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枝不是拖泥带水的性子,说完就开始盘算起具体做哪种月饼了。
月饼种类繁多,常见的便有北京南广,东苏西滇。
新奇一些的,则还有冰皮的、乳酪的、水果的、奶黄流沙的……
宋玉枝都会做,却不能全做。
毕竟这可不是做酱料,随便舍出去几十文或者上百文钱,便能做一罐子出来。
每开辟一个新品种,就得投入极为庞大的人力和物力。
一个卖不好,很容易亏本。
好在现下在铺子的运营方针上,宋玉枝不是一个人在单打独斗了。
吕掌柜帮着出主意说:“如意酒楼从前是做广式、京式,如意酒楼则是主做苏式和滇式。东家可从这二家各取一,既能分一杯羹,又不至于和他们中任意一家杠上。另外东家说的什么冰皮的、奶黄流沙的,我则没有吃过也没有听说过,不好给出意见。不妨这次派喜饼,东家先做二种常见的,把新奇的留到最后。”
宋玉枝一想还真是。
宋记作为餐饮界的新秀,根基是不能和人家老牌酒楼相比的。
但可以凭一个“新”字取胜,出新招、做新口味。
新奇的月饼是宋记的底牌,现在若是贸然拿出来,固然是可以给食客留下更深刻的好印象。
却容易留下隐患,被其他虎视眈眈的、如膳福斋那样的同行给盯上。
眼下距离八月还有一个月左右。
这么长的时间,即便这次没有吕掌柜提供食方,也足够他们做出差不多的模仿品了。
宋玉枝当即就拍板决定道:“那咱家就先做广式豆沙和苏式火腿的。凑个一甜一咸,好事成双。”
决定以后,宋玉枝便开始着手准备了。
咸口的苏式月饼以烙为主,并不需要什么特别的工具。
但广式月饼却需要烘烤,时下又没有方便快捷的烤箱,就只能在后院砌一个烤炉了。
毫不意外的,这触及到了宋记众人的知识盲区。
即便是沈遇,他看过不少建筑相关的书籍,可书上也没有教人怎么在家砌筑烤炉的。
也就见多识广的吕掌柜,亲眼见过烤炉,也认识会做城中这种活计的匠人。
宋玉枝就把这件事委托给了沈遇,让他去请吕掌柜告知所在的匠人,顺带给了他二两银子。
下午,沈遇亲自出去跑了一趟。
吕掌柜给的消息十分翔实,沈遇很顺利地找到了人。
只可惜,宋玉枝到底比别家晚了一步开始做准备。
早在刚入夏的时候,匠人便早早地接到了别家酒楼、食肆的订单,暂时都抽不开身。
因是吕掌柜介绍的,那工头还算客气,没有嫌宋记只要一个烤炉的订单小,只说宋记这边要么只能等上十天半月,要么就得多加一倍工钱。
这样他也好让匠人们挤出本就不多的休息时间,给宋记插队。
不到一旬就是沈遇和宋玉枝的婚期,喜饼这几天就得派发出去。
宋玉枝更是素来俭省,一文钱恨不能掰成两瓣儿花。
加倍的工钱,那就得四两银子了,想也知道小姑娘一定会肉痛。
沈遇于是两个条件都没应承,只询问道:“大哥可否行个方便,让我跟你们一道上半日工?”
说着话,沈遇悄默声儿地舍出十个铜板给对方。
那工头正值事忙,日日都得雇些散工来帮忙。
现下额外得了十文钱,还能多得一个人高马大的帮手当白工,且对自家这门独家手艺很有信心,觉得沈遇这样的门外汉,短时间内不可能偷师成功。
他何乐而不为呢?
顺理成章,沈遇混进了工人堆里,跟他们忙进忙出,忙过了一整个下午。
傍晚时分,沈遇推着一车黄泥和砖块回到了宋记。
晚间在铺子里值夜的时候,他便在后院开始砌筑烤炉。
一直忙到天将明未明的时候,两个烤炉先后在他手底下成了型。
沈遇再往里头添了柴炭,开始烧制烘干。
等宋玉枝照常来铺子上工的时候,两个烤炉已经可以投入试验。
一番试验之后,宋玉枝发现沈遇砌筑出来的第一个烤炉,略小一些,密封性也稍差一些。
应当是沈遇那时尚且手生,细节处没有把控好,便先做了个小的进行实验。
实验过一遭,他砌筑出来的第二个则已经可以直接使用了!
黄泥砖块加上前头给工头的十文钱,沈遇拢共花了不到五百文钱。
宋玉枝拿回一两半银子,惊喜之情溢于言表,再次由衷感叹道:“沈大哥,你真的是太能干了!一个人怎么能聪巧伶俐成这样呢?这世上还有什么你学不会的吗?”
她是真的心情好。
往常铺子里什么事都要她亲力亲为。
她终归可不是铁打的,总有劳累、苦恼的时候。
现下一下子多了两个得力助手,吕掌柜负责把控经营方针,沈遇包揽所有杂活。
她只要拍板拿主意,再知会一声,事情便能顺利开展,总算有了点当老板的感觉!
沈遇同样不是铁打的,一夜未睡正要去补觉。
闻言他忍不住勾了勾唇,“东家这么一夸我,我倒不好意思去躲懒了。不如你再派点活计给我?”
宋玉枝连忙摆手,推着他往员工宿舍去,“沈大哥一下子为我节省了那么多银钱,哪里是躲懒?你快休息去!起码睡到中午起身,那会子正好能尝到我做的月饼!”
沈遇看她这兴高采烈的模样,笑得就更厉害了。
不过到底在人前,他最后也没多说什么,用只有彼此能听到的声音,嘀咕了一句“小财迷”。
宋玉枝笑眯眯地受了这句“骂”,转头就撸了袖子进灶房,带着俩徒弟开始制作月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