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处伤口这一刻真的烧起来了。
闻兆喉结滚动,苍白无力的小声重复着什么救中村先生是我应该做的事情。
他知道自己在撒谎,也知道凌漪知晓他对东瀛人的刻骨仇恨,知晓自己一切都是为了任务。
她应是理解自己的,也应是支持自己的。
可这,并不妨碍她心疼自己不是吗?
干涩的唇角突然被落下柔软一吻,闻兆突然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是他们的第一吻,是他们在演戏之外的第一次亲密接触。
没有任何的承诺和甜言蜜语,身处东瀛医院,这个吻来的突然又危险,却也无声的在说着什么。
原来不是他的爱在死亡到来前茁壮成长,她的爱也在这一刻发芽。
闻兆的眼睛无力的眨着,他失去了所有言语的能力,就那么直直的看着凌漪,试图从中看出什么来。
她应是喜欢自己的吧,她应是爱自己的吧。
一双柔嫩的手在这一刻格外恼人的压了上来,让他眼前一片黑暗,看不到他爱人的模样。
“休息吧。”凌漪将人的心思搅得不得安宁后,开始风轻云淡的劝人休息。
可闻兆怎么能睡得着?
他现在恨不得扯了纱布出去杀几个鬼子助助兴。
“你……”他只吐出一个字,就被人指尖压在唇边。
“嘘。”凌漪隔着指尖又轻轻吻了下他的唇:“我现在不太想和你说话。”
她想她应该是长出了属于人类自私的特性,明知他一切都是对的,却还是忍不住恼他不爱惜自己。
但好在,她还有些理智,不至于做出让自己瞧不起的事情。
这一吻,彻底封印了闻兆。
她恼了也心疼了,所以她真的是爱自己的吧。
明明命都没了半条,此刻这家伙身上却散发着甜滋滋的味道,熏得凌漪轻轻拍了下他:“不许想了,快睡!”
谁家的病号会这么精神。
“睡不着。”闻兆小声道:“想看你。”
“不许。”凌漪蛮横的按了按他,低低命令:“现在睡,醒了就亲一下,不然……”
像是小扇子在她手心挠啊挠的睫毛在这一刻立刻安静,闻兆霎时间紧紧闭上双眼,一秒入眠。
凌漪听着他微微加重的呼吸,忍不住轻轻揪了下他的耳朵:“幼稚。”
刚做了一件捅破天的事情,这时候却又是一副小孩子模样,真是让人无奈。
再次安抚的吻了吻他的唇角,凌漪保证:“睡吧,都有我呢。”
他能做的事情都做完了,接下来是她该为他巩固劳动成果的时候了。
许久过后,当病房的门再次关闭,此处只留一人的时候,闻兆的唇突然翘了翘。
身处敌区紧绷到几乎断裂的神经,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休息的机会,他拥有了第一个属于自己的好眠。
凌漪在离开病房后,深深吸了口气,靠在走廊的墙边落了许久的泪。
在确定巡逻的东瀛士兵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后,她才匆匆回了自己的小家,吩咐红姐做些适合伤员好消化的食物。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整个沪城都陷入风声鹤唳之中,无数双东瀛人的眼睛都在盯着这场刺杀事件中的每一个人,企图从中找出西北那边人的卧底。
一动不如一静,凌漪如今要做的不是四处张扬出什么风头,她只需要做好贤内助,做好一个满心满眼都是丈夫的怯懦妻子。
于是她每日两点一线在家中和医院行走,唯一接触的外人就是被老张收买的红姐。
即便是有人临时起意对闻家产生了怀疑,监视到的也会是一个正常无比的她。
而闻兆,无疑是她“正常”的最大受益者。
这个躺在病床上的人,承受了凌漪无微不至的照顾。
从喂饭换衣,到擦洗换药,凌漪从不假他人之手,亲力亲为的照料着这位只是肩膀受伤,并未残废的他。
第一次被她擦身的时候,闻兆恨不得钻到铁架子中和病床融为一体。
他攥着裤子,脸红成灯笼,小声道:“不……不用了。”
那时夜色深深,病房内外安静无比。
闻兆声音几乎是从嗓子中挤出来的,看向凌漪的眼神除了羞涩外还带着惊恐。
暖黄的电灯下,凌漪端着个盆,盆边挂了条毛巾。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快跳起来的闻兆:“你身体能动?”
“能!”闻兆发誓,他决定杀老张的时候都没有现在坚决。
“然后扯开伤口,让医生发现端倪?”凌漪扯了扯唇角,并不是太友好的道:“这并不是一个理智的人该做出的事情。”
闻兆:“……”
他知道了,凌漪还在恼他不拿自己身体当回事。
她要做个体谅他的理智人,也要做个惩罚他的恋人。
可……
这对他未免有些太超出了!
连亲亲也只是吝啬的被给予了几次的小青年,根本无法想象被剥开裤子擦身的场景。
只一想,他就血液倒流,眼前五彩斑斓。
“脱了,别再让我重复第三遍。”凌漪意有所指的扫了一眼门外:“别再拉扯伤口早早出院才是你如今要做的事情。”
早出院早进行接下来的事情,这才是理智的地下工作者该做的事情。
闻兆喉结重重滚了几下,觉得这一刻的理智有些难以保存。
他唯一能动的手臂重重的搭在眼前,视死如归的道:“来吧。”
凌漪由他块垒分明的腹部缓慢向下,看得他身体越发紧绷,才慢悠悠的道:“懒得你,还得让我动手给你脱。”
闻兆:“……”
他恨死了外头守着的东瀛宪兵了!
要是没有他们监视,现在他肯定要将这个嚣张跋扈的女人拽下来,好好掰扯一下他到底懒不懒。
可现在,他却只能像是个受气的小媳妇一样,委委屈屈的拽着床单,用气声道:“你来不来,不来我就睡了!”
就擦个身,做什么要用那种奇奇怪怪的语气!
真是烦死人了!
“被服务还这么大的脾气。”凌漪将盆放在床头,不满的拍了下他紧绷的腹肌:“放松,当心扯了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