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兰蝶直直看着他，“我没有撒谎。”
“是吗？把手伸出来。”
刘兰蝶没有任何一丝犹豫，将双手直直的探出来。
在看见自己白白嫩嫰完好无损的掌心时，她面上终于闪过让陆铮久违的惊慌。
她迅速将手缩了回去。
陆铮笑得冷淡：“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你能将赵灵的手腕勒出那么重的痕迹，你手上却毫发无伤。但周雨矜手上却是实实在在有伤的。刘同学，请你说实话。”
“法律并不是有钱人的游戏，只有你相信我们，我们才能帮助到你。”
刘兰蝶顿了顿，眼里先是燃起了一抹希望，却很快转瞬即逝。
她声线低沉，沙哑得灰暗：“人……的确是我杀的。不管你们信不信。”
“人证物证聚在，你们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陆铮的眼眸直直看着她。
试图从她表情中找到破绽。
然她已然又恢复那一副死寂沉沉的模样，没有半分破绽可言。
“按照你的说法，你是临时才将她摁进去的不是吗？不是预谋好的，当时你怎么可能会有绳子？你的供词漏洞百出，但我不急，我可以让你慢慢想清楚，整理思绪，再给我坦白一遍。”
“……”刘兰蝶整个人顿住。
她忽然发现，自己在这些人面前，还是太过稚嫩了。
这时，王硕推门进来，先跟陆铮说绳索已经在检查，随后才道：“小高发现了新的东西，在去澡堂的很多监控中，在周雨矜慌慌张张离开澡堂后的一小时，她又背着书包返回过。”
“而刘兰蝶一直都没出来过。”
闻声，刘兰蝶面色一白。
市三中的女生宿舍楼多，但澡堂只有一个，所以可以去澡堂的路有很多条，路上的监控也就很多。
查到现在，他们才在其中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监控中发现了周雨矜在一小时后又返回过澡堂。
她返回去之后，又做了什么事，只有刘兰蝶知道。
陆铮抬眸，看向对面的刘兰蝶，说：“还不说实话吗？”
听完他这话，刘兰蝶忽然失声痛哭。
她哭声响亮而悲怆，掩面哭个不停，哭声回荡在狭小的审讯室中，王硕与陆铮没见过这种状况，女学生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般，两人皆是一愣。
刘兰蝶哭着吼着道：“是！是他们逼我的！我的确没有想杀赵灵的心思，可最后她还是死在了我手里，我不无辜！”
她说：“周雨矜离开后，我试图救过溺水昏迷的赵灵。但还没结果，周雨矜又折返回来，她的书包里背着那个绳索。她让我将赵灵勒出伤痕来，制造疑点。我给她说过赵灵还有救，可她还是觉得我骗她，逼着我这么做。”
“我继父给我打电话，说让我必须全都听她的，否则以后不准回家。我被继父卖了，他收了周雨矜的钱，让我去做帮凶。”
“周雨矜没有等我，只把绳索和书包都留给我，她就走了。我不敢不从，不然我再也回不去，我还要指望我继父供我读大学，我就想着，反正人不是我杀的，我只是勒她一下，又没有什么问题……到时候被警方抓走的只会是周雨矜。”
“可我没想到，在我勒赵灵的时候，她醒了！”
刘兰蝶说到这里，哭得更绝望。
她本来可以不用背负这一条人命的，可就怪赵灵清醒过来，她挣扎不停，刘兰蝶被害怕恐惧冲昏了头脑，那一瞬间脑子里的确闪过只要杀了她，她死了，到时候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周雨矜，周雨矜会被自己推出去顶罪。
这样自己不但解决了周雨矜这个麻烦，还能好好高考离开这个鬼地方。
在赵灵挣扎的时候，她因为恐惧丧失理智，彻底将她摁在水盆中溺死。
王硕与陆铮听到这里，皆是哑然。
虽然结果一样，可过程不同，所有性质就都改变了。
现在，刘兰蝶才是真正狠心的那一个。
假如周雨矜知道赵灵没有死，不会去再将她溺死。可刘兰蝶却是终结赵灵生命的人。
就为了她心里的一己私欲。
彼时，萧筝也已经从检验室回来，在监听室听见这话，整个人当场愣住。
小高连连咂舌：“萧主检，这，看不出来啊……”
萧筝重重叹息一声。
“这案子只怕不好判。”
周雨矜牵涉其中，可她可能到了现在都不知道人其实是刘兰蝶杀的吧？
刘兰蝶说法律是有钱人的游戏，一定也是因为周雨矜用钱买了她继父，将她推出去的这件事。
如果没有继父的威胁，刘兰蝶不会同意，在赵灵挣扎的时候，就不会将她彻底溺死。
牵涉的人太多，可真正造成致命的是刘兰蝶，所有人看似无辜，实则都有罪，看似有罪，又实在罪过最大全部在刘兰蝶身上。
萧筝头一次接到这么乱这么为难的案子。
刘兰蝶被关押起来，准备择日送去执法机构，至于牵涉其中的人，那都是执法机构该处理的，他们刑侦队，只负责找凶手，将所有牵涉其中的人都逮捕起来，同时交给执法机构，他们的工作就算完成了。
从审讯室出来后，陆铮只觉得心情沉重。
他查了一下刘兰蝶在学校的作为，成绩优异，与赵灵一样，每次考试名次都是并列在前。
如果没有这些事，以她们几次的模拟考的成绩来推算，她们可以上本省最好的大学，然后将来会成为国之栋梁。
他将学校发来的资料关上，重重的叹息一声。
萧筝与王硕等人坐在旁边，所有人皆是一言不发。
“周雨矜不会有这么深的心思，她是有点钱，但只会跟同学们互玩，应该拿不出足以让刘兰蝶继父帮忙的这么多钱来。所以我 怀疑，应该是周雨矜的父亲想要保她，才为她出的这个计策。”
牵涉之人太广，陆铮沉声道：“案子就先这样吧，将牵涉的人都逮捕起来，移交执法队，怎么判案，就看他们那边如何处理。”
王硕开始着手整理案件资料，萧筝也将尸检报告往上呈递。
她把资料递给王硕，叹气说：“这案子中，我竟然头一次不知道最大的罪人应该是谁。周雨矜主导一切悲剧发生，而刘兰蝶结束了鲜活人命。可没有前者，就没有后者。唉。”
“法律会为我们判定，它是公平、无情且温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