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利坐在办公桌上。
抽屉里有计时、定点、遥控、液体式、生物兼容等多种炸弹,甚至她手旁的几粒纽扣,也是一种瞬发地雷,足以炸碎敌人的小腿。
她把最后一张文件置入碎纸机,看着堆积成山的碎纸,安利取下手环挂着小瓶,打开瓶塞,无色的液体缓缓滴落。
“嗤嗤。”
轻烟飘起,碎纸迅速变黑溶解,看不出字迹。
销毁文件的方法有很多,而不用炭烧的原因是地下排风不畅。
安利的动作很优雅,仿佛手中的小瓶不是强酸,而是高级香水。
扔掉倒完的小瓶,安利看向眼前单膝跪地的下属,笑容玩味:“说吧。”
“重合通道的铁轨已铺设完毕。”
“五分钟后让矿车行驶吧,也是时候了。”
“明白,安利大人,卷轴制作人员已全部用镇静剂注射。”
“效率倒挺快,不过其实那也不是镇静剂,喏,给针管贴上。”
安利的纤手上下一翻,食指与中指间就突然出现了一沓贴纸,上面有繁复的使用说明和明晃晃的五个大字:记忆阻遏剂。
“安,安利大人,您给制作人员的药不是镇静剂?!”
“当然。”
“大人,为什么这么做?”那位下属的语气已然惊惶失措。
“你真以为,我们都能活着回去?呵,常规情况当然可以,但多了血舞之影这个变数,那些科研人员已经尽到了责任,没让他们死已经很好了。”
“那我们……”
“不用说什么我们,我已经让所有羽鸦卫出现在地面形成大规模自杀性袭击,都是快死的人,活人只剩我和你了。”
“……”
“站起来,这种关头也不用坚持什么繁文缛节了。”
“……是。”
看着眼前努力隐藏惊惶失措的下属,安利掩嘴一笑,指了指丰腴的胸口的那粒纽扣:“小吉,看这里。”
“安利大人这是……”
下属小吉刚低下头,安利就笑眯眯地踮脚摸了摸对方的脑壳:“小吉,你跟了我多少年了?”
小吉受这莫名其妙的调戏,脸有些红,半晌才通:“……十一年。”
“十一年前你就跟了我,四年前我加入特务机构你还是跟着我,十一年前的伙伴只有你和安娜了,我可不舍得你死。”安利的语气依旧平常,甚至略带些笑意,眼角弯弯。“开启矿车后,你就穿过与伊森的那片战场逃走吧,那里只会有血舞之影和他的一两个同伴,走路线最长的岔路就能绕过他们。”
“那伊森手下的人……”
“他们会拦你吗?”
小吉的脑海中闪过伊森跪地求饶的颓态,心中了然。
“安利大人你……”
“我自有办法。”
小吉离开后,安利独自一个人坐在房间中。
两只手的食指将嘴角向下压了压,她的表情才回归平常。
面具若是戴久,摘下来可就难了。
她看向天花板,眼神中罕有地显出浅浅的悲伤。
安利并没有所谓的“办法”。
假如没有血舞之影,假如血舞之影没做那一步,那她或许还有生机。
但很可惜,没有假如,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羽鸦卫的大规模自杀性袭击并没有结束,仍在地表肆虐,这是个坏消息。
因为这代表,迪奥斯势力在地面上的兵力很空虚——这并不是个好消息。
其他的人去哪里了?自然是前往地下。
从明面上来看,能大规模行军至地下的道路只有伊森的那条,但那血舞之影找出了第二条道路。
她自己挖向迪奥斯府内的地道。
前有狼后有虎,在这种情况下,安利其实也能逃,但任务肯定完不成了。
任务重于生命。
“小吉,记得照顾好安娜。”她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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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明泽呢?”尤本伟重新将鞘挂至腰侧,身边是斯芬。
“他作为临时将领,在指挥迪奥斯手下的士兵沿通道奔袭。”斯芬抬头看向尤本伟。
“别盯着我看,趁此时机多凝点黑石,安利可不会在战斗中等你。”
“嗯,本伟叔叔知道了。”
两人快速穿过满目疮痍的战场,一番寻找后,本伟停在一间叫作【卷轴铭刻室】的地方前,具体方法是举着身为主角的斯芬,他说走哪尤本伟就走哪,世界之子嘛,20点幸运要好好利用。
为避免门把手有机关设置,本伟直接斜斩破开大门。
进入了房间后,尤本伟皱了皱眉头,突然想起,自己刚成为杀手后的第二项任务,清理身在撒马尔罕的毒枭韦迪兰的时候。
那天自己去韦迪兰旗下的宾馆,因为记错了房间号导致在那一层挨个破门找人,结果房间内十个有九个里面,四散趴着尚处在迷幻状态的毒虫。
撒马尔罕毒品泛滥,可见一斑。
不过那里的杀手网络“往生圣所”挺讲规矩的,自己在那杀了韦迪兰后,特意派人跑过来将圣所的赏金交给本伟,一次任务拿两国赏金,很赚。
话题扯远了,尤本伟收刀,拾起了一根可疑的针管。
【卷轴铭刻室】里的场景,和当时本伟在宾馆见到的场景几乎一样。迷蒙状态下含糊不清的呓语,手中握着用于注射的针管,表情管理失调,多数人淌着口水,无意识地蠕动身躯。
不过有一点不同的是,注射物并不是毒品,而是记忆阻遏剂。
生怕人看不见的五个大字后密密麻麻列着很多行小字:本产品无色无味,极易挥发,注射前需与水1:2.5比例稀释,过量注射会导致记忆完全遗忘。药品组成有:醛螟栉柞仁,铬仁链铣笙,菜续醌……
有这种东西,看来自己的突袭已经被安利预知了,这其实不奇怪,不过也侧面证明,斯芬的导航应该没错。
尤本伟四下探视,没有与安利相像的实验人员,制作好的卷轴也不知道送到哪里去了,这里没有价值。
来到下一个门前,本伟回头看了一眼斯芬:“准备好了吗?”
“嗯,准备好了。”斯芬干劲十足地握紧双手。
“那我要破门了。”
“本伟叔叔上吧!”
“所以你该怎么做?”
“不知道吔……”
“你应该退后一步给我破门的空间!这不是行动前就约好的吗?”
“呃,本伟叔叔我忘了。”
尤本伟:6
就这样磨蹭了半分钟才斩开木门,映入本伟眼帘的是位在桌前端坐的女士,刚好从容地烧完文件,拿着一支记忆阻遏剂正欲注射,见到尤本伟,直接将手里的针管甩了出来。
奇怪的是,尤本伟并没有选择用手中的长刀斩飞,而是迅速命令道:“斯芬,撞开。”
一颗黑石带着咻咻的风声,在半空中与针头相撞,整根针管被直接顶飞至安利身后,阻遏剂摔落在地,溅出无色液体。
液体接触空气后迅速氧化,最后竟然发出了小小的一声“轰”,发热炸开。
见此,斯芬有些呆滞,不是说记忆阻遏剂吗?为什么会爆炸?
“我就知道。”刚刚尤本伟自己在铭刻室摸了那么久,结果一开房门,好嘛,刚来得及,掌握情况最多的安利还没来得及消除自己的记忆,这多巧。
本来还在疑惑安利为什么待在房间的第二层,根据尿性不应该把自己塞最深处吗?原来是要借助铭刻室布局。
要是自己没多留一个心眼,而是像个憨憨似的拿长刀去斩……那憨憨就会在爆炸中心变成光。
安利歪头一笑,按下桌底下的按钮,顺手解下胸口的纽扣,也不知道这件衬衫是什么结构,竟轻易的整件都脱了下来,露出相对保守的胸衣。
她转身站起,光洁的背后有着黑色的繁复纹身。
“我那个龟龟这纹得有多疼啊……不对,这不是纹身!”对方的背后纹印表面开始闪烁起紫光,尤本伟行动先于思考,前踏几步探出左手,抓起桌上无盖的黑墨水瓶猛地一泼!
墨水溅上安利光洁的皮肤,挡住了一部分“纹身”,原本流转的紫光开始变得杂乱,一阵无序地闪烁后,紫光黯淡了下去。
本伟松了口气,卷轴没有发动。
没错,安利背后的是卷轴,看那繁复程度,应该是四级。
卷轴的材料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以各类超凡物质调配成的药水,另一种是任意生物的皮肤,没人规定不能用活体。
而破除卷轴的方法,则是奥古斯教他的,用同种颜色的痕迹盖过原来的纹印,就能有效中断发动。
能打断,也算尤本伟运气好,若没有墨水瓶,若瓶子有盖,若不是黑墨水而是红墨水……安利的不知名卷轴都能发动成功。
“嗯哼。”安利似乎笑得很开心,转过的侧脸露出半边虎牙,侧身一滚,闪入刚刚按动按钮移开柜子的秘道之中。
尤本伟疾步便追,两人的敏捷属性相差不大,距离并没有拉开。
在追赶中,本伟隐隐感觉自己好像忘了些什么……什么来着?
——与此同时——
安利一方挖的地道很宽敞,五个士兵并排行军都没问题。
“跟上,别掉队!”戈明泽站在军队的后方,向零星的几个士兵提醒道。
在他的身边是王侯迪奥斯,表情十分尴尬。
原来的指挥官最近刚退休,仓促间根本找不到众望所归的人代替。
于是戈明泽自告奋勇,焦头烂额的迪奥斯也就死马当活马医,答应了,为防止对方镇不住场子,特意时刻站在对方身边。
然后戈明泽花三分钟搞清楚人数,五分钟整队分工,五分钟讲完战前动员,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站在一旁屁也说不上话的迪奥斯跟tm做梦似的。
望着殷勤听令的那一众士兵,迪奥斯突然有些怀疑:这真的是我的人吗?
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在地道之下,还有一条更细的地道。
那条路上没有人,只有简陋的铁轨,和居于其上慢悠悠行驶的小矿车。
小矿车中放满了成百上千张古朴的羊皮纸,用锡质的印章连接在一起,放在最上面的九张卷轴,中央都用古秘术语写了个词: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