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夫人来了。”
“让她进来。”许长树捏着眉头,躺在靠椅上。
司氏一大早不去商行看顾生意,怎的来找他。
“老爷。”司氏上前给他捏肩膀。
司氏在嫁人之前就学了许多规矩女德,嫁到向家之后为了体贴丈夫,更是学了按摩手法。
学得深了,司氏这按摩技艺一点都不输外面的嬷嬷。
许长树自是享受,“夫人按摩手法是越来越娴熟了。”
“向贺昨日为了赎那青楼女子,全城闹得沸沸扬扬,如今说书人在客栈酒楼都在说这个事,唉……可怜我舒儿。”司氏叹气道。
“亲事已定,只能委屈舒儿了。”
许长树大好的心情,可不想听到这些烦心事,姻亲已经定下,盖棺定论的事,他也懒得翻。
“舒儿是咱们唯一的女儿,从小没吃过苦,心思单纯,本以为向贺是个良配,两家知根知底,谁曾想。”
许长树心底有些烦躁,但仍是耐着性子,起身安抚道:
“作为父亲,我自是不想看到舒儿在深宅后院中与人斡旋,但这门亲事腹中就定下,我们许家行走于生意场,最看重的就是言出必行,讲诚信。”
司氏一时语塞,只是低着头:“老爷说得不错。”
“生意场错综复杂,工农士商,商户地位本就低微,若我们退亲定会得罪向家,向家在官场上也有结交之人,其中利害不敢深思。”
许长树勾起一抹淡淡的笑,随后压了下去。
他的这位夫人,最是‘通情达理’,说白了点就是傻。
说说两句冠冕堂皇的话,便能压住她。
司氏最怕拖累别人,许家上上下下主人丫鬟都要吃饭,在京城行走每一步都需要银钱,她心疼女儿归心疼,但更重视大局。
“夫人,我知你心疼。”许长树拉着司氏的手,温柔尽显。
“舒儿性子顽皮,也是时候让她收收心了,后宅相处之道她迟早要面对的。向家在成亲之前先负了舒儿,众口铄金,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他们心中有愧,舒儿进门之后定会加倍对她好!”
还有一句许长树没说,向家也会多多照拂许家生意,谁叫他们理亏呢!
司氏点点头,“老爷说的极是,接下来便看舒儿的造化了。”
许长树又在书房与司氏温存了好一会,司氏看向自己年少钟意至今的夫君,他的五官早已没有当年那般的剑眉星目,长身玉立的身材也渐渐肥胖了起来。
但这些都没关系,他依旧还爱自己,心疼他们的女儿,为这个家细致考虑。
向家。
在下人火急火燎大半夜敲醒郎中大门,好不容易按照程氏吩咐,秘密请来一位郎中给向荣忠把脉吃了药,向荣忠终于醒了过来。
只是向家请郎中已是公开的秘密了。
“逆子呢!”
向荣忠睁眼,发现罪魁祸首向贺竟没在身边服侍!
“老爷,公子他在后院。”管家金炳说道。
“去把他叫过来!”向荣忠声音一大,胸腔就忍不住咳嗽。
“老爷,您的身子最要紧,贺儿的事先放一放也无妨,我来替您分忧。”程氏委身坐在床前,给他喂药。
“叫他过来!”向荣忠咳得脸色发青。
向贺磨蹭半天终于来了,脚步飘飘然,脸上神情飞扬,脸色微红,似是遇到天大的好事。
“你把自家老子气倒,回头还给我乐呵呵?”向荣忠只觉得心梗。
这可是向家唯一的独子!偌大的家族只有这一根独苗!
可他这般不争气,又该如何是好!
“爹,儿子知错。”对上程氏犀利的目光,向贺收起笑意。
昨日接风风回府时,娘亲千叮咛万嘱咐,不可让其他人知道邢风风已经进府,得一直到许舒入门之后才行。
罢了,风风善解人意,定能体会他的不易!
何况他娘承诺,若是顺利娶到许舒,他每个月都会多二十两零花钱。
为了能给风风更好的吃穿用度,他们委屈一下吧!
还以为儿子要大闹一番,结果一上来就服软,倒是出乎向荣忠的意料。
“还不赶紧过来看看你爹!”程氏见机说道。
她心中暗暗叫苦,为了给儿子收拾这摊子,她又是给老鸨二百两,又是打点羞花楼上上下下,叫他们对外说邢风风那贱人病了,不方便接客,以免旁人看出端倪。
若不是外边那些官宦家的姑娘不识好歹,对贺儿无意,向家也不至于与商户之家许家成亲!
就光彩礼都花了一千两!还想着简简单单办一下,可司氏不同意。
这两个月布置府上,又是一笔大花销。
父子俩的亲情时刻才维持不到片刻,外面就有后院丫鬟慌慌张张进来。
“公子,邢姑娘病了。”在程氏如炬的目光中,丫鬟说话畏畏缩缩。
“所为何事?”向荣忠皱眉,“府上何时多了个姑娘?”
等等……
邢姑娘?!
向荣忠猛地一拍桌子,“逆子!事到如今还不交代!你要等到老子入了土才肯说实话!?”
这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实在响亮,吓得向贺双腿一软,跪在地上:
“孩儿不孝!实在对邢风风有情,不忍她在羞花楼继续接客卖笑。”
“亏你还记得她只是个卖笑的!”
“除了出身,风风没什么不好的,反而因为这般出身,她才更加珍惜与孩儿之间的感情。”向贺如同吃了熊心豹子胆,竟在老爹生气之时说这么多。
许是听到风风找他,他的这个心更对她柔软起来。
在向家,风风能依赖的人只有他向贺而已,他定要保护好风风。
向荣忠捂着胸口,就差没吐出一口血来,好半晌才怒吼出一个字:
“滚!”
儿子一走,向荣忠便指着程氏的鼻子骂:
“看看你教的好儿子,整日流连烟柳花巷,弄得官宦家族之间无人将女儿嫁入我们家。”
程氏百口莫辩,心中委屈,这儿子也不只是她一个人的啊!
俗话说得好,子不教还父之过呢!
“做就做了,偏偏没堵住,叫旁人知道了才是最大的问题!”向荣忠几乎心梗。
他在外要应付官场,如今儿子的婚事也得他来操心。
“男子无不好美色,只是贺儿时机不对!如今之计,快快堵住消息,切莫要让邢风风生下府中长孙,更叫外人看笑话!”向荣忠拍板道。
向家静秋院,邢风风摸了摸肚子冷笑:
“他们的算盘打得倒是精明,只是,要让他们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