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墨林被抓
杜月笙在香港遥控着上海的地下抗日工作,对汪伪政权给予了沉重打击,为抗日做出了巨大贡献。汪伪特务将杜月笙视为心腹大患,自然也想尽办法破坏他的抗日活动。抓捕万墨林就是汪伪特务们打击杜月笙的一个重要手段。
由于各种抗日活动都少不了杜月笙的参与,所以作为他左右手的万墨林,也是各项活动中不可或缺的重要角色。尤其是在上海,杜月笙不在,所有的事情都由万墨林负责。
汪伪特务盯上他,是理所当然的。万墨林被抓,也并不值得奇怪。只是在他被抓时,杜月笙等人正忙得不可开交,所以被这个变故打击得措手不及。
万墨林是1940年12月被抓的,这一年来,杜月笙所做的事情,都是轰轰烈烈的。
1940年1月发生的高陶事件,令“日汪密约”曝光,从而激起了全国人民团结抗战的决心。看到这样的景象,军统局长戴笠就有了一个新的构想,他想把所有帮派的会员都组织起来,组建成一个庞大的抗日团体。要知道,像青帮、红帮这样的大帮派,不仅会员人数多,而且分布范围广,世界各地都有,若是将他们的力量集中起来,实力绝对不可小觑。
戴笠的这个想法,自然要经过杜月笙才能实现。杜月笙听了他的话后,也认为此事可行。于是,二人一拍即合,再度携手。
召集帮派,当然要杜月笙出面了。而杜月笙人在香港,所以他们就决定先在香港办一次宴会,将在港的青红帮骨干都聚集到一起。
1940年夏,由国民党在港的最高级官员吴铁城发帖,将香港红帮大佬梅光培、沪上青帮大佬杜月笙等人都邀请过来。众多帮派头面人物齐聚一堂,在觥筹交错间,就商定出了一个大计划——成立“中国民国人民行动委员会”。
杜月笙与戴笠在香港初战告捷后,信心倍增,立即开始着手召集全国的帮派领袖到重庆聚会。要将三山五岳的龙头老大都聚到一起,肯定需要花点时间。于是,杜月笙去重庆的时间就比较充裕了。有了气喘病后,他就不愿意坐飞机了。这次时间多,就轻轻松松地走河内、昆明到达重庆。
杜月笙在路上花的时间多,所以众多龙头、寨主们都早于他到了重庆。杜月笙一到,“人民行动委员会”成立大会就正式开始了。虽然帮派队伍比较杂乱,但青红帮名气最大,所以最后当上“绿林总舵主”的还是杜月笙。
此后,杜月笙这位总帮主就领导人民行动委员会进行各种抗日活动。帮会弟兄人多势众,为国家做了不少有用的事情。比如协助政府推行兵役、组织各地的劝募活动、打游击战等。他们做得最轰动的一件事,是一次捐献了20架飞机。
这一次,杜月笙在重庆呆的时间比较长,他的工作进展非常顺利。正当他志得意满时,却传来消息说万墨林被捕了,而且正遭受着酷刑折磨。万墨林不仅是他的左右手,更是知道许多机密的人。若是万墨林撑不住,将秘密泄露出去,那后果将不堪设想。于是,杜月笙和戴笠火速赶回香港,准备营救万墨林。
万墨林被捕,与杜月笙这段时间的活动有直接关系。
1940年11月19日,汪精卫筹建的伪政权得到日本人的正式认可。于是,他们共同发表了日、“满”、“华”共同宣言,宣布南京汪伪政府成立。
为了壮大声势,汪精卫特意邀请了德、意、日三个法西斯国家的驻沪外交官、侨领、使馆人员等近百人,参加“还都庆典”。这批人在数百名日军、伪军的护卫下,从上海乘坐专列前往南京。
当时杜月笙与戴笠正领导着帮会兄弟们开展抗日活动,听得这样的消息,自然不能放过打击汪伪的大好机会了,就决定炸掉这趟专车。戴笠手下有一支武装队,叫“忠义救国军”,它其实就是当初的苏浙别动队余部改编的,其中不少人就是杜月笙的徒子徒孙。炸车的任务,就是他们去执行的。
当满载汪伪贵宾的列车行驶到浒墅关时,上海忠义救国军的地下工作者詹宗象与薜尧二人就引爆了炸药。在一阵惊天巨响之后,列车全部被炸毁,车上死伤数百人。杜月笙得到捷报,还与戴笠好好庆贺了一番。
专列爆炸的消息传到南京,汪精卫颜面尽失,对那些地下工作者恨之入骨,对杜月笙,更是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同时,汪精卫也暗暗责怪警卫主任周佛海的工作不力,决定亲自领导特工工作。因此,他撤销了“特工委员会”,然后在自己的“军事委员会”名下设立了一个“调查统计部”,这实际就是将特工大权揽到了自己手中。此后,特工行动,都由李士群具体去负责。
李士群是个很厉害的角色,策划刺杀杜月笙未遂后,他就总结了经验教训,认为是杜月笙的手下太强悍,才令杀手找不到机会。这一次,李士群手握大权,就使出浑身解数来对付杜氏门徒及与之相关的人员。
在李士群的指挥下,汪伪特务的业绩非常“显赫”。重庆和共产党在沪的地下工作者、忠义救国军的骨干、杜门的相关人等,纷纷陷入了极斯斐尔路76号的汪伪特务机关大本营。在特务们的残酷折磨下,部分意志薄弱的人就做了叛徒。
李士群见杜月笙利用帮会能遥控整个上海滩,也想效仿。可惜,上海的青帮头面人物都只听杜月笙的,李士群使唤不了这些大佬,只好将一个次等角色拉过来。这个人叫吴四宝,是杜月笙好友季云卿的司机,也是杜氏门徒中的小角色。李士群与他结拜为兄弟,然后把他哄进76号当了“警卫大队长”。
刺杀杜月笙,一直是汪精卫派给李士群的任务。如今李士群已经做好了一些准备,决定开始行动了。不过这次他行动的第一步,不是派出杀手,而是设计抓捕杜公馆的大管家万墨林。
1940年12月21日,三青团上海支团部干事长吴绍澍手下的情报员朱文龙,通过秘密电台联络万墨林,请他传递一项“重要情报”。这个朱文龙,早已被李士群收买了,联络万墨林,就是要诱捕他。在上海沦陷后,万墨林就成了上海各方抗日组织的总交通站长。他成功处理过许多事情,为人非常机敏。朱文龙联络了他两次,都没把他引出来。直到第三次联络,万墨林才出来,二人将接头地点定在国际大饭店前门,这里是英国人的地盘。
21日下午4点左右,万墨林刚与朱文龙接上头,就被几个彪形大汉绑走了。他曾向附近站岗的美国宪兵呼救,可绑架他的人拿出英租界准予缉拿的许可证,美国人也无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带走。
万墨林被带到76号后,遭受了严刑拷打。特务们什么手段都使尽了,可万墨林是个有骨气的人,一个字也没招出来。
戴笠是军统局长,自然很清楚特务有多少手段,他很担心万墨林的情况。杜月笙更是忧心如焚,若万墨林没了,他在上海的势力将大受影响。同时,戴、杜二人最担心的,还是万墨林泄密,那几乎能使全上海的地下工作站被摧毁。76号是汪伪的特务老巢,戒备森严,就是杜月笙要杀人灭口,也没有机会。所以,在万墨林泄密前将他救出来,是唯一的办法。
可如何能从汪伪特务大本营把人救出来呢?
汪精卫对他恨之入骨,李士群又是负责暗杀他的特务头子,所以杜月笙想从汪伪政权高层托关系可没有门路。好在他还有一个得力弟子徐采丞与日本人关系密切。杜月笙就亲自打电话给他,再三叮嘱他一定要在日本人身上下功夫,逼迫76号放人。同时,杜月笙也通知所有在沪的恒社成员,一定要全力营救万墨林。
杜月笙做完这些事后,感觉希望还是渺茫。而万墨林又必须尽快救出来,这件事还是要到汪伪高层去拉关系。他得知汪精卫夺了周佛海的特工领导权后,就马上决定从周佛海身上找机会。
杜月笙不便出面,就与钱新之一起去请周佛海的老相识李北涛帮忙。李北涛只需要跑跑腿就行了,自然愿意卖杜先生一个人情。于是,李北涛携带着杜月笙准备的厚礼,专程去南京拜访了周佛海。
周佛海根本没有任何政治立场,他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自己的私利。如今李北涛携厚礼上门,又软硬兼施地转告了一番杜月笙的话,他的心思就活动开了。加上周佛海也感觉出汪伪政权坚持不了多久,而杜月笙在上海势力那么大,他就是不要抓地下工作者的那份功劳,也得卖杜月笙一个面子,好为自己留条后路。所以,周佛海满口应承下来,并马上打电话到上海76号特务营,要求保全万墨林的性命,并予以善待。
当李北涛离开南京时,万墨林已经在周佛海的斡旋下转押到了四马路总巡捕房的监牢。这个地方,可比特务营强多了。总巡捕房的督察长刘绍奎是戴笠的直接下属,与杜门也很有关系。万墨林在这里过得比较舒服,只是没有自由罢了。
李北涛得知万墨林的事情已有转机后,就决定帮忙帮到底。他留在上海,准备买通日本人,把万墨林偷送到香港去。不想他的计划被周佛海知道了,周佛海虽然答应帮忙,可若是万墨林跑了,他也没法向汪精卫交代。
于是,周佛海一个电话,将万墨林又弄回了76号。不过,周佛海承诺,一定优待万墨林,等时机成熟,就送他出去。此后,杜月笙的人再怎么走关系,也没法将万墨林弄出来。不过万墨林也没再受过拷打,只是出不来。周佛海耍这个手段,可谓两边都讨好。汪精卫不能找他的麻烦,杜月笙救不出人来也要感激他。
万墨林被关了近半年,杜月笙等人一直在设法营救。直到1941年5月,杜月笙听闻国会议员金鼎勋与日本高层关系密切,就马上叫徐采丞去请他帮忙。徐采丞叫上几个颇有身份的朋友一起到金鼎勋府上去说情,金鼎勋果然爽快答应帮忙。
一日,金鼎勋去找日本兴亚院的高等参谋冈田和日本巨商坂田二人,向他们陈说杜月笙在上海的巨大价值,汪精卫抓了他的亲信实在不太明智。冈田和坂田考虑了一下,也认为得罪杜月笙弊大于利,于是,就向汪伪政府施压,要他们放了万墨林。兴亚院是日本的决策机构,汪伪政府哪里敢得罪,只好将万墨林安然无恙地放了出来。
杜月笙等人营救万墨林的行动,历时半年多,终于大功告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