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汉合流,蒋介石下野
杜月笙从南京载誉归来后,不仅变得神气了,而且还仿佛有了一股凛然“正气”。蒋介石的“谆谆教诲”使他很受鼓舞,于是,杜月笙时刻都把党国利益、国家民族大业放在首位。他发现,自己以前眼光太浅了。那时只想着做上海滩的头把交椅就满足了,如今,他要让全中国人都知道“杜月笙”这三个字。因此,他积极为蒋介石卖命。刚巧,蒋介石很快就遇上了大麻烦,这也为杜月笙提供了奔走效力的好机会。
1927年大革命失败后,新旧军阀呈现出对峙局面。随着蒋介石与汪精卫先后背叛革命,中国国民党已经变质了。到了1927年7月,国民党内部就逐渐形成了宁、汉、沪三个集团,即南京蒋介石控制的“国民政府”和“中央党部”,武汉汪精卫控制的“国民政府”和“中央党部”,上海谢持等西山会议派成立的“国民党中央党部”。除此之外,还有粤、桂、晋等各系地方军阀。
在这些矛盾重重的各派势力中,宁(南京简称“宁”)、汉两个集团集中了国民党的主要领袖人物,并各自拥有独立的政府机构、军队和地盘,实力排居前两位。他们既为了争夺最高权力激烈争斗,又为了反共而开始合流重组,简称“宁汉合流”。
1927年7月20日,为了实现“合作清党”、“统一党务”,宁汉双方在冯玉祥等人的牵线搭桥下,达成了合作的具体方案。主要内容是:为了“和平统一”,汪精卫等人同意“迁都南京”。同时,蒋介石、李宗仁、胡汉民等人热烈欢迎汪精卫一行到南京“秉政”,愿意“共同北伐”。8月上旬,双方基本达成了合流意向。
其实这个合流很难完成。首先就是汪精卫等不愿让权,坚持反蒋。其次,蒋介石在党内排斥异己,实行独裁统治,激起了以李宗仁、白崇禧为首的桂系军阀的强烈不满,以致他的内政不稳。第三,蒋介石亲自指挥的津浦线上战事不断失利,也令他陷入了困境。
在这种内外交困的形势下,蒋介石于8月13日突然宣布下野,辞去北伐军总司令一职,然后回浙江奉化老家静养。
蒋介石会放权吗?当然不可能了。他这样做只不过是以退为进,以守为攻,既避开了社会舆论的风尖浪口,又缓和了国民党内部的矛盾。蒋介石退居幕后之后,就开始积极活动起来。在他的授意下,他的亲信、学生们四处出击,在全国各大城市制造舆论。一时间,“强烈要求蒋总司令复职”的标语口号漫天飞舞,其中上海的反应最为激烈。在蒋介石下野的第三天,要求蒋介石“复职”的电文,就登满了上海各家报纸的头条。国民党上海市党部不仅发电要求收回成命,还派出了二百多人的代表走上大街,打着旗号游行示威。
蒋介石的“下野”闹剧在上海演得如此火爆,上海滩大亨杜月笙当然要参加了。他从南京回来后,一直很得意,自认找了个最保险的大靠山,以后必定要飞黄腾达的。不料才过了几天,蒋介石竟然要“下台”了!当初他为了攀上蒋介石可是下了血本的,在“清党”行动中立下大功的同时也绝了退路。怎样才能保住蒋介石呢?杜月笙一筹莫展。
不过杜月笙心里着急,人却不糊涂。他见自从蒋介石宣布下野后,各地舆论就激烈得反常,尤其是自己身处的上海,这多少让他品出来一点味儿:看来蒋介石复职大有希望!
杜月笙会做人,其中一条就是他向来只做雪中送炭的事,不做锦上添花的事。为“下野”的蒋介石奔走,绝对要比为身居高位的蒋总司令效力更能起作用。杜月笙再次决定把宝押到蒋介石身上,他坚信自己这次的眼光一定是对的。
为了壮大“扶蒋”声势,杜月笙将黄金荣、张啸林等人也请过来,一起商量对策。黄、张二人也是支持蒋介石的,自然乐意出力。
他们凭着自己庞大的关系网,很快就联络了一大批上海各界的巨子名流,这些人联合起来,一起向政府施压。同时,杜、黄、张三人帮会头子的优势也显现出来了,他们手下的大批门徒全部出动,到基层中去“发动群众”,鼓动得几乎整个上海都在游行示威,社会舆论达到了顶峰。
杜月笙为了帮助蒋介石“复职”,费尽了心机。不料,8月15日,蒋介石还是登上了回浙江奉化老家的轮船。这下可把杜月笙急坏了。他怀疑自己押错了宝,不过他并不死心,还想做最后的努力。
蒋介石乘坐的轮船将经由上海,且在上海稍做停留后,再驶往奉化。杜月笙得知了这个消息后,就决定亲自登船,向蒋介石“请愿”,恳请他“复职”。
为了面见蒋介石,杜月笙在最短的时间里做了最周密的安排。顾嘉棠、芮庆荣等杜氏门生受命调集了一批全副武装的人马随时待命,到时候跟着杜月笙去码头维持秩序,以确保蒋介石的安全。杜公馆的总管万墨林也忙个不停,既要为杜月笙准备“请愿书”,又要召集帮中的大小混混去码头打请愿标语。
眼看着蒋介石的船就要到码头了,杜月笙将请愿书揣到怀里,匆匆坐上小轿车,向码头疾驰而去。此时的黄浦江畔,“闲杂人等”都被流氓打手们清走了,显得比往日冷清了许多。蒋介石的船靠岸时,码头上的小喽们就举着标语,齐场叫喊起来:
“总司令不能下野!”
“恳请蒋总司令复职!”
……
杜月笙对自己营造的气氛很满意,他摸了摸口袋里的请愿书,大步向蒋介石乘坐的客轮走去。
蒋介石早就得了信,正在船舱里等着杜月笙呢。他亲手导演的这场“下野”戏,效果如何,心里当然十分清楚。杜月笙这次的表现,令他非常赞赏。他坐船回老家,是为了显示自己“下野的决心”,其实就是将所有的舆论推向最高潮,使得李宗仁和汪精卫等人都陷入被动,这样好为自己的“复出”铺路。
当杜月笙见到一袭灰色长衫的蒋介石时,向蒋介石呈上揣了半天的请愿书,书上面有上海各界名流的签名,内容就是希望蒋介石复职。这一刻,蒋介石确实有些感动了。他勉励了杜月笙一番,最后又拍着杜月笙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月生老弟,你先回去吧,过不久我们就会再见,你就放心吧!”
“再见”“放心”,杜月笙从几个字眼里慢慢品出了滋味,心里一直悬着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原来,用不了多久,蒋介石就会再回来呀!
蒋介石返乡不久,就东渡日本,寻求日本帝国主义的支持;接着又与宋美龄于12月1日在上海举行了盛大的婚礼,蒋宋联姻,由此打通了亲美之路。总之,他的收获非常大。
而这段时间的南京国民政府,则乱成一锅粥。9月中旬,宁汉合流完成。不过汪精卫最终也没有夺到大权,他与胡汉民互相倾轧、钩心斗角。各派军阀又开始乱战。汪精卫承受不住各方压力,只好主动电请蒋介石回国主持大局。而冯玉祥、阎锡山顶不住奉系的军事压力,也请蒋介石回来主管军事。于是蒋介石身价倍增,于1928年1月复职,并将国民党的军政大权都牢牢抓在自己手中。
杜月笙闻讯,欣喜若狂,庆幸自己这步棋走得对。于是,他连忙向蒋介石发去贺电。此后,杜月笙就更受蒋介石青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