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一大早,宋玉枝一行人就提前去了铺子里准备。
通风了几日,铺子里已经没有多少味道,但正是因为打开门窗通风,铺子里多少多了一些浮灰。
到了地方,宋玉枝先让身量最高的赵大娘帮忙把牌匾挂上去,而后她自己则立刻去后院打水、烧水,然后兑出温水,装进木桶里。
等到招牌稳稳当当地挂好,周氏扶着赵大娘从条凳上下了来。
见到宋玉枝端出来了水盆,二人自然就把袖子撸起,准备把铺子里外都全部擦洗一遍。
宋玉枝一边把木桶放到大堂里最显眼的地方,一边拦着没让。
“娘,大娘,你们先别忙。帮我多找几块布巾来。”
周氏和赵大娘以为她是要把洒扫活计,当成今日的考核内容,便没多问什么,按着她说的做了。
天光大亮的时候,清水巷的众人都按照约定,来参加上午的伙计选拔。
小账房宋知远拿着日常不离身的小册子,给他们统一进行了登记。
先前给宋玉枝做工的十个小伙计,全都来到了现场。
而且应宋玉枝的要求,他们的家长都只是把他们送到地方,然后就转身离开了,不能全程陪同。
毕竟往后被选上的小伙计,都是单独在铺子里上工的,总不可能一直让大人带着。
至于清水巷的妇人,则一个都没有过来报名参加选拔。
好在,宋玉枝已经提前听到过她们的种种担忧,做好了心理准备。
张大婶也在私下里,提前知会过了宋玉枝,说她倒是想来报名,但自家已经来了三个小子,为宋玉枝招来过非议,她要是再来,少不得招来更多的说头。便先不过来了。
所以宋玉枝并不见怪。
反正拢共也只需要选十个正式伙计,怎么人数也是够的。
“选拔马上开始。你们先等会儿,我还有些东西未准备好。”
说完,宋玉枝就带着自家人去往后院。
都知道两场选拔在同一日,尤其是下午的学徒选拔,那得考验厨艺,少不得要准备食材和器具。
一众小子也都没觉得哪里不对,安守本分地待在大堂。
这一等,也就过了小半个时辰。
好些小子坐不住了,跟屁股底下有针扎似的,站起身东看看、西摸摸的。各自找了事情忙。
铺子所在的长缨街附近,比清水巷更接近城东,越发繁华热闹。
外头各种叫卖声络绎不绝。
更还有货郎挑着担子经过,在门口歇脚,眼见铺子里全是半大小子,没有大人在,立刻就把货箱打开。
什么沙包、竹蜻蜓、羊拐古、石子弹珠……应有尽有,都是孩子喜欢的东西。
有小子立刻坐不住了,跑到门口张望起来。
这么带头之下,自然有人跟上。
那货郎脑子灵活,一边把箱子里的东西摆弄给众人瞧,一边舌灿莲花地解释起这些东西的来历,末了还道:“今日我还没开张,这些东西都半价!像这样的竹蜻蜓,只要一文钱哦……小客官们,快来挑挑!保管不让你们吃亏。”
这话一说,小子们哪里还待得住?
平时他们身上未必能摸得出铜板,但今日来参加选拔,家长们都多少往他们身上塞了几文钱。
够他们选购好几样玩具了!
门口都快挤不下了。
“这竹蜻蜓真的只要一文钱?”
“这弹珠怎么卖?”
他们争先恐后地挑选、问价,唯恐货郎反悔。
直到每个拥出来的小子,手里都买到了合心意的东西,喜笑颜开。
那货郎才挑着担子,晃晃悠悠地离开了。
也就在这时,宋玉枝过了来,把人喊到一处,说要给他们做算术题了。
众人连忙收起了笑。
食肆里用到的数学知识十分有限,通常只需要算算该收客人多少银钱而已。
宋玉枝连试卷都没准备,只是让宋知远充当考官,让他随便出一些百以内的加减法。
然后以现代课堂上常见的、开火车的形式,由宋玉枝随机抽人提问。
“十六减九……”
“九加十八……”
“三十六加七……”
“火车”开过三轮,所有人来参加选拔的人,都被提问到了三次。
这时候就不得不说,古代的教育实在没普及到位了。
哪怕是一众小子里最聪巧的铁牛,都不能在短时间内,飞快地算出正确答案。
少不得得掰着手指,算上一阵,得出的结果还不一定对。
最后全场只有铁牛一个人答对三道题,三个人答对两道,五个人答对一道。
张栓子则表现最为“突出”,上演了一个全军覆没,得了个零蛋。
他直接臊红了脸,恨不能找个地缝儿钻了!
张家三兄弟都在一处,虽然平时掐的跟什么似的。
但这种关键时刻,他那两个哥哥还是挺有当兄长的模样的。
柱子赶紧劝他道:“你先别急。宋姐姐说过,今天考三样东西呢!这才考了算术,还有做活和应变能力没考呢。”
桩子也帮腔道:“对!还有两样没考呢,万一你后面两样都考的很好呢?还是很有机会选上的!”
张栓子这才吐出一口长气,想着自己干活和应变不比别人差。
就像刚才货郎来到之前,他闲着没事,跟两个哥哥一起,擦了好几张桌椅板凳。
比其他小伙伴擦得干净细致多了!
至于应变能力……
先前在码头上,谁都不敢和化人厂的舵手搭话,就他壮着胆子上去了,争取到了第一批客户,拿到了预订单。
这次他肯定不会比那次,还表现得差了去。
没想到,就在宋知远统计、抄写完众人的算术成绩之后,宋玉枝就立刻宣布,今日选拔伙计的考核,已经全部结束!
连周氏和赵大娘听到这话,都一头雾水。
一众小子就更别提了,都是一脸不可思议。
“宋姐姐,不是说好考三样吗?”
“对啊,宋姐姐,这跟你事先说好的不一样啊。”
“呜呜,早知道我就多学学算术了……”
吵吵嚷嚷之际,张栓子连张嘴问询都忘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他肯定选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