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那卢老三可不敢当着宋玉枝的面胡乱说嘴了。
顾及到对自己有大恩的吕掌柜只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主要还是因为,宋记成长的速度太可怕了——
开业不过两个月,都能和吉祥、如意那样的大酒楼相提并论了!
而且一般的食客,或许不清楚李英杰和宋记的关系。
卢老三这样近来时常过来宋记,且本身就消息就灵通的人,可知道他同清风客栈、同宋记的关系!
要说整件事里没有宋玉枝的手笔,谁相信呢?
尤其今晚一番操作之下,吉祥酒楼颜面大损,宋记俨然要成为中秋之战的大赢家。
卢老三哪里再敢把宋玉枝小瞧了去呢?
他赶紧打了一下自己的嘴,赔笑道:“我说错了话,小娘子别和我一般见识。我还有事,我先告辞!”
说完便逃也似的走了。
卢老三那张嘴确实惹人厌,但总归还算有知恩图报、这么一个可取之处,宋玉枝看在吕掌柜和他特特来传消息的份上,也不会真的同他计较什么。
他走后,铺子里只有自己人,宋玉枝捋了捋思路,说不对啊。
“掌柜刚来宋记上任,就提点了我李英杰的身份。甚至连他家人员构成、他两个姐姐的性情秉性,都颇有了解。怎么我听着,那姓白的竟好像对他的身份一无所知。只把他当成普通的市井赌徒,使那上不得台面的、威逼利诱的手段?”
吕掌柜捋了袖子,帮着宋玉枝一道收拾柜台,笑道:“我前头和东家说过,一般人并不知道李英杰的身份。前头我知道他,那还是因为他家客栈,曾经想和吉祥酒楼合作,我同他家接触过,这才了解了一些。彼时那姓白的,还未到吉祥酒楼上工呢。”
顿了顿,吕掌柜又叹了口气,“酒楼的老人自是知道的。但应是那姓白的上任后不得人心,便也没人特特去和他说那些。所以才有了今晚那番局面。”
宋玉枝深感同意地点了点头。
那姓白的心思不正,对一手提拔自己的吕掌柜,都不念半分昔日恩情。
遇着事儿了,他又习惯往下头办事的人身上推,把自己给摘了个干净。
谁家员工会愿意跟随这样的领导呢?
不怕出了事直接被他推出去,当顶缸的替罪羔羊么?!
而据宋玉枝对李英杰的了解,他看着混不吝、不着调,其实脾气还算不错。
若是那姓白的知道他身份,换个别的不触怒他的法子,想来李英杰就算不应承,顾及同在商场的自家客栈,也不会把场面闹得这么难看。
这可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打从那姓白的用歪门邪道上位后,就注定了眼下这个败局!
宋玉枝又问吕掌柜,“掌柜对吉祥酒楼,或者说对他们背后的王家了解深。依您看,那姓白的会如何?”
“王家老夫人眼里不容沙子,姓白的居心不良,还闹得人尽皆知。必是不会容他的。”
宋玉枝呼出一口气。
自然也不是他怕了那起子小人。
而是她跟吕掌柜一样,只喜欢美食,只想着把自家铺子经营好,和别家同行光明正大竞争。
实在不想浪费心力去掺和解决,那些上不得台面的算计。
不过吕掌柜顿了顿,再次叹息道:“但我听说王家老夫人在外避暑,避到现下还未回。若她不再管事,我也不能保证吉祥酒楼,还是我先前知道的那个。将来怕是……”
宋玉枝笑着接口,“将来咱们还是一样,不主动害人,却也不怕别人算计。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看谁笑到最后。”
她素来是极会调节自我的。
永远是那么生机勃勃,干劲满满。
时人常把女子比为月亮,温婉柔美。
但宋玉枝不是,她是冉冉升起的太阳,光彩夺目,鲜明耀眼。
再厚重的云层雾霭,都抵挡不住她的光芒。
让人不自觉地想追随。
现下也是一样。
经过她三言两语一鼓舞,吕掌柜也不再杞人忧天,笑道:“亏我比东家年长那么多,却还要东家来指点我。东家说的在理。咱家不惹事,也不怕事。管那些作甚?!”
宋玉枝听完这话,知道吕掌柜的心已经彻底倒向了自家,不会如卢老三说的那般,还念着旧主,脸上的笑意自然更甚。
*
宵禁之前,宋玉枝一行人收工归家。
进家门之前,赵大娘不放心地问:“臭小子最近忙到深更半夜都不着家,今夜更是不知道啥时辰才能忙完。枝枝,不然晚上你回家来,跟你娘睡。或者我过去陪你睡。”
宋玉枝好笑地说不用,“沈大哥前头是教徒弟赶工做木雕,近来是去给李英杰当护卫,都是在帮我做事。您别说的他好像在外头浑玩似的。今日事情又算告一段落,于情于理我也该等着他。哪怕给他留一盏油灯,也是好的。您也别担心我,两边院子就隔一堵墙,便是我一个人睡,我也不怕的。”
周氏笑着拉了赵大娘一把。
两位长辈又是一阵笑。
赵大娘还促狭地嘀咕说:“以前怎么发现咱枝枝这么护短?竟连我都不能骂那臭小子了。”
把宋玉枝说得赧然了,赵大娘才和周氏拉着手回到了隔壁小院。
后头宋玉枝照常沐浴更衣,在灶上给沈遇留了热水。
休息过一阵,宋玉枝一边晾头发,一边在桌上整理食方。
所谓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叶儿和葵儿的记忆力已经算很不错,但宋玉枝担心她们学的东西多了,就把前头的给忘了。
不如现在就把她教授她们的菜色,都整理成方子,方便她俩温故知新。
另外这也算是一份正式的传承,方便她们将来传给后人。
烂熟于胸的东西,宋玉枝并不需要花费多少精力,写着写着就有些犯困。
万籁俱寂的时候,宋玉枝突然感觉手上一轻,熟悉的雪松味混合着酒气袭来。
她笑着睁眼,“你回来了?”
高大的男人站在炕前,一手拿着刚从她手里抽出的毛笔,一手去摸她披在身后的头发。
摸到一手水汽,男人蹙起剑眉,“枝枝,跟你说过好几次了。头发要擦干了才能睡,伤了头发是小事,老了要犯头疼,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说的无比认真,仿若宋玉枝湿着头发睡着了,是一件比天还大的事情。
宋玉枝不觉笑出了声,“沈遇,你好像我娘。”
这话不说还好,说完,宋玉枝看到男人挑了挑眉,顿时察觉到了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