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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大新王莽 下》(2)(1 / 1)


天子震怒欲征匈奴

待诏酒后泄露天机

吐鲁番盆地西北,古代丝绸之路的要冲之地,车师古国所在,也是中原朝廷和匈奴长期争夺的地方,仅在汉武帝至昭帝的三十年间,汉朝和匈奴之间就发生过“五争车师”的激烈战争。汉宣帝时,在此地设置戊己校尉府,专门掌管西域屯田事务。人们在炎热干燥的吐鲁番盆地掘出坎儿井,引来了珍贵的地下水,滋润出一大片绿洲。

此时,最令人向往的夏天瓜果之季已经过去,西域诸国迎来了凉风四起的九月,萧索之气渐渐降临。从车师后王国往南,便是戊己校尉府所在,再往南就住着游牧的羌人,这些羌人从汉朝平帝以来就骚动不已,多次起兵反叛。此时再加上车师国的叛乱,吐鲁番盆地烽烟四起,时而警报鸣响,昼夜不能安宁。西域戊己校尉刀护腹背受敌,压力重重,终于重病缠身,只好令校尉史陈良屯兵桓且谷,以防备匈奴入侵,另一名校尉史终带则调拨粮食,司马丞韩玄领兵守卫各城壁,右曲侯任商领兵守卫各军垒。

校尉史陈良见众将人心惶惶,把大家召集在一起商议大计。陈良说道:“大新初立,贬王为侯,杀伐过重,已经失掉人心。如今西域各国纷纷反叛,我等远离中原,匈奴大兵压境,该当如何是好?”

校尉史终带说道:“前些时候,车师后王须置离谋逃匈奴,本来是不得已而为之,却被刀校尉押至都督府处斩首示众,导致车师后王举国逃往匈奴,酿成无穷后患。我等曾劝过刀校尉应当向车师国显示恩义,他却不听。如今形势如此危殆,又要我等肩挑大任……”

右曲侯任商说道:“我等原是大汉之臣,一心经营边务,谁料朝中易主。想当年大汉治理西域,恩威并用,夷狄无不臣服。西域诸国百姓民风淳朴,最讲信义,大新初立才一年多时间,却常常不讲信义,出尔反尔,言而无信,只想以杀伐立威,以诈术弄权。到了这个地步,在下以为局面已经难以收拾了。”

陈良叹道:“唉,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呀。我等兵马不多,粮草颇少,又临近冬季,西陲边塞天寒地冻。如果匈奴大军真的前来进犯,西域各国早有叛意,必会积极响应,咱们的处境危如累卵,难免一死。”众将十分焦急,纷纷要陈良拿主意。陈良又道:“依我之愚见,现在唯一的办法,只有杀了戊己校尉刀护,效法狐兰支,大家一起投奔匈奴,才可以保得身家性命。”

众将听罢,纷纷赞同陈良的建议,于是策划了一番后,大家共同拥戴陈良为首领,由陈良等人带领上千兵马把戊己校尉府围了个水泄不通。

戊己校尉府中,校尉刀护重病在身,正躺在内室养病,忽然得到传报,说是陈良等手下众将均已反叛,刀护大为震惊,勉强挣扎着起身,命令守兵把守府门,自己躲在府中不敢出来。

陈良等将领见刀护不敢出府,于是向各边亭发出传令:“刀校尉身患重病,已由我等众将代行军权。”又命令各亭长、县令分别燃起积薪,用作烽火,以此告示各壁堡官吏、守兵:“匈奴十万大军入侵西域,府中所有官吏都要带着兵器前往校尉府御敌,后到者将被斩首示众。”

烽火告示发出后,当晚就有三四百名官吏手持兵器冲往边亭。陈良等人率队撤离校尉府,在数里外停了下来。这时,晨曦初现,各地的烽火熊熊燃烧,到处号角齐鸣,狼烟四起,当地百姓和军队都以为将有强敌来犯。

第二天是九月辛巳日的清晨,戊己校尉府中,气氛极为紧张,刀护不断询问府外众将的动静,得知陈良等兵马已经退走,以为已经安全,于是打开了校尉府大门,同时鸣击战鼓,传令校尉府在外的官吏撤回府中。几里之外,陈良等将领听到鸣鼓传召声,立即率兵跟随在官吏中,顺利地混入了校尉府。众官兵也不多说,立即把校尉刀护以及全家四人、刀护亲属中的男子全都抓了起来。

校尉府的卫士被解除了武装,重病在身的刀护已经无力反抗,被五花大绑起来,见着陈良等人就破口大骂。陈良一声令下,一位名叫芝音的军官冲上前去,手起刀落,刀护人头落地,血溅府中大厅。刀护的妻子、儿子一个个哀声求饶,芝音也不理会,大开杀戒,除了一些妇女和小孩保住了性命,其余的全部死于非命。

陈良等叛军留守戊己校尉府,派人飞骑奔赴匈奴,和匈奴南犁汗王南将军取得了联系。南将军得报后,派遣两千骑兵进入西域迎接陈良等人。陈良、终带等将领临行前,把城中的官军及男女共两千余人全部带往匈奴,戊己校尉府成了一座空城。

匈奴兵马护送陈良、终带等两千余人千里跋涉,往东到达匈奴王庭。单于知大喜过望,亲自出面接见陈良、终带,见二人知识广博,很有才能,立即拜任他们为乌贲都尉,号称乌桓都将军,又留二人居住在单于的穹庐,款待甚优。归降的两千余人被安置在靠近王庭附近的零吾水流域,众人不习惯游牧,在当地以种田为业,过起了农耕生活。

当时,朝廷管理西域诸国的最高首领是西域都护但钦,早在平帝初年他就担任了第十任西域都护,得到消息后大惊,立即上奏朝廷,称陈、终二人杀害戊己校尉刀护,自称“废汉大将军”逃入匈奴。

十一月,京城常安的大街上,一辆高大的车驾急匆匆地驶往皇宫寿成室,立国将军孙建坐在车上,他刚刚接到西域都护但钦的军情奏报,因事态紧急,立即赶往宫中向天子汇报。

孙建,字子夏,和王莽是二十多年的心腹密友,一直在军中任职,哀帝朝以来先后当过护军都尉、执金吾、右将军、左将军兼光禄勋、轻车将军、强弩将军等军职,被封为成武侯。王莽居摄年间任奋武将军、轻车将军,是征讨翟义叛军的有功将领。新朝建立以后,按照哀章所献金匮图策的文字,孙建被拜任为立国将军,封为成新公,和甄丰、王兴、王盛一起被列为“四将”之一,位居上公。四十余岁的孙建坐在车上,一方面为西域十万火急的军情着急,一方面又在焦虑自己的世子孙襐的情事。原来,大儿子孙襐疯狂地喜欢上了汉平帝的遗孀、定安太后、王莽的千金王嬿,成天央求孙建到王莽那里替他求情。

孙建正想得出神,车驾前面奔驰的马匹猛地嘶叫了一声,受惊的马儿拉着车颠簸了一阵,便横在街上停了下来。孙建差点被颠出车驾,伸出头来一看,是一位疯疯癫癫的男子拦住了车马。

“你是何人,竟敢阻拦本将军!”孙建大怒,正待发作,却听这疯子拍着胸口说道:“你们还不跪下,本大爷是大汉的刘子舆,是成帝妃子所生的皇子。刘氏应当复兴,你们快快把宫殿给我空出来!”

孙建连忙喝令左右卫士把此人抓了起来,押往皇宫。来到皇宫,孙建先让虎贲审问刘子舆,结果刘子舆招认自己本名武仲,是冒名的成帝太子。孙建来不及处理冒充成帝太子的武仲,急忙赶到宣室殿,向天子奏报戊己校尉属下集体叛逃事件。

王莽听了奏报,恨恨地说道:“这匈奴单于知阳奉阴违,真是可恶,总有一天予要他知道我大新的厉害!”

孙建又奏报说:“陛下,臣刚才在街上被一名疯子挡驾,那人自称刘子舆,是汉成帝的太子。”王莽一听此事,竟有些紧张起来,仔细询问有关问情况,直到得知此人为京城人氏武仲,这才放下心来,立即要尚书下诏:西域叛将和武仲二事都属逆天违命之举,为大逆不道之罪,下令把武仲及陈良等叛将的亲属连坐定罪。

“那疯子如此猖狂,说的话实在可恨!予对汉家刘氏宗室难道太过于宽纵了吗?”王莽自言自语地说。

“陛下,还有一桩好事,臣不敢隐瞒。据守卫汉高祖庙的士兵传言,高皇帝神像近来莫名其妙地发出声音,说什么要罢除看守汉庙的官吏兵卒,还说高祖皇帝准备作为大新的宾客,享食于王氏宗庙中。陛下,这实在是顺承天心,顾全刘氏子孙的好事呀。”

王莽转忧为喜,说道:“呵呵,果真有此事发生?将军认为该如何应对?”

“臣认为陛下对刘氏宗室确实太过仁慈了,京城中的汉家皇帝宗庙不应当再保留,刘氏宗室封为诸侯的,都应当随同汉家一起罢废。陛下以前心怀仁慈,对此事迟疑不决,结果原安众侯刘崇、徐乡侯刘快、陵乡侯刘曾、扶恩侯刘贵等宗室后人先后聚众谋反。如今陈良等叛贼更是自称为‘废汉将军’,武仲那疯子又自称是成帝的太子刘子舆,这一连串藐视朝廷的事件不断出现,都是由于本朝对刘氏宗室宽宏大量,太讲恩义,而使人萌生邪念。”

王莽盯着孙建不发一语,半晌才“哦”了一声,说道:“将军,此事关系重大,有什么良策,请将军继续说吧。”

孙建感到自己的话对王莽有些触动,又道:“愚臣以为汉高祖皇帝的身份特殊,应定为大新的国宾,适合在明堂中分享供祭的香火和牺牲祭品。而成帝是陛下的异姓兄弟,平帝是陛下的女婿,都不应当再进入刘氏的宗庙。元帝和文母太皇太后夫妇连为一体,礼制上仍然应当给予尊崇。”他建议把汉家诸位皇帝建在京城的祠庙拆除;刘氏宗室身为诸侯的,以封户的多少定为五等;在官府任职的都应当予以免职,将其罢归家中,等待以后任用,这样对上符合天意,对下可以杜绝狂妄狡猾之徒的想法。

王莽点头说道:“既然如此,将军就上一份奏书,予也好正式批下。可是,国师刘歆是本朝的嘉新公和四辅之一,金匮符命中又列有他的姓名,不必让其免官。还有率礼侯刘嘉等三十二位前朝宗室,他们知道敬畏天命,有的贡献了上天的符命,有的进献了适当的对策,有的还抓捕、告发了反贼,功绩很大。予看这样吧:刘氏宗室中与这三十二人同宗共祖的,不得罢废,赏赐他们姓‘王’算了。其他的宗室,都按将军的建议处理吧。”王莽主要是念及国师刘歆经学渊博,对大新改制有功,又是自己的姻亲之家,因此不愿伤及。而刘嘉等人对自己也还忠顺,保全他们的爵位正好可以让他们为朝廷说些好话。

孙建正要告退,王莽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来,笑着对孙建说道:“将军不要只顾着朝廷的事,自己的家里事也要考虑呀!”孙建知道王莽提到的是自己世子孙襐爱慕王嬿的事,不禁叹了口气,说道:“唉,臣教子无方,膝下的犬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着了魔,为了定安太后至今茶饭不思,心中倾慕不已……”

王莽笑道:“哦,贵子的心思,予已经知道了,不过世上有的是淑女,何必挂念着王嬿!我那千金脾气倔强,不想再嫁,可是予也不想让她守一辈子活寡呀。”自从平帝驾崩以后,王嬿被贬为定安太后,住在明光宫,后来改为定安馆,感情方面一直心无别念,再也没有出过宫馆。王莽很心疼自己的千金,毕竟她才二十来岁,就这么一辈子下去怎么能行。加上王莽觉得孙建一直忠心耿耿,如果能够和他结为姻亲之家,对王氏也大有益处。

“臣不知劝过世子多少次了,他就是不听,死活要娶陛下的千金。定安太后曾经身为国母,为天下最尊贵的美丽女人,世子也不去照照镜子,怎么配得上定安太后呀?唉,现在的年轻人也是太随性了,臣也是没有办法劝止……”

两人嗟叹了一会儿,一个想满足世子的心愿,一个想让千金得到快乐,可是怎么也想不出一个好办法来。最后,王莽忽然想出一个妙计,对孙建说道:“将军,定安太后背负着汉家皇室遗孀的名分,她心里一直过不去这个坎,予准备把她的尊号给改了,先让她死了这条心,从此断绝和汉室的关系,以后再为将军的世子创造机会。”

孙建叩谢了皇恩,回到官衙后,立即上书奏请朝廷贬抑汉家刘氏宗室。

次月,京城常安的空中,响起了阵阵的雷鸣,引起了市民的惊讶。孙建的奏书很快得到王莽的御批:嘉新公刘歆的四辅官职符合金匮图策的符命所示,保留国师官职,又因其女儿刘愔为王莽幼子王临之妻,为皇帝的亲家,免去赐姓,仍然保留刘姓;率礼侯刘嘉等三十二位宗室“皆知天命,或献天符,或贡昌言,或捕告反虏,厥功茂焉”,保留他们及同宗共祖者的侯位,赐姓为“王”;定安太后改号为“黄皇室主”,让其“绝之于汉”。

后宫的宫观中,将近子夜时分。王莽处理完朝政大事,匆匆来到这里,魏美人已经等候了许久,在几案前支着胳膊睡了过去。宫灯闪烁,映射着美人的倩影,王莽瞧见心爱的女人痴情等候的身影,心中颇为感动,将魏美人轻轻抱上龙床。

魏美人惊醒过来,见已躺在天子怀中,娇笑着说道:“皇上,妾刚才失礼了!”她那慵懒的睡姿逗得王莽一时性起,不禁扑上去一阵狂吻。“皇上,你怎么如狼似虎!”魏美人被吻得喘不过气来,又娇笑着说道。

王莽的虎脸红了红,稍微收敛了一些。在魏美人的眼中,天子缺少温柔,不解风情,幸喜他还没有对她生出腻意。可是就在最近,她听说定安太后身边有位侍女名叫原碧,长得美丽动人,吸引了不少的皇亲国戚,就连天子提到原碧,眼睛里也闪射着异样的光泽。魏美人心中暗生醋意,于是趁机试探着说道:“皇上,妾听说定安太后身边有位大美人……”

王莽假装不知,没有搭话,又把嘴吻了上去,魏美人两颊飞红,急忙伺候天子宽衣解带……

过了好一阵子,王莽才满足地从魏美人身上爬了起来。魏美人一边为天子揉着腰背,一边撒着娇说道:“皇上,那原碧妹妹比起妾如何?”其实,魏美人没有猜错,原碧的美貌早就吸引了天子的目光,王莽还专门去了定安馆,借口是看望女儿王嬿,只是原碧时刻伺候着王嬿,王莽无从下手。此时魏美人又提到原碧,王莽连忙说道:“美人儿,后宫淑女中,予只爱你一人。”

“难道皇上在宫外还有所爱?”魏美人嗔笑道。王莽自知失言,连忙加以否认。魏美人叹道:“其实皇上就是有一千个一万个女人,也是应该的。妾只希望咱们的女儿能够有一个好的归宿……”说罢,眼圈竟红了起来。她想起王莽以前还没有登上天子位时,就在宫中和自己偷欢,生下的女儿自然没有名分。

见魏美人伤心垂泪,王莽说道:“美人儿,予这就答允你,一定要让咱们的千金有一个好的归宿,她长大后也要嫁一个王公贵戚。”

当晚,两人如胶似漆地欢爱了一个多时辰,王莽才拥着美人进入梦乡。甜蜜的梦乡中,他梦见的却是宫中最美的女人原碧。

次日一大早,王莽就醒了,各种朝政大事又涌入脑海。他早早地赶到寿成室宣室殿,侍中张纯早就来到这里做好了工作准备,把一大堆奏书呈递上来。王莽随意翻了翻,全都是些边务军情告急的文书。北方的朔方郡奏报说,匈奴的小股骑兵最近骚扰不断,抢走了不少的汉人和财产。边塞官军出击时,匈奴骑兵又跑得飞快。另一份是西域都护但钦呈报来的,说是匈奴南将军右伊秩訾率领军队进犯西域各国,情况十万火急。

王莽大怒,心想:如果再让匈奴这么猖獗下去,坐视不顾,各方夷狄之国必将漠视我大新权威。于是要张纯立即把立国将军孙建召来。孙建很快来到宫中,叩见天子礼毕,王莽愤恨地说道:“将军,匈奴如此猖獗,这样下去怎么得了?予一定要让单于知道咱们大新的威严,把匈奴单于的名称给改了!”

“陛下,单于在大汉时不是已经改名为‘知’了吗?”

“予要取消他的‘单于’称号,而改称‘降奴服于’,加上他的名字,诏书上就称囊知牙斯为‘降奴服于知’吧。”提到将要改动的匈奴单于名号,王莽心中有些得意:“哼,这降奴服于知胆敢武力威胁朝廷,侮辱天降符命,背叛四条协议,不仅进犯了西域,还胆敢侵扰我大新北方边陲,为害百姓,罪当夷灭。你号为立国将军,这立威就是要立给匈奴看!予派遣你等十二位将领,分十路同时进击,恭行皇天威令,直捣匈奴王庭,让降奴服于知瞧瞧大新大军的威风!”

孙建叩首说道:“愚臣遵命,定当荡平匈奴狂徒!”

王莽想了想,觉得征讨的同时也要施以恩德,恩威并用,让匈奴心悦诚服,说道:“念及降奴服于的先祖、已故呼韩邪单于稽侯几代忠孝,保卫边塞,予不忍心因降奴服于一人的罪过而诛灭单于的后代。”呼韩邪大单于便是王昭君入胡外嫁的夫君,而王昭君的女儿又和中原保持着往来。王莽下诏把匈奴分为十五部,将呼韩邪单于的十五个子孙按照长幼顺序,分别立为十五个单于,并派遣中郎将蔺苞、副校尉戴级带领万余骑兵,携带大批金银珠宝,飞驰云中郡塞下,召见拜任十五位新单于,赦免所有匈奴族人的罪过。

王莽同时调动十二支兵马,分别屯兵边塞,准备征讨匈奴:五威将军苗訢、虎贲将军王况出兵五原郡;厌难将军陈钦、震狄将军王巡出兵云中郡;振武将军王嘉、平狄将军王萌出兵代郡;扬威将军李棽、镇远将军李翁出兵西河郡;诛貉将军阳俊、讨秽将军严尤出兵渔阳郡;奋武将军王骏、定胡将军王晏出兵张掖郡。同时任命偏裨以下的将领一百八十人。

大新建国不到两年时间,可是大汉两百年来各地府库积蓄甚多,王莽是想倾尽全国的财力、人力,一举击败匈奴,计划招募三十万兵士,再筹齐三百天的军粮,十二支兵马就可以分兵十路同时出击。等打败匈奴后,再把大批匈奴人内迁到西北的丁令地区(今甘肃省成县一带)。朝廷发出备战匈奴的诏令后,各地官府需要招募丁男、甲卒,加上狱中愿意从军的囚徒共约三十万人;内地各州郡的县衙长官和官吏,负责转运将士的皮衣、兵器和军粮,从沿海、长江、淮河地区一直送往北方边郡。这年冬天开始,各项备战措施紧锣密鼓地进行着,各地驿传官道上飞驰着朝廷的使者,他们前往各地严厉督促地方官员。朝廷大举招兵买马、备战匈奴。举国备战的宏大规模,自从汉武帝以来就少见了,天下无不震动,议论纷纷。

“更始将军在干什么呢?征讨匈奴的大事可否也让他参与?”这段时间,王莽成天思考着备战匈奴的大事,忙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北方边地传来的消息却是官军目无国法,骚扰边民,抢夺财物,胡作非为,这让他感到极不顺心,甚至有些沮丧,不禁想起了老友甄丰,很想请他来出谋划策。但王莽转念一想,两人彼此之间已经疏远了,现在遇到麻烦又去把他召来商讨,更会被他瞧不起。王莽一直看重甄丰的才智,可是如果朋友之间的信任变成了君臣之间的猜忌,臣子的才智反而会让君主产生嫉妒。

更始将军的府第,宾客满座,众人置酒畅饮。更始将军甄丰、国师刘歆、大司空王邑等一些新朝的开国功臣,王邑的弟弟王奇,甄丰的儿子甄寻,刘歆的儿子刘棻和刘泳二人也在座。甄丰去年才被任命为朝廷的“右伯”,要求他出巡西域诸国,可是这个任命只是虚晃一枪,似乎是用来吓唬西域诸国,并没有让他真正走出京城。西域诸国的事情,朝廷并没有处理好,反而牵动了匈奴的骚扰,最后王莽又动了大怒,诏令举国备战匈奴,这些情况甄丰自然是知道得一清二楚,他对王莽如此轻率的决定感到吃惊。

“大司空,愚以为和匈奴的备战,将会耗尽天下的人力物力,很有可能是导致大新走向灾难之举呀!”甄丰担忧地对王邑说道。

“更始将军为何会有如此担忧?”王邑有些不解地问道。

“自古知兵非好战,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上上之策。匈奴地广兵强,大汉一百多年来都没有让其完全臣服,最后被迫采取了和亲的策略,让其成为大汉天子的女婿,才让边塞安定下来。大新刚刚创建,制度革新涉及各个方面,都是些伤筋动骨的大事,诸事百废待兴,这时为何非要集天下之力全面备战匈奴呢?”他知道王莽的性格极为争强好胜,是想对周边蛮夷树立威信,可是对蛮夷不能只是扬威,要真正做到恩威并用才能奏效。甄丰抚着胡须,皱着眉头思考着征讨匈奴的大事,他心知自己已经不可能主动向天子建言献策,不过天子如果要向他询问,他还是要发表看法的。

王邑说道:“征讨匈奴的事,天子没有和群臣商议,他只找了立国将军孙建,自己就决定了。”当年征讨翟义的时候,王邑任虎牙将军,立下过汗马功劳。

“唉,我甄丰身为更始将军,天子也没有征求过我的意见。不过,我现在最好还是多享受一下生活,人生苦短呀!”甄丰意识到自己已经身不由己地犯下了两条致命的错误:一是过去曾经是王莽的挚友,知道王莽太多的隐私和秘密;二是自己的才智过去展示得太多,现在似乎不再有用,如果不退后一步,很容易造成功高盖主的结局。他想过急流勇退,从此隐居江湖,可是王莽成为真天子后变得生性多疑,甚至有些刚愎自用,让他不敢向王莽提出辞呈,汉初的开国功臣韩信之死就是前车之鉴。甄丰在府中享受管弦丝竹、美酒佳肴,是想模仿当年刘邦谋士张良那样的生活,淡然朝事,只是偶尔才议论一下时政。

大厅中点着巨烛,鼎炉中香雾氤氲,歌伎弹着筝,抚着名琴,在悠扬的丝竹声中情意绵绵地唱道: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歌声刚住,赢来满座客人的掌声,国师刘歆心中却别有一番滋味。

甄丰叹道:“这首歌,当年是李延年为汉武帝所唱。听说李延年能歌善舞,深得天子幸爱,还想把自己的妹妹李夫人献给天子,特地为武帝唱了这首歌。”

甄丰的儿子甄寻饮了口酒,向刘歆请教道:“国师,歌中的‘佳人’有倾城倾国之貌,天子难道会不动心吗?”

刘歆笑道:“汉武帝当时为此歌所感,把李延年的妹妹召入宫中,果然是妙丽善舞的大美人,她当即就受到天子幸爱,被留在皇宫。”此时在座的大都是大新的开国功臣,有的还是天子的患难之交,李延年的这首歌,也让刘歆品出了一些其他的滋味。他心想:王莽辅佐大汉时,他们都是王莽依靠的心腹重臣,其他诸如崔发、哀章之流,却是王莽的宠臣。但宠臣毕竟不是重臣,宠臣不一定非要有真本事,只要长了一张巧嘴,能把话儿说得让主上高兴,善解人意,就可攀得高位。

“现在朝廷中都是些符命大臣成为宠臣……”甄丰说道。他觉得符命大臣哀章等人成为得势的宠臣,自己打心眼里瞧不上这些人,这也是他和王莽渐渐疏远的原因之一。有本事的人往往不喜欢阿谀奉承,甄丰就是这种有大才的智者,并且素来性格刚强。

刘歆叹道:“唉,幸爱又如何?富贵又如何?汉武帝以后,转眼便是百年,一切都已成过眼云烟了。”

甄丰听出刘歆的弦外之音,说道:“我等位居上公,虽然得到了朝廷的重用,也得到了富贵,可是你我当初为何对天子鼎力相助?是因为天下昏乱,想挽救汉运啊!”

刘歆的次子刘棻说道:“没想到事情竟发展到今天的地步,换了天子,改了国名,幸好天子没有让咱家改姓为王。”

“重臣必须要有真才实学,要有真正的本事,才能为主上重用。宠臣的命运取决于君主的喜好,重臣的命运则取决于和君主的利害关系。管他重臣还是宠臣,咱们还是不言政为好吧。你我都应当知足了。”大司空王邑是王莽的堂弟,而且性格谨慎,提醒大家不要多话。

“大司空所言甚是,祸从口出,咱们还是少说为宜,更不能妄议天子。”刘歆说道。他和甄丰两人对于去汉建新,是最有后怕之感。王莽从安汉公、宰衡一直当到摄皇帝、假皇帝,他们都立下了汗马功劳。王莽后来又成了真皇帝,这个过程中任用的主要是宠臣而不是重臣。甄丰和刘歆怕的是一旦大新不能持久,他们自己就会身败名裂,成为被千古唾骂的历史罪人。

“前辈们都怕这怕那,咱们谁又瞧得上那些趋炎附势之辈呢?”甄寻大声说道。

甄丰呵斥道:“你这小子休得信口胡言!此时不听长者的话,到时候惹来杀身之祸,会后悔莫及!”

甄寻低着头,没有吱声,但他心里并不服气。这甄寻年纪不到三十,聪明过人,在三辅地区任京兆大尹,也是皇宫的侍中。甄丰以前当少傅的时候,曾经主持朝廷的儒生对六种古文字进行编纂,甄寻受其父影响,对古文字和先秦典籍产生了兴趣,甄丰让他拜刘歆为师,学习阴阳灾异、谶纬占卜之类的知识。刘歆有三个儿子,大公子刘叠得到王莽的赏识,被封为伊休侯,以接奉尧帝;刘歆的二公子刘棻,在朝中任东通灵将、五司大夫加侍中衔,封为隆威侯;三公子名叫刘泳,在朝中任右曹、长水校尉,封为伐虏侯。甄寻和刘歆的两个公子成为至交。

王邑担心隔墙有耳,小心地张望了一下四周。甄寻年轻气盛,正听得津津有味,对王邑说:“本府中没有外人,大司空不必太过紧张。”

甄丰见王邑有些发窘,笑道:“想当年居摄天子的动议,最早并不是由我等提出来的,而是出自泉陵侯刘庆、前辉光谢嚣、常安令田终术等人之口。说起来,那刘庆还是大汉宗室。他们的奏书一递上去,朝中群臣竟无不响应,我等身为辅佐大臣,又怎好劝阻,只好顺承众意。”

刘歆的少子刘泳也说话了:“前辈,天子也没有忘记你们的相助,就连我们晚辈也得到了恩赐,都被封了侯。”

“是啊,我也因父亲的功劳被封了侯,还得了不少的赏赐呢。”甄寻说道。

宾主频频举樽,谈兴正浓。甄丰已经喝得满颊绯红,平时的深沉渐渐消失了,说道:“要说‘倾城’‘倾国’,我等也算得上‘倾国之臣’了。如今我等爵位隆盛,富贵已足,夫复何求!来,干杯!”

王邑晃着头说道:“不要说你我难以预知未来之事,就是太皇太后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如此地步。”

酒至兴头上,不知不觉中话题又涉及朝政。甄丰说道:“三年前,翟义和大汉宗室起兵时,曾向天下遍发檄文,起兵声讨,城郊的大火把皇宫照得一片通亮。那时,天子还只是居摄帝位,天天抱着孺子帝向神灵祷告。说实话,当时我看着那场景也有些后怕……”

刘歆插嘴说道:“咱们的初衷都是为了振兴汉室,挽救朝政,本来是问心无愧的事……后来哀章、谢嚣、崔发这些宠臣弄出了一大堆符命,才把天子一步步推向了天子大位。”

“要不是哀章这些符命大臣,天子怎会走得这么远啊?这些人也太可恨了,本来是一介布衣白丁,名不见经传,本身无才无能又无品貌,却靠着那一纸符命,一夜之间便成为王公贵族。还有那两个白丁,手无寸功,却位居上公,我王邑都排在他们下面,让我等情何以堪呀!来来来,喝酒……”王邑借酒发起牢骚来了。

众人又喝了一气。甄寻嚷道:“长辈们个个才能盖世,晚辈以为这些才能还不如一纸符命有用。朝野内外的人都称那些宠臣为符命大臣呢,原先不过是些卖饼的,看门的,居然也和功臣并列上公之位。”

甄丰听了这话,暗叫一声惭愧,因为他就和那两个白丁并列为朝廷“四将”,真是耻辱呀!可是他还保持着一些清醒,连忙说道:“你这小子,为父多次提醒你不要胡言乱语,妄议朝政……”甄寻嘟噜着嘴,只好举着酒樽邀人喝酒,听着歌伎弹奏曲儿。

王邑已经醉了大半,喷着酒气说道:“今天我等真是开心呀,把平时郁积在心里的不快都吐露出来了,哈哈哈哈……孔圣人‘君君臣臣’的教义,谁人不知。咱们大新的天子,原本是大汉的一个臣子……”他正待要说“以下篡上,实为大逆不道的罪过”之类的话,却被刘歆劝止住:“大司空不要再说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王邑红着脸,继续说道:“我等是靠才能谋事,最看不惯那些‘符命大臣’。每次朝会上,那些人就只会说些阿谀奉承的肉麻话,让人听到就感到恶心!”

宾主喝到半夜,尽兴而归。甄丰、刘歆和王邑等人牢骚归牢骚,平时却极为谨慎,在朝中绝不会多言多语。在座的人都是些私交好友,酒后之言并没有散布出去,可是在场的这帮晚辈子弟却记在了心头。

京城常安,国师刘歆的府第,十余位意气风发的年轻人聚集于厅堂,众人饮酒作乐,十分欢畅。为首的是刘歆的次子、隆威侯刘棻,年二十余岁,平时饱读经书,更是继承了家传经学,喜欢谶纬符命,在儒学后生中很有些名气。他对众人说道:“各位,近来京师的街头巷尾常听到有人唱着这样的俚语歌谣:‘城中好高髻,四方高一尺。城中好广眉,四方且半额。城中好大袖,四方全匹帛。’你们说,这歌词有什么含义?”

“这和《墨子·兼爱》讲的故事如出一辙吧。历史上晋文公喜欢士人衣着简陋,结果下臣都穿着母羊皮制成的劣等衣服;楚灵王好细腰,他的下臣每天只吃一顿饭。天子喜好谶纬符命,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本朝的官吏百姓自然纷纷制作符命,投天子所好以谋取富贵。”左关将军、掌威侯王奇说道。这王奇是大司空王邑的弟弟。

刘歆有位学生丁隆也在场,说道:“可是,听说天子以前是个谦逊大度的君子,自从被那些符命大臣送上尊位后,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丁隆在朝中任骑都尉加侍中衔,这次还带来一位李姓朋友,在宫中任待诏,人称李待诏,精通阴阳五行、算卦看相。

甄寻叹道:“家父是何等身份,功劳甚伟,竟和市井小人并列上公,真是羞煞门楣了!我一想到这些,心中就有说不出的羞愧。”他对父亲和王兴、王盛并列屈居“四将”之职一直不满。

见甄寻喝着闷酒,刘棻问道:“甄兄有何不快,何不让小弟与你分忧?”

王奇说道:“是啊,我等都是依靠真本事而封的侯,听说那王盛原本是京城卖大饼的,然而在朝中的地位大大超过我等,这侯位竟是如此轻贱!”

丁隆说道:“哀章、王盛、王兴等人靠符命晋升上公,献符命的那位哀章曾经在太学和我一起学习经书,这人平时不求上进,成天都在想着一步登天的事,而且早就和王盛、王兴二人厮混在一起了。”众人很是惊讶,纷纷怀疑哀章献上的符命,很可能是和王盛、王兴二人一起伪造的。

刘棻为人谨慎,劝阻道:“此事关系极大,千万不得对外说出去。你们想想,皇上是靠着哀章的金匮图策的文字,才正式即了天子位,万一被皇上知道了真相,会是什么结果?”

众人点头称是,又饮了一会儿酒,都说近年来符命越来越多,哀章竟然编辑出《符命》四十二篇,其中不知有多少是假的。刘泳笑道:“符命制作有何难事,我听父亲说过,上古文字形如蝌蚪,世人称‘蝌蚪文’,只要会写,就可以制作。”

丁隆说道:“是啊。我跟从国师公学经,也认得一些蝌蚪文。”

甄寻心中暗自窃喜,心想:可恨那哀章投机取巧,凭着符命封侯赐爵,令人心寒不已。我等不如效法一番,看皇上是何态度,于是建议说道:“咱们以后也可以制作符命,献给朝廷。”众人纷纷说好。刘棻兄弟二人觉得有些不妥,又不便反对,只得附和。

众人喝得半醉,丁隆见甄寻仍然闷闷不乐,向众人推荐在座的李待诏:“诸位公子,这位李待诏是我的好友,精通易卦方相,命理、面相、掌纹无所不知,替人算命十有九中。”宾主的气氛顿时热闹起来,乘着酒兴纷纷请李待诏看相。李待诏为众人逐一看了看,又加以点评,说得大家叹服不已。

李待诏最后走到甄寻面前,捉住他的左手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半晌不语。甄寻有些着急,连忙问道:“先生为何不往下说了?”

李待诏叹道:“唉,不是我不想解说,而是你的手相有异,不能深说。”众人都觉得奇怪,纷纷要李待诏解说一下。李待诏说道:“天机不可轻易泄漏呀。我如果说了出来,又怕传了出去,会给甄兄惹麻烦。”

丁隆说道:“李先生,话都说到这个分上了,大家都等着急了,甄兄的掌纹有什么奇怪之处,你不妨说给大家听听吧。”

刘棻是学过周易面相之学的,也动了好奇之心,拿起甄寻的手掌看了看,说道:“先生说得没错,有些人的命相是不能说的,否则对当事人不利,对泄露天机的人也不太好。不过,信则有之,不信则无,咱们就当成是好玩吧,听听李先生的解释有什么不同。”

王奇说道:“李先生就放心吧,咱们大家都不是外人,绝不外传。”众人纷纷表示要保守秘密。李待诏也是喝高了一点,趁着酒兴说道:“诸君请细看甄兄的手纹,上面出现了两字。”

王奇抓起甄寻的左手仔细看了一会儿,说道:“咦,先生不提醒,我们还真的没有注意到呢。上面果然有两字,一个像是‘天’字,一个像是‘子’字……”话未完,就不敢再往下说了。众人大感惊奇,都抢着上前,抓着甄寻的手掌观看起来。

刘棻也仔细端详一会儿,那掌纹果然像是“天子”二字,心中也很吃惊,对众人说道:“李先生确实言之有理,但这事绝对不能外泄,否则甄兄会有大难。”众人纷纷点头称是,又喝起酒来。过了一会儿,众人从甄寻的手掌联想到大新国运。刘泳向李待诏请教说道:“李先生,大新初建,符命上说是汉高祖禅让给了王氏,这国运会长久吗?”

李待诏沉吟了一下,说道:“大新国运应当和天子的命相有关,可是这更不能随便乱说,否则真的会祸从口出。”

甄寻却来了兴趣,对李待诏说道:“李先生干脆就说个痛快吧,免得咱们兄弟几个胡思乱想。”

王奇是王邑的弟弟,也是前朝大司马、成都侯王商的儿子,天子王莽是他的堂兄,他自然关心王氏宗族的命运,问道:“先生,现在天下归心于王氏,王氏成了大新的皇族,未来还会有什么不测?”

李待诏笑而不答。丁隆回忆着说道:“在座诸君大概都看到过天子的长相,是有些与众不同。”这话一出,众人的脑海中浮现出王莽的长相特征:嘴巴大,下巴短,眼珠略微突出,眼珠赤红,嗓门大但说话有些嘶哑。众人喝得醉醺醺的,说话已毫无遮拦了。

刘泳说道:“皇上平时昂首挺胸,就像永远仰望着遥远的天边,这气势确实不同凡人呀。”

刘棻笑道:“从古至今,好像许多志向远大的伟人,都习惯用这种姿势和神态呢。”

“不过,我听吾兄私下提起过,说皇上喜欢穿着厚履,头上戴着高冠,实际上身高不过七尺五寸,衣袍里用硬硬的羽毛撑得鼓鼓的,显得高大气派。”王奇有些吞吞吐吐地说道。七尺五寸是汉朝的尺寸,相当于中等身材。

李待诏也是酒后来了兴致,见众人都在议论,也按捺不住,压低了嗓子小声说道:“诸位公子,在下仔细研究过皇上的命相,发现和三种动物相似呢。”众人第一次听说天子的命相像动物,更加感到新奇。李待诏又道:“你们有看到过皇上本人的吗?回想一下皇上的相貌,大大的眼睛,珠子突出,是否像一种飞禽……鸱鸮。皇上长了一张方口大嘴,张开时犹如怒吼的老虎。”鸱鸮就是猫头鹰,夜晚出来捕食的猛禽。

众人屏住呼吸,没敢吱声。李待诏又道:“在下还注意听过皇上的声音,嗓门虽大,却如豺狼仰天嗥叫。鸱鸮、老虎和豺狼,这三种都是凶狠异常的食肉动物……可是,它们又都有自己的克星。”李待诏的分析十分形象,众人都很佩服,纷纷问这三种动物的克星是什么。李待诏有些得意地说道:“大自然的动物,各有特点,犹如金木水火土一般,相生相克。比猫头鹰更凶残的有老鹰,而豺狼害怕猎豹,老虎也狠不过狮子。因此从相学上讲,皇上的命很硬,生性好斗,为人刚毅凶猛,一般的敌人都斗不过他,许多人都会死在他的脚下。但是……”他顿了顿,众人都伸着脖子等着他说下去。

李待诏半晌才缓缓说出几个字来:“皇上不能遇到更凶猛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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