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滑稽的闹剧
调查团以南京国民政府的名义,向法租界当局正式发出了照会,要求逮捕陈坤元。法租界巡捕房不得不重视此事,由法国巡长亲自带人去抓捕陈坤元。杜月笙急了,赶紧想办法。
这一次,杜月笙真是使出了浑身解数。首先,他的心腹、杜公馆的管家万墨林将陈坤元秘密接到一个地方安置起来,这样巡捕房想抓人也找不到陈坤元了。接着,杜月笙就亲自带着各式名贵礼物,驱车赶往法租界巡捕房,准备上下打点关系。
在巡捕房里,担任高级职务的都是法国人,华人和安南(越南)人只能充任低级官员。杜月笙在法租界一向很有名望,法国驻沪领事们都对他很客气,巡捕房的法国长官们也和他很有交情,而华人巡捕则大多是杜月笙的门生或朋友,至于安南巡捕,是不敢得罪杜月笙的。所以,杜月笙来巡捕房,得到了很热情地接待。
那位负责抓捕的法国巡长也是杜月笙的老朋友,两人关系很密切。于是,杜月笙送上厚礼后,就开门见山说明了来意,希望巡长能在陈坤元案上多多通融。巡长与杜月笙一向就有许多利益合作关系,如今又收了杜月笙的大礼,当然想卖个人情,这样自己以后也能捞更多的好处。不过这次的事情比较棘手,他也有些作难了。
这次是南京国民政府出面,要求法租界当局引渡毒贩,加上这件事在社会上已经很有影响了,若是巡捕房不交出人来,也会遭到社会舆论的攻击。租界当局可不想招惹这样的麻烦。
当法国巡长满脸为难地向他道出自己的苦楚时,本来很有信心的杜月笙也愣住了。巡长的话,可是浇了他一头冷水啊!
“巡长先生,这人一定要抓吗?”杜月笙沉吟半晌后,才问出了一句。
“实在对不起了,杜先生!这个问题上是没法商量的。”法国巡长满是歉意地说道。
“那您看这样行不行?毒贩,你们还是照抓,而陈坤元这人,我马上就把他秘密送出上海……”
“杜先生!杜先生!您这样可就让我没法交差了!”巡长没听明白杜月笙的意思,就急不可耐地打断了他的话。
“巡长先生,您别着急,听我慢慢说清楚。”杜月笙微微一笑,开始向巡长说出自己的打算。
原来,杜月笙打算找个人顶替陈坤元。南京国民政府不是要毒贩吗?好,那他就找出一个,只要不是陈坤元就行!至于引渡的事情,就请租界当局出面去通融了。
这个人选很容易找。法租界里就有一个叫罗春牧的毒贩,他平时也贩卖吗啡,很受杜月笙的关照。杜月笙出面要他去顶替陈坤元,他不答应都不行。法国巡长只要抓到人交差,就可以邀功领赏了。而调查团里有不少蒋介石的心腹,只要社会舆论平息了,自然没人敢坚持追查到底了。
法国巡长听了杜月笙的话,佩服得五体投地,他心想:怪不得杜月笙能成为法租界的红人,原来真的很有本事!于是,两人互相合作,共同解决这个难题。
第二天,罗春牧就听从杜月笙的安排,在巡捕房主动“投案自首”了。巡捕们装腔作势地审问一番后,就对外宣布,这个案子他们已经自行审讯处理了。不久,在杜月笙的活动下,法租界当局就拒绝了南京政府引渡毒贩的要求。其实,罗春牧只被关押了一天,就被偷偷释放了。与此同时,杜月笙又与日本的特务机关勾结,通过日本轮船将陈坤元悄悄送到大连去避风头了。
至于南京政府派来的调查团,他们既抓不到陈坤元,也无法从租界引渡罗春牧,只好审判先前从吗啡加工厂里抓捕的那43人。不过在多方权贵要人的干涉下,调查团的许多人都隐隐意识到此案很有背景,这幕后之事不是一般人能触碰的。于是,这个审讯也是草草了事。那负责生产、技术和销售的43位毒贩,最后仅分别判处了6个月、3个月或1个月等轻微的徒刑。事实上,还不到一个月,这些应该服刑的犯人就重获自由了。
调查团圆满完成任务后,就带着各方打点过来的丰厚财物,心满意足地回去向南京国民政府汇报去了。
一场如此滑稽的闹剧,就这样落下了帷幕。
后来风声不太紧了,杜月笙就将陈坤元从大连接回来,着手恢复吗啡加工厂的运转。那些四处逃散避难的工人、管理人员和技术人员,也重新回到了吗啡厂。不过在经历蓝衣社和调查团的事情后,吗啡厂的生产设备损毁了不少。陈坤元估算了一下损失,大约有60万。杜月笙就立即跑到南京去向蒋夫人宋美龄汇报,蒋介石夫妇对他在这次事件中的表现非常满意,就大方拿出60万,弥补了这项损失。于是,吗啡加工厂很快又开张了,生意比以前还红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