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内容来自我的记事本:
我叫童欣。
当老公监督我吃药时,我控诉道:“张一楠,你是不是把药换了,是不是想毒死我?”
老公厌恶地回答:“你我都不想让病情失控,快吃吧。”
虽然老公努力克制,但他的眼神出卖了他的真实想法:他就是想害我。
我拨开水杯,玻璃杯撞到墙上,“咔嚓”碎裂。
老公抿紧嘴唇,太阳穴在抖动,握紧的拳头像是要砸在我身上。
过了好一会,他才缓缓地说:“想想佳佳——”
“——别提佳佳。你不配!”我对老公怒吼。吼完后,我脑子里嗡嗡作响。
“如果你不吃药,”老公威胁我,“后果会很严重。”
我冷笑道:
“你想让我吃药,让我承认自己变疯了,然后把我送入精神病院。我离开你后,你就可以跟小三结婚,可以折磨我的女儿。张一楠,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老公摇摇头,说:“童欣,你已经疯了。”
我没疯,但我承认我有些精神过敏,我也承认我就是要惹恼他。
他既然把我逼成了悍妇,就要承担后果!
我渴望他向我坦白自己的过错,说出前因后果,并探讨出解决的办法。可是他没有!
他的表现糟糕透顶。他几乎什么都不做,就是把我当成了可怜的精神病人,只知道给我喂药。
我不明白男人为什么这么懦弱!一碰到问题,他们就像乌龟一样把头缩回硬壳里,任凭女人喊哑了嗓子,他们也没有回应。
非要把他们外面的壳砸碎了,他们才肯冒头。
既然这样,那就来吧!
每次发完火,我都会感觉恍惚,像是飘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那里有漂亮的房子,温暖的家。走入房间后,我还看到了我妈。
我跟我妈拥抱在一起,我对她哭诉我的婚姻,而老公在一旁冷漠地看着。
在另外一个世界,我才能得到片刻的安宁。
从里面走出后,我感觉到的只有恐惧。
我害怕老公跟我提离婚,更害怕失去女儿。
但老公对我越来越冷淡,把我看成了一个累赘,眼神里没了恩爱。
十年啊!张一楠,我们在一起十年了!
大部分时候,老公看着我哭,一句话也不说,更不来劝慰,像是我的苦难与他毫无关系。
在他的眼里,我像是变成了一个陌生人。
可是,即使我是陌生人,也不应该受到这样的对待啊。
男人为什么这么绝情呢?
老公开始吸烟,吸得还挺多。他原来只在工作场合喝酒,现在也染上了酒瘾。
一天深夜,我看到老公没有睡在身边,于是来到一楼。
我看到他坐在沙发上喝威士忌。酒瓶空了一半,他孤零零地望向对面的陶艺小房子,正在发呆。
当我出现在他面前时,他用醉眼迷离地眼睛望向我,说:
“老婆,你说咱们过的是什么日子?”
“你想过什么日子,就来什么日子,”我回击,“都是你自找的。”
“婚姻生活如果像地狱,还不如不过。”老公无情地说。
“是你把我们推到地狱的!”我冲他大喊。
老公突然大声说:
“童欣,你不能把你妈的死怪到我的头上,也不能把坐月子遭的罪怪到我头上!”
“张一楠,你就是个大傻瓜!我为了操持这个家,献上了所有的东西,你连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你把这一切当成理所当然。我稍微做得不好,你就对我使脸色,还不让我说出半点抱怨的话。这才是矛盾的根源。你闭上眼睛,假装看不见,自然什么也看不到!”
“没有我,谁养活这个家?”老公火冒三丈地吼道,“我在外面打拼,忙得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容易吗?”
老公发火了,我反倒镇静下来:
“你瞧,这就是矛盾点。你总以为在外面打拼更难,就高我一等。张一楠,我告诉你,你大错特错!操持这个家更难,佳佳的营养我要操心,课外班我也要操心,我每天都是五点钟起床,十二点才睡觉,每天过得像打仗。如果你表现出一丁点的敬意,咱俩也不至于闹到这个地步。更恶心的是,你在咱俩的矛盾上做文章,竟然找小三侮辱我,还要把我送到精神病院,还要杀了我——”
老公猛然直起身,推了我一下。
我往后退,退到墙壁上,倒了下去。
老公脸上的表情非常恐怖,真的有杀死我的眼神,随后转变成十足的厌恶。
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眼冒金星,心想,老公在家暴我吗?
我的天,我倒吸一口凉气。
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与儿时的场景何其相似!
我一辈子都在逃离,万万没想到还是撞上了。
我失望至极。那晚我报了警,闹得整个小区人尽皆知。
之后,老公回家的次数更少了。即使回来了,他也不跟我说话,不跟我目光接触。
我唯一能感受到的是,老公想急切地摆脱我。
如果我拒绝离开,老公肯定会暗中加害我。
这种念头越来越强了。
我的怀疑不是毫无由头的。
有一次下楼时,我脚下突然打滑,一个趔趄后,我咕隆隆地滚下楼梯,当时就失去了意识。
等我醒来后,我发现躺在了一楼的楼梯口。手和脚还能移动,我试图撑起身体时,后背和脖子传来阵阵剧痛。我痛得尖叫连连。
我望向摔伤我的凶器,那是一件玩具车。
我突然想起老公经常摆弄它,经常拿着它和女儿一起玩。
我心里泛起一阵寒意,玩具车一定是老公放的。
他想摔死我,或者摔伤我,然后把我送入医院,最终摆脱我。
还有一次更夸张。我进入厨房,给佳佳做饭,刚点着灶台,轰然一声,燃气灶喷出一团火焰,把我的手腕都烧伤了。
当时,我的魂儿都被吓飞了,忘记了疼痛。
这次我进了医院。
简单的治疗后,我马上回到了家。我特别害怕他们把我当成精神病人关起来。
这次事件也一定是老公动的手脚。
老公的意图太险恶了,为了除掉我,他甘愿冒着烧掉整个家的风险。
我的怀疑是有理由的。
我看过一个电视剧,里面的男主角为了跟第三者结婚,想要除掉怀孕的老婆。
思来想去后,他在燃气灶上做了手脚,最后将房子夷为了平地,烧死了自己的老婆,做出一幅老婆因为抑郁而自杀的场景。
还有一次更恐怖。在一个深夜,我突然从恶梦中惊醒,蓦然发现老公睁着大眼睛,正瞪着我看。
这是一双充满杀气的眼睛。当时,我一边尖叫,一边痛哭。
老公看上去有点内疚。他抱着我,安慰我,但我就是停不下来。
女儿听到我的哭声,进入我们的卧室。这时,我才止住了哭声。
爱意自凝望而生。相恋时,我们曾经凝视对方许久,也不愿分开。
可现在呢,我们望向对方的眼睛里或许还有一丝温情,但更多是无穷的恶意和可怖的猜疑。
我怀疑老公下毒。有时我的心情特别压抑,只能靠吃药来缓解。
每到吃药的时候,老公就会盯着我看。
我感觉杀气就飘荡在身边。我心里产生一个念头,即便死,我也要和他死在一起。
就是在这时,我想起他随身携带的气雾剂。
我的抑郁症越来越严重了。我很难入睡,在床上辗转反侧。
老公建议我们分床睡,理由是我经常说梦话,或者哭闹,影响了他的休息和第二天的工作。
不管我如何反对,老公执意搬到了一层。
每次睡觉前,他都会反锁房门。不管我怎么敲打,他就是不开门。
我特别得失望,整夜无眠。
有一晚,我干脆睡在了他房间的门口。他刚打开门,我就逼问他为什么。
我们激烈地争吵,我把他逼到二楼的栏杆处。
“童欣,你怎么会变成这样?”老公怒气冲冲地质问。
“都是你害的!”我大喊。
平庸的爱麻痹我们,真正的爱逼疯我们。
我爬到栏杆上,大声说:
“张一楠,你不是想跟我离婚吗?说出来啊!你不是想暗中杀了我吗?把我推下去啊!”
老公小心翼翼地走到我的身前,眼睛里头一次露出了恐惧。他猛然抓住我的手。
我后仰身体,重心悬空,一层的地板在我的身下晃荡,头发在空中飘扬。
奇怪的是,我并不感到害怕。
我极力挣脱他的扯拽。老公暴躁地说:“我不会离开你!”
“张一楠,要么把我推下去,要么告诉我小三是谁!”我喊。
老公死命抓着我,眼睛里浮现出求饶的目光。他嘶喊道:“先下来再说。”
他让我下来,我偏不下来。
老公害怕极了,额头上的汗水像雨滴一般滑落。
他死命拽住我的手,大喊:
“我不会跟你离婚,不会离开你和佳佳!如果我犯了错,我请求你原谅!真的,我真心请求你原谅!”
“小三是谁?”我急问。
“没有小三!”老公脸色苍白,像刷了一层白漆。
“你骗我!”我像个泼妇一样大喊,“张一楠,我把所有的东西都给你了。我是一个多好的老婆啊,你不该这么对我!”
“老婆,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老公也流泪了。
“我想要一丁点的爱和尊重,我也想要你……”我嚎啕大哭,“想要我们的家好好的……”
这时,女儿出现了,在一旁惊声尖叫。
我的身体软了下来。
这时,老公才把我抱到地板上。
老公刚放下我,哮喘病就复发了,喘息如牛。
我慌忙从药盒里拿出气雾剂,喷口对准了他的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