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庸商道】以十二头牛救国的弦高
古人将义利荣辱的关系论述得很清楚,士、农、工、商这四个社会阶层都有其道德标准。对于经商的人而言,就应讲求行商的德行,要能知义知利,知荣知耻知辱,并最终回到积善成德的轨道上去,否则就是不知荣辱的见利忘义之徒。
弦高是春秋时期郑国的一个小商人,他虽然没有白圭、管仲那样高的商业智慧,但他的事迹最后却被收录在《左传》中,得以名垂青史。这其中的主要原因便是他能站在道义的高度,为了国家大义而甘愿抛弃个人的利益,进而让自己的祖国避免了一场战争。
想当年,晋文公在打败了楚国之后,与各诸侯国会盟,登上了霸主之位。而郑国只是一个小国,综合国力根本就无法与晋国匹敌,为了保存国家社稷和社会的安定,郑国不仅在表面上与晋国定了盟约,还暗中与楚国结盟,希望借助楚国的力量制衡晋文公。但是,纸包不住火,更何况晋文公在各国均安排了暗探,晋文公得知郑国暗中勾结楚国的消息后非常生气,便打算与秦穆公一起出兵征讨郑国。
为了国家安危,郑国只得与秦晋讲和,并暗中派遣使者前往秦国与秦穆公讲和,最终秦国以派三个将军和两千兵马为郑国看守北门为条件,撤去了围攻郑国的兵马。秦国撤兵后,郑国又赶紧找到晋文公议和,晋文公眼看不能成事,只得退兵。在晋国退兵之后,虽有人劝秦穆公挥兵一举拿下郑国,但秦穆公不愿因此影响到与晋文公的关系,便忍了下来。
不过,郑国的危机并未就此过去。两年之后,晋文公病故,晋襄公即位。再加上郑文公去世,公子兰初登大宝。此时,忍耐已久的秦穆公便趁着晋国新丧,准备与驻扎在郑国的三个将军里应外合偷袭拿下郑国。由于秦国离郑国较远,秦国大军到了第二年二月才进入到滑国(今河南省偃师市东南、巩义市西南以及登封市北部一带)境内。
当时的弦高正准备赶着牛群要到河南洛阳贩卖,在他走到黎阳津时,正巧碰上一位刚从秦国回来的老朋友,名为赛他。故友在异地相逢,二人自是喜出望外,弦高便约请赛他饮酒。席间,弦高问道:“你刚从秦国回来,你知道秦国最近有什么大事发生吗?”赛他听后有些诧异地反问道:“难道你还不知道吗?秦国正准备趁着晋国新丧,我国君初执大权之际,与驻扎在郑国的三位将军里应外合,灭掉郑国。去年,秦穆公便已派出大将孟明视、西乞术和白乙丙,带着数万精兵和数百战车出发,准备偷袭郑国了。现在恐怕已到滑国境内了。所以,我劝你还是赶紧回家,带着家属逃离郑国吧。”
弦高虽然从事着当时最不被人们看得起的商业,但他为人却大义凛然,极具忠贞之情。因此,他在听到赛他的话后,先是大吃一惊,后又略带微怒地说道:“郑国是我的祖国,现在正面临着覆灭的危险。假如我没有听说此事也就算了,但是现在我已经听说了却不想法补救,只顾个人的利益而逃跑,那样的事情我做不到,我也无颜再见家乡父老。”
面对即将到来的危机,弦高没有选择逃跑,而是留了下来。当然,他并不是想证明自己是个不怕死的好汉,而是留下来想办法化解这场即将到来的灾难。当天晚上,他与赛他结束宴饮之后,便立即派人骑快马日夜兼程赶回郑国通报敌情,请郑国国君做好迎战的准备。到了第二天,他又打着犒劳秦军的旗号,亲自选了十二头肥牛,并在集市上买了许多吃食,来到秦军驻扎之地后便高喊道:“我是郑国使臣弦高,今日特来犒劳贵军,请求见秦军主将!”
秦国主将孟明视并不知道这是弦高的缓兵之计,因此,他在听闻弦高带着肥牛和礼物来到营前的消息后大吃一惊。随后,他便向副将西乞术询问道:“我们偷袭郑国的事情,郑国国君是怎么知道的呢?而且,还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派出了使臣?”西乞术听后便建议道:“不如把他杀掉算了。”但端坐在另一侧的副将白乙丙则谏言道:“我们暂且看看他是为何而来,之后再杀不迟。”
于是,孟明视便下令接见了弦高。在见面之后,弦高又假传郑国国君旨意道:“我国国君听说贵国派遣三位将军来到我郑国,便特意遣我带着十二头肥牛以及一些礼品前来犒劳贵国军士。由于我郑国势微,不仅需要在各大国之间周旋,还一直担心边远的戎狄进犯,可能是因一时松懈或是某些地方考虑不周而得罪了贵国。我国国君得知此事后,便日夜警备,难以安寝,整日里都在盼着三位将军亲临视察我郑国军容!”
听完弦高的话后,孟明视仍有些疑问地问道:“郑国国君既然遣你前来犒劳我军,为什么我没有看到国书啊?”弦高应答道:“我国国君因听说贵军飞驰而来,担心写好国书之后会怠慢了贵国军士,那就有失远迎了。因此,我国国君只是下口谕命我速来迎接,并以牛肉、美酒招待贵军,并没有其他的意思。”此时,孟明视便认为偷袭郑国的计划已经难以实现了,只得下令将兵马驻扎在原地,宰牛摆宴,犒劳三军。
弦高离开秦军军营后,眼见事不可为,便对部下说道:“我军远涉千里,目的只为出其不意地拿下郑国,但如今郑国已有所准备,恐怕很难将其击破。现在我们不如趁着滑国没有准备,袭取了滑国,我们也好回报大王。”随后,秦军便迅速出兵奇袭了滑国国都,在劫掠一番后扬长而去,郑国也因此避免了一场灭顶之灾。
弦高作为一个小商人,在得知自己的国家有难时,他没有选择自保,而是勇敢地站了出来,用牺牲自我的方式保全了国家的利益。仅此一点,恐怕都要让后世那些只知损公肥私,甚至是大发国难财的商人们惭愧脸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