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兆却像是没看到他的不悦一般,自顾自的道:“华国有句古话叫来而不往非礼也,中村君赠我乔迁礼,我却一毛不拔,这哪是做朋友的架势?”
说罢,他拍了拍凌漪的腰,笑着道:“将我给中村先生准备好的礼物带出来。”
中村被闻兆这突然的一下给弄愣了,脸上的凶狠也只剩下木愣愣的一半。
凌漪对着那条傻狗笑了下,踱着小碎步朝后头走去。
闻兆找的这宅子前后三栋,如今负责今日宴会的佣人都在后头那边忙着。
老张被怕再丢面子的闻景山派到了这来监工,此刻正在后面清点给来客的伴手礼。
这东西也分了三六九等,普通的客人不提,就说新政府那些个高官,回的那可都是黄澄澄的小黄鱼,一个个小小的锦盒压手得很。
至于中村的那个礼盒,就更是丰厚。
从美刀到法币,从玉石到黄鱼,样式齐全的很。
凌漪自老张手中接过锦盒,沉吟片刻将那一沓沓的法币全都给拿了出来,吩咐:“都换成黄鱼。”
老张一愣:“可……没准备那些啊。”
今儿这回礼可是大手笔,几乎将少爷手头的黄鱼都给用了,现在去哪里再找多余的?
凌漪眉头一挑,有了几分少奶奶的架势:“没有就从别人的份例里先拿出些,中村君可是少爷的贵人,我们今后可是要靠着东瀛人吃饭的,怎么可以吝啬这点小钱财?”
她见老张还在愣怔,索性直接挑了几个其他锦盒中的黄鱼,将自己手中的那个填满,然后一扭腰就走了,还不忘吩咐老张:“剩下的你给分配下,别叫人看出端倪来!”
站在只剩下礼物和自己的房间内,上野脸色变幻,小声嘟囔:“中村这个好运气的家伙!”
同样是东瀛人,他可得不到这么多的孝敬!
不过,这位少奶奶倒是个心向东瀛的!
这也让上野满意。
若是闻兆找了个与他们东瀛不是一条心的女人,那可就麻烦了。
这么好用的一颗棋子,他暂时还不想放弃呢。
当凌漪端着那压手的锦盒回到宴会现场的时候,中村已然又是一副人模狗样的架势。
凌漪将手中的锦盒微微打开一条缝,给闻兆过目后就交到了翻译的手中。
闻兆瞧着上头那满满登登的黄鱼,不动声色道:“回礼寒酸,还请中村先生见谅!”
中村侧眸,就见他的翻译正瞪大眼睛诧异的看着那锦盒,不由好奇也将眸光投过去。
这下,他也被闻兆的大手笔惊住了。
这闻君,大大的忠诚啊!
对东瀛忠诚,对他忠诚!
他重重拍向了闻兆的肩膀,脸上禽兽似的笑都真诚了两分:“闻君大大的好,我们的……好朋友!”
来华国这么久,还是他第一次得到这么多的孝敬!
闻兆微微躬身,让比他矮一个头的中村顺利拍到他的肩膀,笑得不谄媚却满满亲近:“朋友之间礼尚往来,理当如此,理当如此!”
“这个狗汉奸!”高警长现在恨不得就将闻兆给突突了。
只看那鬼子的高兴模样,就知道闻兆到底给了他多少好处!
他们父子两个剥削国人的民脂民膏,去孝敬东瀛人,真是东瀛人养的好儿子,好狗!
他再也看不下去,将杯子一扔,转身就走!
闻兆透过酒杯瞧见这一幕,唇角笑意加深,将杯中酒再次一饮而尽!
“为了我们的友谊干杯!”
这一场宴会,有闻兆的大手笔,那些有身份的来客可谓是高兴而来、尽兴而归。
宴会结束时,闻兆已经喝得有些站不住脚。
他脸上通红一片,整个人靠在凌漪的身上,口齿不清道:“中村君,我们说好了!”
中村身上只有浅浅的酒意,他鄙薄的扫了一眼这得意忘形却格外大方的华国人,微笑颔首:“我等闻君的好消息!”
当送走最后一个人,凌漪唇角一直挂着的温柔笑意终于消失,她看了一眼低眉顺眼的老张:“没眼力见,还不快过来扶着少爷?”
语气还是大家闺秀的温温柔柔样子,可那颐指气使的架势却是摆得足足的。
一朝飞上枝头做凤凰,骄傲一点也是理所当然嘛。
“是,少夫人。”
老张不愧是藏了多年的老间谍,根本不会在这丁点小事上表现出任何不符合身份的端倪,当即便恭恭敬敬的要接过闻兆。
“去一边去,谁让你碰少爷我了!”
闻兆面上喝醉,可心底却是明镜的。
几乎在凌漪为难老张的第一时间,他就察觉到了不对。
且不说他们的信仰,就说依照凌漪的性格,平时也根本没有刁难人的坏习惯。
出于本能默契,闻兆下意识就照着凌漪的剧本演起来,一巴掌就甩在了前来扶着他的老张脸上。
凌漪看似全部心神都放在闻兆这个醉鬼身上,可余光却始终瞄着老张。
啪!
耳光的清脆声音响起的瞬间,她清晰看到老张眸中闪过杀意。
那不是下属对于张扬跋扈少爷的怨怼杀意,而是上位者被冒犯后自然而然产生的惩戒杀意。
上野身为东瀛人,早就将自己视为这个国家的支配者和主人。
如今,在弱小国家中被他们东瀛人豢养的一条狗打了,他出现一瞬间的破绽也在情理之中。
按理来说,这点点的破绽根本不会在这乱糟糟的时候被发现,毕竟那对小夫妻正撕扯在一起,哪有时间注意他?
可只走神了一瞬间的上野做梦也想不到,有的小夫妻表面上勾勾搭搭,实际上眼角都死死的盯着他呢。
闹了一会儿就要让凌漪抱后,闻兆突然无力的将头搭在凌漪的肩膀上,似乎要睡着了。
凌漪小脸也被闹得红扑扑的,她见老张没眼色的还留在一边,哼了一声:“还不帮我把少爷掺回房间?”
将醉鬼放在床上,凌漪就瞪了一眼要个闻兆拖鞋的老张:“这儿是什么地方?是你该留的吗?还不麻利儿的一边去?”
房门在面前被重重拍上,老张再克制不住戾气。
这华国女人,该死!
那个闻兆,也该死!
这些个占据这片土地的人,都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