会慢慢长大,我们尽力保护她,她也要学会保护自己,放心吧。”
骆一菲坐在桌前,继续扩张她的《忘忧杂货铺》的版图。
图一:奶茶店三个人坐在窗前开心地聊天。配文:好朋友再相见。
图二:两个人对坐,一人磨印石,一人低头看。配文:学习新技能。
罗逸飞回到家时有点晚,爸爸妈妈和奶奶都在家里等着他了。
“飞飞,你今天去忙什么了?现在才回来。”罗妈妈问。
罗逸飞边换鞋边回答:“我去师兄工作室了。最近接了几个印章的活儿,这几天都会过去。”
奶奶:“你喜欢篆刻,自己在家玩玩就行了,怎么还去你师兄那里接活儿了?你缺钱吗?”
“奶奶,我的零花钱够用,那个刻印章挣钱是为了支撑我的爱好。我不能一直拿您和爸爸妈妈的钱去买石料。”
罗爸爸拍拍罗妈妈的手:“好了,孩子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该做什么,咱们就不要那么操心了。”转而对罗逸飞说:“逸飞,爸爸不干涉你的个人兴趣爱好,对你也没有过多的要求,不过你的学习可不能落下。”
罗逸飞说:“嗯,一直在努力。”
罗爸爸罗妈妈不再说话。面对懂事的孩子,父母其实能说能做的事情很少。孩子小时候黏他们,他们希望孩子快快长大。等孩子长大不再那么需要他们,他们又希望能为孩子多做点事。
他们早已分不清到底是孩子需要他们,还是他们更需要孩子。
奶奶看着一家三口,心情有些复杂。当初她不愿意去藏区跟他们过,只是觉得自己能照顾好自己,不愿意给他们添麻烦。也知道他们把飞飞送回来念书不单是因为内地教学水平高,还为了让她多一点念想。如今,孩子长大了,到底是得到的多还是失去的多,谁也说不清楚了。
罗逸飞第二天早早来到周师兄的工作室。腊月二十九,明天就是除夕了,他答应了师兄要尽快把那几个印章刻完。
周师兄见他来,赶紧给他腾地方。看着罗逸飞一脸淡然,周师兄好奇地问他:“你们两个还有没有下文?”
罗逸飞笑道:“原来师兄也八卦。”
周师兄:“我这是关心你。”
罗逸飞:“师兄你说的对,高中生不适合谈恋爱。高中生没有经济来源,没有社会经验,恋爱就会像空中楼阁,不切实际。我觉得一菲的做法很对。”
周师兄立刻拆台:“说的一套一套的。你们都彼此明白心意,彼此喜欢,嘴巴上说做朋友,实际上是掩耳盗铃。”
罗逸飞拧眉,“我昨天回去想了想,目前的情况,我确实跟她只是朋友。”
周师兄不明白现在年轻人的脑回路,但是像罗逸飞他们这样清醒的年轻人倒也不多见。
许多年轻人比较冲动。喜欢就是喜欢,喜欢就想表白,彼此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了,又再分开。表现的很长情,实际却做不到长情。都是快餐式的恋爱。连结婚都可以闪婚闪离,谁又在乎感情长久呢?
片刻后罗逸飞问:“师兄,你谈过恋爱吗?”
周师兄笑笑不说话。
罗逸飞问:“师兄,你和她还有联系吗?”
周师兄沉思了片刻,“我骨子里是个悲观主义者,我可能还是会远离她吧!我没有拿得出手的人生与她匹配。而她那么美好的人,跟谁在一起都会幸福。”
“或许她并不在乎你有没有拿得出手的人生,只在乎你。”
“但是我在乎。”
每个人的经历不同,对事情的看法也就会不相同。既然改变不了师兄的想法,那就选择尊重。
“师兄,谢谢你。我会好好度过我的高中生活的。”
“你们都有美好的未来。”
罗逸飞这时有点想念骆一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