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深沉,万籁俱寂。午夜的世界被一层静谧的黑纱所笼罩。
冷月高悬于苍穹,洒下清冷的银辉,勾勒出建筑物参差不齐的轮廓。街道空无一人,只有偶尔拂过的微风,轻轻拨动着路边树木的枝叶,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黯淡的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光,在寂静中显得有些孤独。周围的房屋大多漆黑一片,只有少数几扇窗户透出微弱的灯光,仿佛是这深夜中仅存的温暖。
此时的世界,沉浸在一片宁静与祥和之中,仿佛时间都已静止,只有那无边无际的黑夜,静静抱紧这片沉睡的大地。
家和食品厂大门内,两个值夜班的保安正无聊的抽着烟,殊不知马上就要天崩地裂了。
陈宛若在白天屡遭挫败后,回家蹬着自己的三轮车买来了一车硝胺化肥,悄悄堆放在了食品厂围墙外。
她把化肥在食品厂围墙外堆好,然后拿出一段大约80米长的,被酒精浸泡过的棉线,边铺棉线边后退,退到了离围墙80米的位置,趴在地上,掏出火柴点燃了棉线。
棉线引爆了硝胺化肥,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伴着一道照亮半边天的火光,刹那间浓烟滚滚。
厂子的围墙在硝铵化肥的巨大威力下瞬间崩塌,砖石、泥土如雨点般飞溅,又如流星雨般坠落。
接着,强烈的冲击波以排山倒海之势向四周席卷横扫,如狂暴的野兽,所到之处,尘土飞扬,草木皆伏,一些较大的石块如炮弹般呼啸着斜向上飞向远方, 又如陨石般极速坠落,在地面上砸出深深的坑洼。
厂子的围墙被炸开一个二十几米长的口子,这么大的动静,在厂里上夜班的工人一定都听见了,但是还没有人来得及过来察看,我和陈宛若赶紧从缺口的地方冲了进去。
进去之后,我就懵了, 因为这个厂里房子太多,根本不知道亚亚在哪个房间,所以我们临时找了个杂草丛生的大花坛躲了起来。
厂里的人听见巨响,都跑过来察看这里发生了什么?
很多人就从我们藏身的花坛边上过去,我们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我心里盘算着,这样一来,从现在到天亮围墙缺口都会有很多人了,我们这样躲下去不是办法,必须迅速找到孩子。
陈宛若悄悄对我说,她有办法。
我低声问她:“什么办法?”
她悄咪咪告诉我:“我制造这么大动静,就是为了把人都吸引到这里, 然后去监控室查监控,我看看监控就知道亚亚在哪里了,我以前没少跟着我姐来这里,我对这个地方熟。”
我问她:“姐姐,什么是监控啊?”
她没有回答,只说以后再解释给我,她让我在这里藏好,说她出去大摇大摆的走没事,要是厂里莫名出现一个小女孩,就该激起别人的好奇心了。
她钻出了花坛, 留下我在原地好奇。
半个小时后,厂里的夜班领导把过来的研究爆炸原因工人都赶回了车间,这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我看到一个留着光头,膀大腰圆的男人领着一个小男孩过来了,那个男人带领着孩子走边絮叨:“看到了吧,看到了该死心了吧,你这个孩子,不就是墙塌了吗,有什么好看的?不让你来看还哭还闹, 要不是看在你是虎哥儿子份上,我早拿大巴掌扇你了,虎哥可说了,你敢不听话我完全可以揍你……”
我在心里思考着:看来这个人是替孙提虎看押孩子的,那这个被看押的孩子一定是亚亚,我还想到,就算陈宛若找到了这个孩子,如果仅仅只靠硬碰硬,我们加一块也没法从这个男人手里把孩子抢过来。
那个小男孩不理他,蹲在地上捡被崩碎的砖块玩。
那个男人接着对那个小男孩说话:“活祖宗,看够了吧?回去继续睡觉吧,困死你叔我了。”
看来我必须得迅速想出办法把孩子抢过来,要不然他们就要回去了。我在心里急的不行, 这个陈宛若死哪去了, 孩子就在我面前,可我却无能为力 。
事到如今只能以卵击石了,如果我不冲上去把孩子抢过来,今天一天就白忙活了,以后也不一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小孩蹲在地上玩碎砖块,那个男人在一旁无奈的站着。
我悄悄潜行,无声无息,慢慢钻出了花坛,捡起了一块砖头,悄然绕到男人的背后,随后蹲下,瞄准他的脚后跟,用尽力气砸了下去,那个男人马上倒在地上惨叫起来。
我向他鞠躬道歉:“对不起,我但凡有别的办法都不会干伤害您的事,我实在是怕您和我动起手来,我打不过,我没有砸您的头,只砸了您的脚,我只是希望我带孩子走的时候您没法阻止我,我要把这个孩子还给他的亲生母亲,第一是因为法院把这个孩子判给了他母亲,第二是因为他亲爹天天打他, 他才两三岁的时候就还拿鞭子抽他,孩子绝对不能跟着这种畜牲爹受罪,您受苦了,请见谅……”
那个男人气急败坏,从地上抄起一块砖头就朝我扔来,我躲闪不及,砖头砸到了我的肩膀上,害的我后来疼了好多天。
我赶紧对那个小孩说:“亚亚,是你妈和你小姨让我来带你回去的,快跟我走吧。”
那个小孩一听,便迫不及待跟我走了,任由那个光头大汉在后面喊叫扔石块,我带着他从围墙缺口跑出去,刚走了几十米,便看见一辆警车呼啸而至,我于是赶紧带着他躲进了路边的绿化带里。
制造这么大的爆炸, 把警察都招来了,看来陈宛若这个烈妇今晚要完犊子了, 我没办法救她了,当务之急是把这个孩子送还给他母亲,可我根本不知道孩子母亲的住址,于是我试探性地问:“小弟弟,你知道你的妈妈住在哪里吗?”
小孩的回答让我十分惊喜:“知道,我认识回家的路。”
“那你领路,我送你回家吧。”
于是,小孩就领着我步行了半个多小时,我们到了一个小区单元楼的三楼。
小孩使劲砸了半天门,可是根本没人开门,他于是哭着对我说:“呜呜呜……我妈妈不在,小姨也不在,我回不去家了呜呜呜呜……”
我一猜就知道家里不可能有人,孩子没了,当妈的怎么可能安心在家待着,肯定是出去找孩子去了。
那怎么办呢,就在这等着,等孩子母亲回来吗?我担心孩子母亲没回来,孩子的父亲却先到了。既要等,还不能在这等,真是烦死人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帮提着铁棍钢管的人上楼来了,那帮人一个个都是雄壮的大汉,为首的那个穿着西装,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留着中分头,还穿着皮鞋,显得文质彬彬,小孩告诉我,那个就是他爸爸。我刚才打伤的那个光头大汉也来了 ,他是被两个人架着上楼来的,。
那个男人穿的文雅,但是一张口就很粗鲁他看见小孩就开始骂:“你这欠锤儿子,皮又痒痒了是吧,一会儿不见你滚这来了,等会回去,看我打不死你,你给我等着。”
那个被架着来的光头大汉指着我说:“就是她偷袭我,砸伤了我的脚后跟,还把孩子带到这来,虎哥,别放过她,给我报仇啊。”
孙提虎拎着一把鬼头刀,冷冷问我:“我的院墙是你炸塌的吗?”
当时我的感觉就是,完了,因为多管闲事,我陷入了人生从未有过的极端困境,古猫宁,你今晚不但事办不成了,还得死在这里,人生不是完美的, 所以我得留下点遗憾了,你造的什么孽呀。
真是好奇害死猫呀!我要是一开始没向陈宛若打听她的事情,可能也不会这样。
可怜了我的父母,辛辛苦苦把我养这么大,我只能下辈子再报答他们了。可怜了李乖庄那小子,我死后谁还会愿意和他玩呢?
我转过身,背对着他们,选择了不''再抵抗,我闭上眼睛,一滴不甘的泪从我的眼角滑落,流过脸颊,流过心房,滴落在春夏之交夜晚的清风里,也滴落在我窥见的亚亚未来天天受罪挨打的日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