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距离逐渐缩短。
在后方追逐的尤本伟心里有些mmp,在刚刚的十几分钟里,前方逃跑的安利向他扔了耳环发饰手环项链纸牌口红钢笔等数十种杂物,其中有半数属于爆炸物,半真半假,假假真真,实在让人猝不及防。
此时的安利,手中握着另一支记忆阻遏剂,针剂内的无色液体晃荡摇动,不知为何,对方迟迟没有扔出。
弹尽粮绝?随着本伟的脑海闪过这一念头,脚上陡然用力,身形如鬼魅般攀至墙边,跳墙前冲,两人的距离仅有一米。
在这个距离下,纵使安利真的抛出爆炸物,也不可能不波及她,我看你怎么应对!
安利前扑,未卜先知般闪过尤本伟的横斩,翻滚几圈后,对方生生止住了冲势,转身一笑。
她笑起来准没好事。
只见安利竟手肘一撞,拆开了左面的墙壁。
确认无虞后,安利整个人向左倒去,没了踪影。
尤本伟:???
密道里边再设一个密道,这真的是老母猪戴避孕套——一套又一套啊!
穿过纸糊的墙面,另一边仍是狭窄且弯弯绕绕的长廊。
但不止一条。
时间紧迫,总觉得忘了些什么的尤本伟顾不上选择,走向了岔路口中间的那一条。
“嗒嗒嗒嗒嗒……”
安利的脚步声越来越响,带着些许的共鸣,似乎周围有许多空腔。
更近了。
尤本伟索性将速度加至最快,转过一个弯后,猝不及防的本伟突然停下脚步。
没路了,这条是死路。
安利的脚步声仍然愈来愈近,与本伟只有一墙之隔。
既然前方没有道路,那就自己开出一条!
“斫!”尤本伟猛地向前方斩下一刀,在钢铁组成的墙面留下了一条半米长的破口。
左手从缺口中迅捷地探出,刚好钳住安利的右臂。
抓住你了。
忽略对方的挣扎,本伟简单看了下缺口,以自己的身体肯定是探不进去了,将另一只手伸进来也够呛,除非扩大破损处。
斫和超负荷都需要双手才能施展,那就用普通的刃·斩。
“咔、咔、咔。”
尤本伟连斩三次,墙面上的破口逐渐形成一个三角形,只差最后一刀。
“刃·斩。”亮色划过缺口,扩大为足以钻过的三角形洞,这样追击安利就结……卧槽?
墙另一边的安利提前预判,最后一刀时身体撞向本伟斩下的轨迹,但这并不是自杀,反而是一种成功的逃脱,她竟然借此势断下了右臂,顺势逃离。
尤本伟沉默地钻过缺口,随手将断臂扔下,安利这招壮士断腕实属牛X,但只算饮鸩止渴,再追到对方只是时间问题。
既然对方跑不了,本伟也不准备那么急去追,还是……他看向安利摔落在地的记忆阻遏剂,液体已经漏出,但没爆炸,看来是真的。还是先处理自己忘了什么为好。
不同于自然的忘记,尤本伟清晰地明白的记忆哪块缺了,一共三块,静下心来思考便能回想起来。
第一块记忆……自然是记忆阻遏剂易挥发,自己从铭刻室到现在吸了不少,也难怪会忘。
尤本伟思索间,眼前某处紫光一闪。
第二块,本伟追杀安利用了全速,把斯芬甩在了后头,不过原来带他就是要借黑石抵挡爆炸的,现在安利身上弹尽粮绝,不带他也可以。
紫光一明一暗地闪烁。
第三块,则是……则是开始追击的时候,安利为什么要转过后背再催动卷轴?假如她不转身,或是不脱去衬衣,尤本伟都找不到机会化解,总不可能是安利故意的吧……
紫光的闪烁频率加快。
“本伟叔叔。”斯芬气喘吁吁的声音传来,本伟下意识地将视线转过声源处,看清楚了紫光的来源。
那截断臂,再看一眼就会爆炸。
尤本伟突然明白了什么,不顾一切喊道:“傻孩子,快跑啊!”
“轰——”
汹涌的气浪冲出缺口喷涌在仓促组成的石墙之上,恐怖的高温灼烧着石墙直到通红,甚至展现些许熔化的迹象。
但石墙后的斯芬安然无恙。
墙另一面的本伟只来得及退后两步,顷刻间就被滚烫的气流掀翻在地,火舌舔舐着裸露的肌肤,炙烤到皮肉翻卷。
尤本伟的血条几乎清空,生命正如流水般逝去。
【45%……29%……3%】
【警告,你已进入生命低于15%的濒死状态,全属性下降至原来的10%】
本伟的意识仅剩下一丝。
如果他选择先跑一步,哪怕多一步,自己的处境就还有救,不至于现在连恢复品都拿不出来。
反正斯芬是主角,怎么可能死,自己为什么要先考虑他……
半死不活的尤本伟叹了口气。
终究是感情胜过了理智。
看来他现在是快要死了?
安利的自断一臂,目的不仅是逃生,更是“扔下”爆炸卷轴。
前文说过,没人规定卷轴不能刻录在人的皮肤上。
但是也没人说过卷轴不能铭刻在皮肤内侧啊。
纹印是黑色的,而血液却是红色,二者颜色不相同,也就谈不上什么影响。
尤本伟忘记了最重要的一件事,安利的计谋远远超过自己,识破一部分是一回事,通晓所有又是另一回事。
(全剧终)
(开玩笑的)
“本伟叔叔!”惊慌的声音传来,斯芬不顾仍散发高温的爆炸中心,跪在了尤本伟旁边。
尤本伟:……到这境地了还tm叫我叔叔,我才二十多岁啊!信不信我气活过来?!
随后,弥留之际的尤本伟突然感到一种神圣的奉献之情在心中油然而生,不知怎么的就想张口传授个一招半式。
等等不能说啊,说了就立必死Fg了啊!尤本伟的理智疯狂预警,但躯体还是不可抗地张开了烧焦的嘴唇:“斯芬……”
“一定有,一定有什么办法的!”斯芬带着哭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猛然间,斯芬一怔,突然想到了什么,颤抖的手执起银符。
银符上的点点繁星开始隐没,一颗颗黯淡。
柔和的白光如同液质漂游于尤本伟身上,翻卷的皮肉重新愈合。
在黯星蔓延至银符的四分之一后,完好的完全不像经历过战斗的尤本伟活了过来。
“诶,本伟叔叔你刚才叫我干什么?”好像并没有费多大劲的斯芬后知后觉道。
“……没事了。”
“哦,本伟叔叔你还是快去追吧,坏人跑掉就完了。”
“说得对。”尤本伟霍地起身,谢也不懈地再次奔袭。
尽管刚才生死一线,但本伟总不能现在就表扬斯芬,一是追敌要紧,二是……自己心中现在波澜壮阔,实在顾及不到外界。
“卧槽龙傲芬你开挂得也太严重了吧,有没有人来管管!“本伟一边惊叹于主角光环的牛X,一边留着心眼观察地上的血迹。
血迹从零星变为连续,安利逃跑的速度越来越慢。
尤本伟走过拐角,前方大约十几米处,她倚着栏杆,无力苦笑。
安利似乎不准备逃了。
犹豫了一下,本伟开始慢慢往前走,两眼紧盯着对方,一有风吹草动便会转身就跑。
因为失血过多,面色苍白的安利仍然笑着,她的声音微微颤抖,不响,但尤本伟能听到:“血舞之影先生,既然你想慢慢地走,那我也就慢慢地和你说说。
我的背后,是移动城邦的锢城锚,整体形状像是一只空心的钉子,起初也是随开随收的,城邦移动到一个新地方就把锢城锚扎进土里。不过,五十年前,锢城锚就收不起来了,年久失修嘛,正常。所以,移动城邦很久都没有移动过了,讽不讽刺?
我原来的计划是用这条通道运来几百张连结的爆炸卷轴,然后把锢城锚炸断——嗯,顺便还可以将地上的圣王邸炸毁,这样谁是城主,移城去哪就都在我的一念之间了。因为你,我才只好用这条通道用于逃生,如果你想知道那些卷轴去了哪里……”安利舔了舔虎牙:“你过来我就告诉你。”
距离已拉近一半的尤本伟脚步一顿,随后竟什么花话也没整,用正常的步调走了过来。
(当你觉得我要整活的时候,我没有整活,这何尝不是一种整活。——歌德)
“想不到,先生居然你挺乖的,那我就告诉你吧,那些卷轴……”安利笑得很嫣然,但是话才说到一半,修长的双腿猛然一勾栏杆,她单手翻过栅栏时,脸上还挂着略带疯狂的笑。“呵呵,其实我也不知道卷轴到底在哪里,时间不够,它们只是在来这里的路上,但我若不现在引爆,以后就永远没有引爆的机会了。”
本想上前阻止的尤本伟刚一伸手,安利的一枚即将爆炸的纽扣就逼退了他。迅速击飞纽扣,本伟只来得及将头探出栏杆,眼睁睁看着对方被黑暗吞没。在坠落中,安利笑了笑:“你是个值得尊敬的对手,血舞之影,很荣幸死在你的手里。”
她腿侧的花瓣状纹路处,紫光一闪。
震天撼地的猛烈爆炸,从那只小矿车处绽放,那喧腾的火光冲破了地表,形成一朵灿烂的火焰花朵。
一如她短暂而绚烂的一生。
——分割线——
尤本伟低头松开了拴在栏杆上的结,和那只泛着蓝光的盒子一起收回储存空间,自己刚刚用绳索下去看了一眼,确保安利真的死了,顺便捡了只宝箱。
抬头,呛人的灰尘吸入鼻腔,本伟抬手扇了扇,安利的最后一场爆炸堪称盛大,连未被波及的此处也被震下簌簌的尘霾。
“咳咳……本伟叔叔,这里可能会塌,快走吧,赶来的斯芬拉了拉尤本伟的衣角。”
“嗯。”不便开口的尤本伟点了点头,突然身子一僵,闷哼一声,腹部传来刺痛。
“本伟叔叔,你还好吗?”斯芬投来关切的目光。
“没,没事,麻烦搀下,斯芬。”
两人原路返回,未与伊森告别便回到了地表,此时正是清晨,道路上的行人较平时多了几位——被安利的巨大炸响惊醒的。无力行走的尤本伟指挥斯芬搀扶自己到了一处小巷,费劲地坐在了地上。
“呼,原来想找个正规的手术室的,但是没时间了。”尤本伟额上淌着冷汗,腹部的刺痛已然变为剧痛,他取出匕首,递给斯芬:“拜托你了。”
“本伟叔叔……我能干什么?”斯芬稚嫩的脸上带了些惊慌,但并不慌乱,几乎做到了临危不惧。
“安利用断臂爆炸袭击时,有只金属碎片嵌进了肌肉中。”忽略本伟咬着牙的神态,他的语气并没有多少变化。“斯芬,剖开腹部,把它取出来。”
“可,可是……”
“我相信你。”
“……我知道了。”
尤本伟的求生物资有关于手术的医用酒精,甚至连怎么做简易手术的册子都有,当然,现在也没时间学。
匕首浸了浸酒精,再用棉布擦干在略微有些昏暗的小巷中,手术开始了。
微微颤抖的尖端划开皮肤,推进得颇为艰涩。啊?你问为什么要用匕首,本伟当然有手术刀,但凡品划不开12点体力的韧皮……
一手撑地,一手扶着墙面的尤本伟苦中作乐地想着这么下去的话,自己会不会在哪天患上阑尾炎,然后因为皮太厚做不了手术而当场去世……好奇妙的死法。
马上就笑不出来了,潮涌般的剧痛渐渐淹没了尤本伟,这样的伤口若在战斗中自然不算什么,但现在可没肾上腺素止疼啊。
本伟扶墙的右手逐渐抓入墙面,左手也握住了斯芬的头发。
光线不足,为了看得更清楚,斯芬索性趴在了本伟双腿上,眼睛与伤口不足十厘米。
“不是这里……斯芬,再深一点。”长痛不如短痛,尤本伟索性让斯芬加深伤口。
“……嗯,好的,本伟叔叔,你这样我喘不上气来,我先休息会。”斯芬抬起身体,让压着的胸口换气。
“嘶——”手术进行一半时,本伟吃痛,下意识轻轻吸气。
“是,是我太用力了吗?”斯芬连忙停下动作,再次抬头。
“没事,就是那里,斯芬,动作要快点。”尤本伟的呼吸不再均匀,即将休克。
“……”斯芬顾不上回答,埋头加快动作,只是点了点头。
突然间,本伟左手紧紧攥着对方的头发,劫后余生地抬起头,喘气道:“终于出来了……”
斯芬也微微起身,取出金属碎片后拿起银符开始催动,伤口泛起如同液质的白光,很快就愈合。
手术很成功。
尤本伟整理好衣服,摇摇晃晃起身,突然看到巷口有个人收回了视线,转身离开。
“总觉得好像见过……”尤本伟嘀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