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看到自己母亲来到这里的时候,刘山是完全没有想到的。
当他看到她那张憔悴的脸,那刻意掩饰过后,却还是无法消除的憔悴,这让他只是看了一眼,就觉得心头一紧。
他那过分敏锐的观察力,在这一刻完全的展现了出来,这或许是他人生当中为数不多的,被他锻炼出来的能力。
妈,看来这些天以来的,你为我操了不少的心,我这哎呀。
这我为什么就被判进来了,这以后留你和妹妹在外面,你们俩个又该怎么过活。
这我爹也走了,我也在监狱了,这家里的两个男丁都没了......
在看到母亲的那一刻,刘山仿佛觉得自己在看守所里所受到的那些苦难,那些必须要倾述的话语,都一并消失了。
所有的东西都变成了压在心里的石块,只能向下压,而不能浮上来。
作为家里唯一的男孩子,刘山在父亲死的那一天就知道,自己要照顾好妹妹和妈妈,这是他的责任,他也理所当然的将这份责任摆在了自己的人生之上。
可正是这份过分沉重的责任,让他此时如此的痛苦,因为他在心里承诺了,立誓了,却永远不可能做到了。
这种遗憾和不甘,对于一个男孩来说,无疑是最高层次的痛苦,而刘山更恨的,则是那些害他入狱的畜生,竟然还在逍遥法外。
他们做了那么多的坏事,反而让他这个,仅仅是因为保护自己家人,而拿起刀刃的人,来承担这一切的罪罚,他单单是想起,就只觉得心头一阵堵塞。
在这看见安玉烟的那一刻,刘山想了很多,以至于他完全沉溺在了自己的世界里,而没有注意到苏不凡已经坐到了他的面前。
那如山一般的高大身影,在这一刻遮挡了他眼前的所有视野,而苏不凡所穿着的笔挺西装,以及他那夸张的身材,则让刘山感觉到一种强大的冲击感。
这人是谁?看着好凶啊,这任武跟他比起来,就像小虾米似的吧。
我靠,这是我妈带过来的吗?是律师,还是什么?
要是律师的话,这也太夸张了吧。
刘山全然猜测不出苏不凡来到此地的目的,而苏不凡倒是很直接的将自己该说的话,都说了出来,顺便也讲明了自己身份。
“你好,我姓苏,是你们这个案件二审的代理律师,我在听了你母亲的讲述以后,也是对你们的遭遇非常同情,但另一方面,我也是希望从你这里,再知道一些这事情的细节,当然你也可以说一下你对这件事的看法。”
在苏不凡说完这些话以后,刘山还是有些不相信的打量着苏不凡,他这也是被任武那帮人,整的有些PDST了。
现在看到有凶恶长相的人,他都觉得这人不太能相信,这种不相信,让他的行动变得十分的犹豫,以至于一直沉默着没有开口说话。
而安玉烟也是立刻看出了儿子的情绪,连忙在一旁讲道,“儿子,你不要害怕,苏律师问什么你就讲什么呗,苏律师可是个大好人,秦城有很多的复杂案子,都是苏律师办的,并且都打赢了,苏律师很厉害的。”
安玉烟立即给刘山展示了苏不凡曾经打过的那些案子,这些案子在网络上都有一些知名度,尤其是在秦城当地,这个知名度就更广了。
刘山也是多少刷到过这些视频,并且他在看到这些事件的时候,也是想起了另外的一件事,他曾经也看到过苏不凡的直播。
只不过是在室友的手机上看的,当时他还很疑惑,以为室友是在看什么扫黑除恶纪录片呢,毕竟就苏律师这长相,看着就像是那种西装暴徒,一个顶十个那种。
而室友却说这是一个非常有水平的律师,讲科普水平也是一绝,动不动这律师就会去现身说法,直接线下针实那些键盘侠。
这让他当时就来了兴趣,只不过因为正好是要去上课了,他也就没在多看,只是听到室友这么一说,知道有这么个人。
直到现在,刘山才想起这件事来,而他对苏不凡的戒备,也才彻底消除,毕竟他现在属于是风声鹤唳了,他也不想自己的妈妈再受到什么欺骗了。
于是他看着苏不凡,倒是很认真的讲了起来。
“苏律师,对不起啊,我这才刚刚蒙受大难,所以谨慎了一些,至于你刚才说的那个问题,我倒是觉得,这对面没有直接报警,而是直接把我起诉到了法院,这显然他们是早已准备好的,你知道我的意思,我认为审验证据的检察局,很可能有他们的人,所以他们才能这样自信。”
苏不凡听到刘山这样讲,也是默默的点了点头,这小孩的思路和他一样,看起来也是一个聪明人,而这样聪明善良的人,本该有更精彩的人生的,现在却.......
想到这里,苏不凡的心里多少就开始出现一些遗憾的情绪了,明珠蒙尘,这是任何一个人都不想看到的。
“嗯,说的好,继续讲。”苏不凡回应道
“上次我们的庭审,我就感觉进行的太快,整个环节太匆匆忙忙了,好像就是为了给我判刑而设置的一样,所以我觉得这次二审,苏律师你一定要帮我申请直播庭审,而且一定要小心北州市这边检察院的人。”刘山不厌其烦的交待着。
自上而下的暴力,是普通人难以抵挡的,但但就像苏不凡此前直播科普的那样,刑法是双刃剑,一刀向着不法分子,一刀则向着公权力机关,这两者互为表里,缺一不可。
而至于这件事会让多少人下台,会牵连出多少的世代勋爵,高官名宿,这一点苏不凡却丝毫不在乎,舍得一身剐,该上就得上啊。
“我知道你的想法,但我还是想问一句,你觉得你做这件事,做对了吗?不后悔吗?”苏不凡询问了一个很私人的问题。
这个问题与案情可以说没有多少关系,但却是苏不凡很想问的一个问题。
面对这个问题,刘山却没有直接给予苏不凡答复,他再次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