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龚仁杰、周燮卿、杨其昌、皮德沛害怕中了红军的埋伏,带领人马跟在红军后面追追停停,从永顺追到钩钩岩,又追到龙家寨,沿途之上,但见红军丢弃的物件不少,却不见红军的影子。于是龚仁杰等人的胆子越来越大了,都以为红军是望风而逃的。在龙家寨驻扎下来之后,周燮卿把龚、杨、皮三人叫到一起商量对策。周燮卿说:诸位仁兄,刚才侦察员报告,说前面根本没有发现什么红军,我看贺、萧所部一而再、再而三地逃命,慌慌张张如惊弓之鸟,不像是有什么计谋,而是惧怕我军势大。我等当奋力追杀,不可坐失良机呀!
四将中要算龚仁杰最有军事头脑,他在长沙学习过步兵操典,懂点儿兵法,曾经受到过蒋介石的嘉勉,因此被陈渠珍看成是左膀右臂;这次追击贺龙所部,他被陈渠珍任命为总指挥。杨、皮二人虽然觉得周燮卿说得有理,但二人还是要听龚仁杰最后定夺。龚仁杰顿了顿说:从近两天的敌情看,只有不到两个营的红军担任后卫,几次交火皆以失败溃逃。周旅长的分析颇有道理,我们还是放开胆子追击吧!退一万步说,即便遭到红军埋伏我们也不怕,我军兵力、武器都优势于贺、萧所部,硬拼我们也不会吃亏的。皮、杨二人随声附和,赞成快速追击。
龚仁杰见众将并无异议,立即吩咐参谋长李粗腿率领教导旅打前阵,杨其昌、皮德沛率部随后接应,他本人坐镇中军,周燮卿带领一个团的兵力断后。就这样,龚、周、皮、杨四将跟着队伍,一路追杀郭鹏的人马,不知不觉走进了贺龙布好的伏击圈。
却说担任诱敌任务的郭鹏率领五十一团二、三营撤到贺龙布好的口袋前之后,立即隐身山林,静候最后一个敌人跨进伏击圈,便发信号收口袋。
却说周燮卿进入十万坪后,发现了许多红军造饭的灶炕,有的连烟火还没有熄灭,显然,红军没有走远,于是下令道:弟兄们快给我追!抓到贺龙赏大洋十万。
龚仁杰一挥马鞭制止道:慢着!他环顾四周后,似乎嗅出了一股肃杀之气,浑身汗毛倒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预感到已中了贺龙的伏兵之计。于是大声喝道:弟兄们,都给我往后撤,越快越好!
龚仁杰的话音刚落,背后传来两声清脆的枪响,那是郭鹏收口袋的信号。
坐镇毛坝的贺龙听到两声枪响,知道敌军已经全部进入口袋,便下令道:给我狠狠地打!刹那间,山坡阵地上顿时枪声大作。密集的子弹雨点般地向山谷倾泻。龚仁杰、周燮卿的几万人马突然遭到猛烈打击,顿时队形大乱,四处躲藏,胡乱放枪,官找不到兵,兵找不到官。
此时天色渐暗,群山之中黑沉沉的树木仿佛千军万马拥合过来。贺龙命司号员吹响了冲锋号,各分队亮出了红旗,四下里一片冲杀的呐喊之声,震荡了整个山谷。
龚仁杰见士兵们蜂拥后退,收缩战线,急忙大声叫喊:不要怕,给我顶住,给我顶住,红军只有几千人……
正所谓,兵败如山倒。数万湘军在红军的强大火力之下,死伤无数,惨败四逃。龚仁杰、周燮卿、皮德沛、杨其昌见大势已去,无法组织有效的还击,于是带领残兵败将边打边往永顺城方向撤退……
十万坪战斗打响之时,贺龙便把钟炳然叫到面前说:眼前之敌太多,我们现在一口吃不掉,残敌定会撤退永顺。从龙家寨到永顺城有一条小路,不到五十里,你马上带领人马赶到永顺。永顺城中之敌得知龚、周在十万坪遭到我军伏击,肯定会望风而逃。城中的花桥已被我们烧掉,那是敌人的必经之路,敌人过猛洞河时定会乱作一团。你带领人马到永顺后,先占据城北的山头,然后聚歼城中之敌。
钟炳然接受任务后,立即率领红六师向永顺跑步前进。红六师的干部战士都是湘西人,善于爬山越岭,掌灯时分就赶到了永顺城附近。钟炳然立即命令部队攻占城北的山头,山上有湘军一个连把守。红军枪声一响,山头守军不敢抵抗,慌慌张张地跑进了城中。这时候,从十万坪溃逃下来的龚仁杰、周燮卿残部也一个劲地往城中拥进,猛洞河边到处是溃兵。
永顺城中三街六巷,到处是灯笼火把,奔跑声,渡河声,叫骂声,守城敌军如丧家之犬,准备弃城逃跑。这情形,钟炳然在山头上看得清清楚楚,但他迟迟不下达进攻的命令。站在他身边的十六团团长戴德山着急地说:师长,敌军乱作一团,快打吧,别让敌人跑了。
钟炳然把手一摆,说:不行,城里敌人太多,我们才一个师,啃不动敌人,等大部队来了再动手吧!
戴德山说:敌人虽然多,但一片混乱,兵无斗志,我军正好乱中取胜呀!
钟炳然还是不同意发起攻击。戴德山和战士们看着城中的湘军慌乱的样子,个个摩拳擦掌,可钟炳然就是不下命令,一心只等大部队的到来。不知等了多久,当贺龙、萧克率领大队人马赶到永顺时,天色已亮。龚仁杰、周燮卿料定孤城难守,连夜逃跑了。
贺龙进城后,城中百姓纷纷对红军说:你们抢占了北山,把龚、周二人吓坏了,他们连夜收集残兵弃城而逃。昨天晚上你们要是从山上杀下来,把城围住,龚仁杰他们一个也跑不掉!
贺龙闻知此情,心中大怒,命人把钟炳然叫到面前,厉声问道:钟炳然,昨晚敌军慌乱之际,你为什么不下达攻击命令?
钟炳然耷拉着脑袋说:报告军团长,我……我怕打不过敌人。
贺龙狠狠地瞪了钟炳然一眼,严厉地说:从现在起,撤销你的师长职务,听候处理。接着对萧克说:郭鹏作战勇敢,多谋善断,我建议由他任红六师师长,你看行不行?
萧克说:用兵之道,赏罚分明。我同意。
贺龙又把李达叫到面前,说:李参谋长,你马上给中央和中革军委致电,说我二、六军团于十六日晚将敌龚仁杰、周燮卿、杨其昌、皮德沛等十个团于十万坪击溃,重又夺回了永顺城,我军缴枪、俘虏各两千以上,轻重机关枪十余挺,残敌分别向保靖王村溃退。我军拟留四十九团三连于永顺、保靖一带开展游击战,创造附近的游击区域,主力拟乘胜一鼓作气南渡北河,给陈渠珍更大打击,在永顺、乾州、松桃、凤凰一带建立新的根据地。
李达一一记下后,找电报员发报去了。
十万坪大捷后,红二、六军团士气大振。接着,贺龙、萧克乘胜前进,连克湘西重镇大庸、桑植。很快,他们在湘西站稳了脚跟。
一天下午,贺龙来到桑植城边的澧水河畔。他蹲下身子,浇起水来洗了一把脸,然后脱下草鞋,赤着双脚,在数不清的鹅卵石和铁砂子上独自走着,坚硬的石砂硌在他的脚掌上隐隐有些疼痛。就在这个地方,他心爱的幺妹被敌人剥去衣服,用竹签钉入十指,活活折磨死的!
此时正是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映在河滩水中,红红的颜色,美丽极了。站在滩头的贺龙,临风而立,双手抱臂,一口接着一口地吸烟,手中的烟斗在咝咝作响。不远处的河滩上,红军战士们有的在饮马,有的在洗衣服,穿梭般地忙碌着,不时爆出阵阵欢笑声;远处的山坡上,不知哪位民间艺人的唢呐,正吹奏着一曲缠绵悱恻的湘西小调……
不知什么时候,任弼时来到了贺龙的身后,关心地说:胡子,你看你哟,大冷的天,也不怕凉着!说着,将一双草鞋丢在贺龙的脚前。
贺龙一看,正是自己脱在河边的那双草鞋,他抬头朝任弼时歉意地笑了笑说:你来了?
任弼时说:你家里的情况,关向应同志都跟我讲过了。抽个时间回去看看吧!
贺龙叹道:看啥子哟!两根屋柱几片瓦,祖坟都被人家给挖了!说着装起一锅烟,递给任弼时,关心地问:怎么样,中央红军有消息吗?
任弼时接过烟斗说:我就是来告诉你的,党中央指示,要我们立即在大庸成立湘鄂川黔省革命委员会,开始创建湘鄂川黔根据地。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所以贺龙脸上并没有太多的兴奋。他关心的是中央红军和中央机关目前的情况。于是问道:中央红军过了湘江没有?
任弼时说:中央来电很简单,只用“战斗异常激烈”这六个字概括了一切。从这六个字分析,湘江东岸一定是一场恶战。
贺龙抬头朝远方望去,陷入了极度的忧思……
为了打破难耐的沉默,任弼时说:喂,胡子,我从敌人的一张报纸上看到蒋介石给何键戴高帽子,称他为剿共先锋。看来,何键在湘江战斗中很卖力哟!
贺龙说:你说的这是七天前的事了。可眼下,何键可能正在看陈渠珍哭鼻子抹泪呢!贺龙关心的是十万坪一仗之后,何键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任弼时说:恐怕何键没那份闲心吧!
贺龙穿好草鞋后站起身来说:难说呀!他们这些人我晓得,队伍是他们的命根子。我们一口吃了他们那么多人马,他会不在乎吗?
两人边走边说着,朝河岸边一棵大柳树走去。唐云清和另外几名警卫员,牵着马正等在那里。
贺龙和任弼时正要上马时,忽然有一个中年汉子朝他们跑了过来,老远就喊道:贺老总,贺老总!
贺龙举目望去,惊呼道:是你呀,昌贵!你什么时候来的?
来人名叫侯昌贵,四十多岁的样子,一脸的络腮胡子。虽然一副农民的打扮,但说话间举手投足都显露出行伍豪气。贺龙与他简单地寒暄几句后,忙拉着他的手走到任弼时的面前道:弼时,他是我们二十军的老战士,参加过南昌起义!然后转向侯昌贵道:弼时同志是六军团的政委,中央代表。
侯昌贵上前紧紧握住任弼时的手,噙着泪花道:没有想到啊,真没有想到,我今生今世还能见到贺总指挥、任政委!
任弼时说:应该想到啊,革命的火种是不会熄灭的!
贺龙说:你要回老家去看看吧?我们正要去大庸,一起走吧!
侯昌贵是大庸人。早在一九二三年,他被湘西的川军抓去当兵,因不堪军阀作风,一气之下,杀了连长,逃回了家乡。那时正是贺龙在桑植刀劈盐局,杀富济贫拉队伍的时候,他便从大庸赶到桑植,投奔了贺龙的队伍。一九二六年,侯昌贵跟着贺龙出湘西参加了北伐军,一直打到河南,不久又跟着贺龙的二十军参加了南昌起义。一晃都九个年头了,贺龙一直不知道他的下落,于是问道:南昌起义后你去了哪里?
侯昌贵感慨地说:在潮州跟队伍打散后,人生地不熟的,我是讨饭讨了好几年才讨回来的呀!到了家才晓得,你又在桑植拉队伍了,我侄儿也在你的队伍中呢!
贺龙问:你侄儿?可我不晓得他在哪个连队。
侯昌贵说:他学过木匠,听说编在工兵连。
贺龙突然想起了侯清芝,忙问道:是侯清芝吧?
侯昌贵道:就是他!怎么样,是个好兵吧?
贺龙说:他是我们工兵连的连长,很能干啊!
提起侯清芝,任弼时和警卫员们都认识。侯昌贵本来是看望侄儿的,没想到意外地碰到了老军长贺龙。他沉默了半天,不好意思地对贺龙说:老军长,我有个请求,不晓得你同不同意!
贺龙爽快地说:有话就说嘛!只要有理,我贺龙肯定同意。
侯昌贵吞吞吐吐地说:我……我这个胡子拉茬的人,当红军不晓得你收不收……
贺龙拍了拍侯昌贵的肩膀,笑眯眯地说:啥子话嘛!当红军,干革命,天大的好事!你又是南昌起义的老战士,好,我做主,收了!眼下,我们刚刚打下大庸和桑植,我们还要建立湘鄂川黔根据地,准备以大庸、永顺和桑植为中心,搞土地革命,扩大红军队伍,建立游击武装;还要建立区乡村各级苏维埃政府。总之,要做的事情多得很,你还能闲着?
侯昌贵顿时高兴得像个小青年似的,手舞足蹈起来。
却说贺、萧二人率领红二、六军团夺取永顺、大庸、桑植等县城的消息传到长沙之后,何键有些坐立不安了。此时,陈渠珍正从湘西北赶到长沙给何键汇报军情还没有离去。这天,何键把陈渠珍叫到他的办公室,大发雷霆,说:陈师长,你就知道伸手要这要那!你自己说说,你该当何罪?
何键全无往日的斯文,戳着陈渠珍又大又红的鼻子大喊大叫。
陈渠珍不敢吭声,耷拉着脑袋,心里忐忑不安。他知道此刻如果辩解,只能增加何键的怒气。
何键来回地踱着步子说:几万人的队伍,说垮就垮了,那是你我的血本啊!现在好了,贺、萧所部在你的地盘上安下营寨了,你还当什么师长!你说说!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看你这熊样就知道你带不出一个好队伍!
陈渠珍偷看了何键一眼,闷声闷气地说:卑职的辞呈已经拟好了……
不等陈渠珍把话说完,何键截住话题道:你想辞职?打了败仗就辞职?说得轻巧!你辜负了委员长的栽培,辜负了党国的信任,辜负了我的一番苦心,也辜负了湘中同仁的千斤重托啊!
陈渠珍说:事已至此,卑职无话可说,司令就是枪毙了我,也于事无补!眼下最要紧的是摸清楚贺、萧二人下一步棋怎么走!
陈渠珍最后一句话戳到了何键的痛处。何键长叹一声后把眼光移到作战地图上。他担心贺、萧二人在湘西建立根据地,如果真是这样,他的日子就不好过了。目前湘江之战虽然大获全胜,但湘江那个大棋盘上摆着蒋、湘、桂、粤四路人马,蒋介石如果趁势而入在湖南扎下,他湘中王的位置就岌岌可危了。前不久,蒋介石要他在湘境修筑四道碉堡防御线,把红军围歼于湘省,他心里并不愿意,但想到请神容易送神难,自己出力总比请国军入湘好,免得老蒋趁火打劫,把湖南变成蒋家的天下。
见陈渠珍毕恭毕敬地站在原地不动,头也不敢抬,何键的心不觉软了下来。他心里很清楚,陈渠珍虽看似只是湘西的一个地头蛇,可在湘军之中,他毕竟是三朝元老了。这些年来,兵荒马乱的,也亏了他撑起湘西一片天,好歹与自己有过患难与共的经历。如今永顺一仗赔了大本钱,他陈渠珍同样心里难受。想到这里,何键的脸色稍为好转了一些。他长嘘了一口气,缓和地对陈渠珍说:坐着说话吧!
陈渠珍说:败军之将,哪有安然就座的地方!他听出何键语气有所缓和,立刻三分赌气、七分委屈地使起性子来。
何键可不买他的账,不坐就不坐,他照样自顾自地呷了一口菊花茶,慢吞吞地问:你手里还能出多少兵?
这句话让陈渠珍感到柳暗花明了,他眨巴着眼睛飞快地思考怎样回答这个问题。说多了吧,又怕何键顺水推舟,将湘西剿共的摊子交给他陈渠珍一个人来扛;说少了吧,一来掉价,二来下一步再向何键要粮要饷也不好开口了。迟疑了半天,他终于拿定主意,说:现在的队伍已不足三千人。不过,湘西的情况司令想必也清楚,只要上头能拨给粮饷和枪支,什么事情都好办。
不说能拉扯队伍,而说粮饷枪支;不说何键拨粮饷,而说上头拨粮饷,足见陈渠珍的狡猾。
何键听了暗暗骂道:你这个老滑头,挖空心思要粮饷!过了半天对他说:念你往日有功于党国,本司令这次就不深究你了。至于南京方面嘛,我不说你也明白,就看你下一步怎么走了。湘西的事,我还是全权交给你办。嗯……这样吧,你给我马上筹建两个团,粮饷枪支问题嘛,我会尽快派人办妥的!
陈渠珍说:承蒙司令看重,卑职定当竭尽全力!只要上头的粮饷枪支一到,两个团的队伍立马就齐!
何键听了陈渠珍后面的一句话,心中凉了半截。说来说去,你陈渠珍依旧是个钱篓子,有奶便是娘。看来指望陈渠珍来对付贺龙的想法,不过是水中求月,镜中看花。这时,他突然想到了一句古话:事缓则圆。走一步看一步吧,毕竟还有湘江大捷让他何键兴奋的事。于是,何键站起身来,把陈渠珍送到门口,说:陈师长,请你好自为之!
却说侯昌贵跟着贺龙回到大庸的第三天上午,大庸城中热闹非凡。满街的军民洋溢着节日的喜悦,锣鼓声、鞭炮声响成一片,他们都在欢庆红二、六军团在大庸成立湘鄂川黔省委。
根据中共中央的电文决定,任弼时为省委书记,贺龙、关向应、夏曦、萧克、王震为委员。同时成立省苏维埃政权——革命军事委员会和省军区,贺龙任革命军事委员会主席和省军区司令员。
简单的挂牌仪式后,贺、任、关、夏、萧、王等人走进苏维埃政府办公室,研究落实昨天中革军委给二、六军团的电报。这份电报说:
二、六军团:
我中央红军已过潇水,正向全州上游急进中,你们应该利用最近几次胜利及湘西北敌情的空虚,深入到湖南的中部及西部打击敌人,积极协助配合中央红军行动。你们应寻机出兵到湘敌交通经济命脉之沅水地域,主力应力求占领沅陵,并向常德、桃源方向派出游击队,积极消灭敌军。
说到中央红军及中央机关的处境,贺龙刚才脸上挂着的笑容顿时消失了。他昨天已在国民党的报纸上看到,中央红军在过湘江时,鲜血染红了湘江,损失十分惨重,西征时八万多人马,过湘江后只剩下三万人了。贺龙把电报递给任弼时,然后猛吸了几口烟,对大家说:中央红军长途西征,缺少弹药,过湘江后减员过半。现在何键一定会拼命堵截红军,背后的国民党军穷追不舍,我想中央红军一定极度艰难!作为一根脐带上的红二、六军团,尽管人马不多,也应该舍命找何键拼一下。眼下我们应该采取坚决的攻势行动,吸引、调动湘军到我们这里来,在运动中寻找机会,更多地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减轻中央红军的压力!
任弼时、萧克等人认为贺龙的这个战略主张虽然是以弱击强,但眼下中央红军处境艰难,二、六军团决不能袖手旁观,大家都同意贺龙的意见。
见大家没有异议,贺龙接着说:昨天看了中央的电报后,我思考了大半个晚上。我想由任弼时、王震、张子意等同志带领六军团第四十九团、五十三团和二军团第十六团,留在新建的根据地及其附近地区开展游击战争,牵制湘西之敌,并抓紧建政、建党和群众工作;由我和关向应、萧克等同志带领二军团主力和六军团第五十一团,向沅水流域发动进攻,给在湖南境内阻击中央红军的湘军侧背造成威胁,吸引何键转过身来对付二、六军团。中央要求我们占领沅陵,沅陵要打!因为沅陵是湘西的门户。我们如果占领了沅陵,进可以直下湘中,退可以固守湘西。说到这儿,他用征询的目光望着任弼时道:怎么样,弼时,你看行不行?
任弼时想了想说:我看可行!直下湘中,一定要直下湘中,中革军委的指示很有道理!稍顿片刻,用担心的语气道:不过,从我们二、六军团自身来说,翅膀还没硬,伤口也没养好,又要去摸老虎屁股,有点冒失。可是大局摆在这里,我们别无选择,老虎屁股摸得摸不得都要摸!
这时任弼时站起身子,走到贺龙、关向应和萧克的面前,用斩钉截铁的语气说:声势要大,动作要稳!贺龙同志,你可千万不能出事哟,我等着你胜利归来!
贺龙起身握住任弼时的手,自信地说:放心吧!有萧、关二人在我身边,他何键又能把我贺龙怎么样!
诗曰:
桑植英雄贺云卿,不畏权贵不信命。 两把菜刀捣盐局,一身豪气震湘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