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本可以说是商铺里最要紧的东西。
像宋记这边，尽管宋玉枝不把伙计当外人。
但账簿也不是人人都能瞧的，先前只有宋玉枝和宋知远姐弟俩能看。
现下多了个吕掌柜，那也满打满算就三个人经手。
面对这样要紧的东西，宋玉枝没有贸然去接，只说这不大好吧？
李大姐摆手，“若小娘子肯与我合作，那往后就是一家子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又许诺要把房费抽成给你家，不看账簿，如何证明我没弄虚作假？所以不止今儿个，往后每到月底，都得劳烦小娘子对一次账。”
宋玉枝对快人快语的李大姐也颇有好感，便不再扭捏，当着李家姐弟的面翻看起来。
去年冬天，初来丰州城的时候，宋玉枝曾经在云来客栈暂住过几日，那处普通房间一晚一百文，下等房一晚五十文，还有按人头收费，十文钱一人的大通铺。
但云来客栈的位置和规模，都不能和老字号清风客栈相比。
清风客栈不设大通铺和下等房，只有普通房间和‘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八间贵宾房。
普通房间二百文一晚，贵宾房则是五百文。
用现代话说，走的就是中高端路线。
然而从账簿上看，近来一个月清风客栈的总体入住率，眼看着就要跌破五成。
其中要价不菲的贵宾房入住率低的可怜，三成都不到。
宋玉枝略一思索，大概想出了其中的关窍——
能住花半两银子、住一晚客栈的客人，那手头肯定不会缺银钱，也比较注重生活品质。
清风客栈的吃食不可口，达不到他们的要求，他们何必选择清风客栈呢？
还不如再稍微多花一点银钱，住到长缨街上。
宋玉枝开店也有一个月了，虽还做不到吕掌柜那样，对商界情况了如指掌，但多少也从食客嘴里听到一些消息。
听说附近生意最好的客栈，就是长缨街上的红尘客栈。
红尘客栈坐落在吉祥和如意两家酒楼的中间位置，不管是去两家大酒楼用饭，还是采买别的，都便宜的很。
也难怪李家姐妹想着同别家食肆合作。
照眼下这个情况发展，清风客栈要还是请不到手艺能同大酒楼大厨媲美的大厨，至多再过个一年半载，就会被红尘客栈抢走所有高端客户，坚持不下去这中高端路线了。
只能说幸亏账簿上没有店租的出项，那清风客栈乃完全是李家的产业。
否则清风客栈早就得为了店租地头，改变定价和营销策略，往云来客栈靠拢。
翻看过一遍，宋玉枝心中已经有了一些数。
两家的经营范围虽不重合，但定位上还是相似的，宋记现在主也是主做城中高层生活水平客人的生意。
按照李大姐方才许诺的，她会抽出房费三成来给宋玉枝。
那么算起来，住普通房的客人，宋玉枝这边能收到六十文钱。
只要那客人在宋记消费不超过六百文，宋记就不至于平白给人优惠。
通常舍得花二百文银钱住店的客人，通常也不会一日之内花费这么些银钱在吃食上。
至于住贵宾房的客人，就更别说了，三成房费那是一百五十文。
除了昨日来的那桌富客，宋记暂时还没招待过一桌消费超过一两银子的食客。
真要有，那就是宋记鲜少遇到的大生意了，赚头丰厚，便是没有这层合作关系在，宋玉枝也会主动给对方抹个零，送点优惠，打点折扣。
如此算下来，同清风客栈合作，对宋记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这还不算，见宋玉枝看完账簿后，没有第一时间表态，李大姐还道：“合作双方必须是互惠互利的，往后宋记的食客来我家住店，也能享受九成价。而我家只需要小娘子这边输送客人，并不需要小娘子再给我们抽成。毕竟账簿也给小娘子看过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我家现在是真的需要热闹的人气儿……”
如此一加码，宋玉枝哪里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她应承下来，当场就开始细聊合作的细节，聊完之后又请吕掌柜、赵大娘和宋知远过来，双方的管理层互相认识过，便签定了契书。
日暮四合的时候，宋玉枝亲自送了李家姐弟出门。
李大姐对同样爽快的宋玉枝感观很不错，一个下午过去，二人的称谓已经变换了。
她忙道：“宋妹妹快别送了，两家本就不远，往后还多得是来往的时候。要是妹妹次次都这么客气，我都不好意思再过来尝你家的菜了。不瞒你说，今日你家这烤鸭，我还没吃够呢。”
宋玉枝也笑道：“姐姐别客气才是真。往后你想吃我家的菜，哪儿用您亲自过来？只管使你家伙计过来取。”
二人又寒暄过一阵，李家姐弟渐渐走远。
等快走到清风客栈了，一下午没吭声的李英杰实在是按捺不住了，开口道：“姐姐，咱们这注会不会押的太重了？”
虽然他一早就觉得宋玉枝手艺不凡，劝着自家姐姐早些“下手”。
但他终归是向着自家的。
清风客栈现在的人气虽远不如现在的宋记，但是吃饭可是住客实打实的需求。
只要他们撤走大厨，再给客人推荐合作的宋记，住客十有八九会要来买宋记的吃食。
相反，宋记的食客却不是十有八九要去住客栈的。
若宋记没能为清风客栈拉来住客，此番合作，就成了自家为宋记做嫁衣了。
要不是家里大小事，素来都是自家大姐做主，他先前早就要出声阻止了。
上午还跟李英杰斗的跟乌眼鸡似的李二姐，此时也和他想到了一处。
“我也觉得有些不妥。虽有福海楼争抢，但咱家也不曾没落到那份上。想当年姐姐寻求同吉祥、如意两家合作，开出的条件也不过是抽四成房费给他们。眼下的宋记终归不能和他们两家相比，何至于……”
李大姐抬了抬手，示意他们收声。
等弟弟妹妹都闭了嘴，李大姐才老神在在地问道：“你们可注意过宋小娘子使的菜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