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裴氏实际并非正室,她同小裴氏一样,都是姨娘出身。
不过正室无所出,正室没办法,在郎中宣布她真的身子生不出娃来后,让许长树记在她名下。
在老爷去世没多久之后,年近中年的正室悲痛欲绝,也撒手人寰了。
许长树脑子回想着往事,他对待两位娘亲都极为孝敬。
世人都夸他孝顺,对待母亲娘亲都是一顶一的好。
老裴氏按道理只是个姨娘,不能抬成老太太,许长树也不能随意叫她母亲。
可许长树以孝道为由,接老裴氏回府上住。
后面时间久了,许长树对老裴氏如此孝顺,清香居的下人也一口一个老太太,其余下人自然知晓该怎么做。
商户之家,家里没规没矩的也没人管。
于是老裴氏就在家里顺理成章当上许家老太太,外人提起,许长树就痛哭生养他的不容易。
旁人压制心中疑惑,面上只说:
“这许长树啊,就是一个字,善!”
配上经典大拇指。
清香居。
老裴氏捏了捏鼻子,按着拐杖,上前迎去。
“娘亲留步!
您身子不方便,无需出来迎!”
许长树抚上母亲的手臂,“母亲找我,所为何事?”
“树儿,为娘对不起你!”老裴氏一下子放声哭嚎道。
外面的雨淅淅沥沥,雨势越来越小。
老裴氏担心声音太大叫其他人听见了,她这张老脸丢不起人。
“舒儿与向家结亲,你舅父他们听了都很高兴,又同我提起家中老宅多年损坏,需要修缮……
我想着彩礼进库房,放着也是可惜,不如先给他们用这来修缮,要是遇到个雷天暴雨的,受伤了可不好!”
许长树的手从老裴氏胳膊中抽出来。
老裴氏顿时愣住。
“母亲,你用了多少?”
“不多,就一抬……”
“一抬!整整一抬!罢了,比起那边的两抬,不差这一抬!”许长树心中气啊。
“儿啊……”老裴氏心中委屈啊,“要不是舒儿不妥当,彩礼用了就用了。”
往日,家中库房进来的东西,她想拿就拿。
长树不知道?
非也,儿子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放在库房的东西,不用白不用啊!
“舒儿的彩礼,说到底是司氏他们的。”许长树头痛道:
“往常进库房的都是客人送的,属于许家的财物,只是彩礼,司氏那边库房放不下,才会放进许家公用库房。”
老裴氏心中不满。
这个家到底谁做主!她想用点家里的东西都得受制!
她亲生儿子可是许家老爷!一家之主!
老裴氏嘟嘟囔囔:“司氏的东西也是咱们家的东西啊……”
“舒儿还没嫁过去!那彩礼还是向家的!若是舒儿入门了,我也无话可说!”
许长树瞪了母亲一眼。
老裴氏低下头。
“儿啊,司氏有钱,你去向她要,说句不好听的,舒儿彩礼补不上,真正丢人的也是她女儿。”
“不是一抬,是三抬!”许长树烦躁道,“凑出钱来也得好几日!”
“三抬?”
老裴氏愣了愣,想到方才许长树的‘比起那边的两抬’,瞬间感到不对劲:
“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许长树就说了裴姨娘干的好事。
算了,他不想做坏人骂姨娘,这个恶人让娘亲来做也不错。
娘亲一把年纪,责骂一下妾室也不过分。
老裴氏气的七窍生烟,碍于儿子在场,不好直接发作骂人。
儿子一走,老裴氏便破口大骂。
“好你个裴氏!要不是我当年选中了她,她还不知道被卖去哪个犄角旮旯给人当妾,做牛做马!
现在竟然倒打一耙,吃了两抬彩礼!”
要是全用在她孙子孙女身上就算了,那好歹是裴氏子孙。
但她竟然把大头花在她四房两个不争气的哥哥身上!
大房和四房对外是一家,实则与许多大家族一样,几房之间明争暗斗。
老裴氏才用了一抬彩礼,小裴氏居然用了两抬!
“一个妾室,嫁进来之后,仗着我儿的宠爱,就分不清主次了!”
小裴氏打压司氏,是老裴氏亲自授意的。
司氏也是商户出身,但她一颦一笑堪比京中贵女。
外头人都说许长树配不上司氏。
老裴氏愤愤不平,于是推波助澜给许长树娶了一个妾室小裴氏。
可小裴氏如今,不仅打压司氏,竟敢爬到她头上!
“明日天未亮,叫小裴氏来清香居,给我端茶倒水!”老太太厉声道。
虹苑。
“老爷,夫人已经歇下了,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夫人吩咐不让任何人打扰。”
“那明日一早,你同夫人说一下,我来过虹苑。”许长树本想闯进去。
但想到自己要拉下脸来求她,顿时矮了一头。
他还是明日来,莫让司氏不高兴。
张嬷嬷满脸笑容应和道:
“奴记住了!”
记住个屁!小姐说了,老爷就算跪在外面,也得说夫人睡了!
小姐说得对,定是彩礼出事了,你瞧,这才半天不到,稀客许长树就来了!
明日,司氏一睁眼,许舒许商就在房门口等候着了。
“张嬷嬷,这箱笼,怎么拿出来了?”
司氏扒开帐帘,见到房中东西很多都不见了。
“小姐少爷想带夫人去散散心。”张嬷嬷笑道。
房里值钱的东西,张嬷嬷都按照小姐的吩咐,全部挪走了。
连夜趁司氏深睡中偷偷挪走的。
“去哪?”
“母亲!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许舒听到声音,进来拉住司氏的手。
“我已经同爹爹和祖母说过了,他也同意了,快洗漱出门,晚点太阳起来了,日头很晒!”
“好。”昨日女儿这般难过,出门散散心也是好的。
若是能让女儿忘了向贺,散心久一点都无所谓。
许长树本想早起,但多年来的习惯,让他快正午才醒来。
“夫人呢?”
许长树见虹苑的房门关上,“去了商行?”
“奴也不知。”阿福弯腰道。
想到两日后的彩礼,许长树急急去了商行。
结果又扑了个空。
下午,许长树在门口等了一天,仍是没见到人影:
“夫人到底去哪了!”
“老爷,少爷同我说,他带上夫人和小姐去散心了。”
许商的一个贴身小厮弱弱道。
许长树当场给了他一巴掌:
“你怎么不早说!”
小厮连忙跪下,“小的刚从外面采买回来,不知老爷在寻少爷他们……”
这一巴掌打得着实响亮,一对母子缓缓路过许家。
听到声音瞥了他们一眼,还在怀孕中的,大着肚子的母亲,抱着身边的孩子飞快跑走。
跑起来的速度,跟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似的……
小裴氏在清香居门口跪了一整天,膝盖酸软。
她派了人向许长树求救,可回来的彭嬷嬷对她说了前厅的事。
“司氏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