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刚下过雨,地板湿漉漉的。
小裴氏跪了一天,周身的衣裳都湿了。
夜色蔓延,老裴氏拄着拐杖,充满精光的眼眯了眯。
“若不是彩礼的事情,我竟不知,你帮付四房这么多!”
小裴氏头发凌乱,“母亲明鉴!妾室都是为了振兴裴家才如此!”
“振兴裴家靠大房就够了!
你两个哥哥没出息的!给再多的钱也能败光!”
老裴氏目光如炬,似是要在小裴氏身上烧穿一个洞来。
小裴氏心知不能与这老不死的撕破脸。
“母亲,日后我定会好好孝敬您!”
“你今夜回裴家,去四房那讨要回来钱财!”
老太太给了个眼色,彭嬷嬷立马扶着小裴氏离开。
小裴氏悲愤不已,撞见女儿许盼,生气质问:
“为娘在清香居跪了一天,三个孩子竟无一人过来给为娘求情!”
许盼一脸懵,莫名其妙被责骂,非常不爽:
“你关我在房间不得出门,我好不容易溜出来透口气。
哥哥去诗酒会,弟弟上学堂,谁能知晓娘在家发生何事?”
许盼本想心疼娘亲,可被怼了一番,甩手离开了。
留下小裴氏收拾东西,连夜带着贴身丫鬟翠红赶回娘家。
司氏走的消息也传到老裴氏耳朵里。
“天杀的,司氏想当甩手掌柜!?”
只剩下一天时间了。
老裴氏拉开抽屉,里面琳琅满目的,全是她年轻的时候攒下来的首饰。
“全拿出去卖了吧!”老裴氏对旁边的嬷嬷说。
能填多少是多少,若是吞定亲彩礼的事情一出,整个许家子女都会受到影响。
许商那不中用的就罢了,老裴氏还盼望着许治能给许家考取个功名回来。
“对了,再去虹苑翻翻,司氏出门带不走贵重首饰,先当了她的首饰。”
老裴氏顿了一下,依依不舍看向那一匣珠宝。
夜晚下了雷暴雨,雷电交加,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打在清香居的木窗上。
似是要将一切都吞噬。
老裴氏翻来覆去好不容易有了睡意。
“老太太,虹苑的门都锁上了,奴几个想破锁,但那锁貌似特制,若真要开门的话只能强拆……”
老裴氏烦躁不已:
“那就强拆!”
她在许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这司氏,一直以来装的温顺小绵羊模样!
想不到背后歪歪小心思一个不少!
一想到三抬彩礼的空缺,老裴氏干脆不睡了,扶着拐杖,在内室榻上静等。
“老太太,虹苑里头所有箱匣子都找遍了,都没能找到值钱的东西。”
雨滴滴答答的下,嬷嬷大声喊道。
老裴氏皱着眉,怒摔拐杖,躺在床榻上。
这下好了,本来上了年纪就难以入睡,现在更是彻夜难眠。
老裴氏这一睡就是日上竿头,但昨晚摔拐杖的声音一出来。
清香居的奴婢们都害怕,一整个上午竟无一人敢叫她。
老裴氏眯着眼,窗外的光线照得她睁不开眼珠子。
明日就得填补上彩礼空缺!
但旁边无人侍奉她洗漱,她怒从心起。
好不容易扶着七旬老骨头坐稳坐直,定睛一看,地上的拐杖裂成两半。
怒火更大了!
“老太太……”嬷嬷拿出八十两银票,
“这,这是当了您的首饰得来的钱。”
“八十两!怎么可能!”
老裴氏沟壑丛生的手,指向老嬷嬷的鼻子:
“你从中谋取私利?好哇!”
老嬷嬷跪在地上磕头,“当铺掌柜是人精,咱们一天之内拿出这么多首饰来卖,卖不出好价钱。”
“况且……”
“别吞吞吐吐的,有屁快放!”
老裴氏捂着胸口,粗鲁吼道。
“全城都知晓咱们与向家退亲的事……一听到奴是许家奴仆,掌柜压价更厉害了。”
老裴氏脸黑得不行,良久,她才对跪麻膝盖的老嬷嬷道:
“滚!”
宝珍斋,包间内。
“出来散心,结果连京城都没走出去!”
司氏无奈对眼前的两兄妹道。
真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放着好好的家不住,非要住在外面。
“娘,出了京城,就看不到好戏了!”
许舒一只手拿着一根筷子,对桌面的美食口水垂涎三千尺。
“什么戏?”
“狗咬狗的好戏!”
宝珍斋是大瀛有名的美食楼,搜罗了整个大瀛不同地区的特色美食。
种类选择如此丰富,相对应的价格也不低,需要大价钱才买得起。
已经上桌的菜有,干锅肥肠,常州血鸭,以及生蚝粉丝煲……
许舒点了一桌子菜,先上的菜都是不辣的,后面的菜还有辣的,辣子炒牛肉,青椒煸豆干……
宝珍斋上菜的速度也是一流地快。
“我就说,贵有贵的道理!这钱活该宝珍斋赚!”
许舒嗷嗷待哺地嚎了两嗓子。
“吃吧吃吧!”
许商敲敲她的脑门道。
吃了一记的许舒瞪了回去,许商不怒反笑。
真好啊,妹妹又像小时候那般淘气爱吃,不会装的像个小大人似的。
这几日他的心思全放在帮妹妹搅浑水,以及到处搜罗好吃好玩的。
就想着妹妹有空就带她去玩。
反倒从前爱玩的斗蛐蛐那些没再碰了。
许舒大快朵颐,香气萦绕在包间中。
“阿福的信到了。”小墩从门外进来。
许舒头都不抬,“娘亲,你来念念发生何事。”
这两日出来,许舒两兄妹不让司氏回商行,司氏以为是商行出事了。
“快让我看看。”
司氏撕开书信,从头默读信的内容。
脸色慢慢从紧张到冷峻。
“他们,竟然拆了我的房门?”
瞧娘亲不可思议的样子,许舒吸了一口糖心玫瑰花团子冰粉。
娘亲真是单纯啊!没做过,不代表他们不会做!
许商嘴里刚叼着一只蒸熊掌,听到这里,嘴里的熊掌都不香了!
“谁拆的!裴姨娘?!”
“老太太……”司氏呢喃道:
“他们翻箱倒柜,想找首饰宝钗?
没道理啊,老太太往常缺钱都会派人同我知会一声,我自然会从公账中给她银两。”
“或许这次他们需要的银两数目很大,又或者……
他们有见不得人的秘密,不能当做正当理由向娘亲支钱。”许舒慢条斯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