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个下午的时间,刚够宋玉枝一行人视察完所有铺子。
比较可惜的是,四个铺子或是市口不行,或是大小不合适,都不适合改作市口酒楼。
而且前后五间铺子,所做的营生都是比较风雅,文人聚集的那种。
一看就是那位二殿下按着宋彦的喜好,特地安排的。
冒然改作他用,没得浪费了二殿下的心意,实在是不大合适。
宋玉枝也不气馁。
天黑前,她让车夫把自己还送回朱雀大街,然后就兵分两路。
车夫去官署接宋彦,她自己则和吕掌柜、叶儿在朱雀大街寻摸适合的铺面。
寻着寻着,不觉天色就黯了下来。
京城的夜间,只有城门落锁,并不设宵禁。
此时朱雀大街附近已经不见白日里那些小摊贩,但每家铺子都挂起了自制的灯笼。
灯火辉煌,交相呼应,行人如织,看着竟不输白日里的热闹!
可惜这样的好地方,租金也是很“感人”的。
符合宋玉枝要求的铺子,一年租金都在七八百,甚至千两左右。
有些甚至只卖不租。
例如在朱雀大街路口上,有个三层高、另外附带一个大阁楼的气派铺面,就是只卖不租。
听附近的掌柜说,至少得准备三万两,才有可能把这拿下。
并且筹措银钱必须得快!
因为这“铺王”早先是前朝先帝赏赐给武安侯的产业。
武安侯满门战死后,这处便被前朝外戚霸持。
改朝换代之后,成了白身的外戚知道新皇同武安侯的交情,立刻主动它上交给了朝廷。
新皇登基正是缺银钱的时候,想来再过不久,这里就会对外出售了。
宋玉枝在那“铺王”附近徘徊良久,难免有些惋惜——
在丰州城辛苦做了一年的营生,又因缘际会囤了一批物资,得了魏家祖母赞助,再加上自家得到的赏赐和今日宋彦悄悄塞给她的一百两私房钱。
满打满算,宋玉枝身边一共有二千余两的银钱。
别说这些个银钱不能全部用去,哪怕全用了,也不够买这一层楼的。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呐!”宋玉枝感叹了一句。
“东家不急。咱们初来乍到,未必就得拣最好的地段。”吕掌柜出声劝道:“刚我打听了,附近的商铺几乎都是祖传的产业,几代人的努力之下,才能置办下一间。”
已经没了心事的叶儿同样帮腔道:“师父,前朝的税收那般重,您都能在半年内积攒下那么些银钱。若是再给您三五年,您一人能赶上别人家几代人的努力,已然是顶厉害的了!”
“叶儿说的不错。原始的累积是最难的,往后只会越来越好。今朝眼看着就要出新税,可能都不要三五年,东家便能来这里大展拳脚了。”
两人一唱一和的,听得宋玉枝笑道:“我只是对着好铺子感叹了一声,哪里就需要你们劝慰了?今日天色也不早了,明日我直接去牙行,让牙人领着咱们去附近其他街上转转。”
说着,宋玉枝又邀请吕掌柜和叶儿跟自己一道回家用饭。
吕掌柜和叶儿没应,说不便在夜间打扰。
宋玉枝想着家里还有个意图不明的方如珠在,便也没有勉强。
后头吕掌柜和叶儿把宋玉枝送到宋宅门口,三人暂且分别。
宋玉枝回家后直接去了饭厅。
周氏和赵大娘已经摆好了饭食,其余人都已经到了,连缺席了两顿饭的小药童辛夷也已经落座。
宋玉枝有些累,便说先歇会,让大伙儿先动筷,不必等自己。
回屋休息了一刻钟,宋玉枝摘下了魏家给的首饰钗环,换上家常的衣裳出了屋。
饭厅的众人已经用上了饭,周氏使丫鬟另外拿了个盘子,事先把每道菜都分出了一些。
见到宋玉枝过来,周氏笑道:“还当你不出来了,正准备使人去给你送饭呢。”
宋玉枝自己在旁边的小案上倒了杯水,拿着茶杯在宋彦身边坐定,笑着应道:“娘不用忙。我现下是真有些吃不下,回头饿了自己就摸进灶房了。我自己会厨又喜欢下厨,您还担心我饿着自己?”
方如珠恰如其分地接话道:“晨间我家给我送了好些糕点,我都给姐姐留着呢。姐姐晚间若是饿了,不妨吃些糕点。若是合姐姐口味,我再让家里给我送。”
宋玉枝再次感叹方如珠的妥帖周到。
她应过一声,同方如珠道了谢。
方如珠柔柔一笑,“姐姐莫要同我客气。若是要谢我,不妨等姐姐休息好了,分我一点姐姐亲手做的吃食?”
姐妹之间礼尚往来再正常不过,方才又是宋玉枝主动提出自己喜欢下厨,方如珠顺着她的话茬这样说,挑不出任何错处。
要不是宋玉枝从宋玉锦那里套了话,察觉到方如珠有些古怪,说不定此时已然跟宋彦一般,觉得她是心思澄澈的好姑娘。
宋玉枝同她说过几句,又看向一旁的辛夷。
辛夷道:“我已经在附近一带留下了记号。如果我师父就在京城,三日之内必然会找过来。”
挂心的事情都在有条不紊推进,宋玉枝问了沈遇白日里的饮食和起居,心下稍安,陪着家人一道用完了饭。
饭后众人各去洗漱休息不提。
翌日清晨,宋玉枝跟前一日一样,蹭亲爹的马车去牙行。
没想到,父女俩才刚到门口,隔壁宋家大宅便过来了一个仆妇,说宋老太太有请。
连着两日都能跟闺女单独说一路的话,宋彦正心情大好。
听到仆妇的话,他脸上的笑淡了去,询问道:“不知道母亲所为何事?”
仆妇眼观鼻、鼻观心地应道:“老奴也不知。二老爷放心,老夫人知道您晨间要上值,自不会耽误您的时间。她请的,是二姑娘。”
宋彦脸上的不悦之色更重,正要接着说下去。
宋玉枝开口道:“爹前头才拿了假,今日不能晚去。您先去上值,我自己过去便是。”
说着,宋玉枝还冲着他眨了眨眼,表示自己真不怕事,也能处理好。
宋彦到底没驳了闺女的面子,只对着车夫吩咐道:“老陈,你先送我去官署。后头回来接姑娘,若是没接到人,立刻去知会我。”
从宋宅去官署,一来一回也就两刻钟左右。
宋彦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就是只给宋老太太那边两刻钟。
两刻钟后,若是还拘着宋玉枝不放人,他必不会善罢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