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庸做人】琴师师旷以乐理服人
师旷,字子野,山西洪洞人,大约生活在春秋末年晋平公年间。师旷生下来眼睛就看不见,所以又自称为盲臣、瞑臣。师旷身残志坚,学习练琴,经过几十年的寒暑,成为了晋国有名的琴师。因为他才华高绝,精通琴理,对音感又极其敏锐,所以被晋礼聘入朝,成为晋国乐师。
当时,乐师的地位很低,但师旷却备受礼遇,经常得到晋国国君的接见和赏赐。师旷之所以有此待遇,除了他高超的琴技外,还因为他的美德。他认为音乐可以传播德性,高雅的音乐可以净化人的心灵,陶冶人的情操,而低俗的靡靡之音则易腐蚀人的心志,使人堕落。师旷虽为乐师,却不同于一般的乐师,他经常从音乐等一些小的事情上探索治国的大道理。
有一年,晋平公新建成了宫殿,准备举行庆祝大典。卫灵公为了修好两国关系,也带着一帮乐师前来曲沃祝贺。晋平公热情地在新建的宫殿里款待了卫灵公等人。席间,晋平公说:“在这酒席宴间,最好能听听美妙的琴声,可惜我国的师旷已年迈,听说贵国的师涓也光临了,可否请他奏一只新曲呢?”师涓是卫国第一琴师,颇有才名,这次也跟随着卫灵公来到晋国。
卫灵公就命师涓上前弹奏一首曲子,以助酒兴。师涓调好琴弦就弹奏起来。随着他手指的起落,美妙的琴声宛如流水,悦耳动听。众人都沉迷在这如泣如诉的乐声之中。师旷陪坐在一旁,面带微笑,用心倾听着。不一会儿,只见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神色越来越严肃。师涓弹到一半的时候,师旷忍无可忍,大声道:“不要再弹下去了,这是亡国之音!”
在座的大臣都愣住了。晋平公正听在兴头上,便问:“这支曲子好听得很啊!你为什么说它是亡国之音呢?”
师旷回答说:“这是商朝末年乐师师延为暴君商纣王所作的‘靡靡之音’。当年,商纣王无道,残暴成性,以酒为池,以肉为林,为长夜之饮,生活极度奢侈腐化。这支曲子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创作的。后来,商朝被周武王灭了,商纣王在鹿台自焚而死。乐师师延自知助纣为虐,害怕处罚,就在走投无路时,抱着琴跳进濮河自尽了。所以,臣大胆猜测,这音乐一定是在濮河边听来的。这音乐很不吉利,谁要沉醉于它谁的国家定会衰落。所以不能让师涓奏完这支曲子。”说到这里,师旷转身看着师涓等人,问:“阁下的这支曲子是从濮水边上听到的吧?”
师涓面带惭色,点了点头。晋平公有点不高兴,对师旷说:“濮水上的歌声虽然是亡国的声音,可是这已是前朝的事情了,我们现在演奏它又有什么关系呢?”
师旷摇摇头,说:“君上此言差矣。健康的音乐可以培养人们的高尚情操和纯正的品格,使人心情振奋,努力向上;而不健康的靡靡之音,能够腐蚀人们的灵魂,消磨人们的意志,毒害人们的身心,助长贪图享乐的思想,使人堕落。君上身为一国之君,应该听健康优美的音乐,而不应该听那些充满颓废感情的音乐。”大家听了师旷的话,都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还有一次,晋平公感叹师旷生来就眼瞎,饱受昏暗之苦,师旷却说,自己眼盲并不算真的昏暗,天下有五种昏暗,那才是真正的昏暗。晋平公向他请教,是哪五种昏暗。师旷回答说:“第一种昏暗是君王不知臣下靠行贿以博得声名,百姓受冤无处伸;第二种昏暗是君王用人不当,导致贪官恶吏横行;第三种昏暗是君王不辨贤愚,导致庙堂黑暗,政事混乱;第四种昏暗是君主穷兵黩武,给天下带来灾祸;第五种昏暗是君王不知民计安生,搅扰民生社稷。”
晋平公听后,大受启发,明白师旷用心良苦,之所以说这么一番话,在于劝谏自己要做一个明君,能辨贤愚,明察秋毫,驾驭臣子要赏罚有道,公正无私,要多为百姓的生计着想。
晋平公晚年的时候,打算学习,但又觉得自己年龄太大,不适合学习了,就去向师旷请教:“我想学习诗书,但如今我已经七十多岁了,会不会太晚了呢?”师旷回答说:“既然君王觉得太晚,为什么不赶快把蜡烛点起来?”晋平公有些生气,说:“哪有做臣子的戏弄他的君王的呢?”师旷认真地对他说:“我是一个双目失明的人,怎么敢戏弄我的君王啊!我曾经听人说:‘少年的时候喜欢学习,就像初升的太阳一样;中年的时候喜欢学习,就像正午的太阳一样;晚年的时候喜欢学习,就像点蜡烛一样明亮。’”晋平公听了说:“你讲得很对。”听了师旷这番话,晋平公也就下定决心学习。
孔子总结中庸之道的特点,认为“君子之道,费而隐”,意思是说,君子奉行的中庸之道既广大无边,又精细入微。拿师旷来说,他是一名乐师,却能够从生活中一些细微的地方,得出大的道理。比如,师涓演奏“靡靡之音”,师旷直斥为“亡国之音”。他明白,当君王玩物丧志,贪图享乐,开始沉迷于醉生梦死的“靡靡之音”时,也正是国家走向衰落的征兆。所以,他能够大胆进谏,以自己所理解的乐理,来劝谏晋平公应该听健康奋发向上的音乐,而不是颓废的音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