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后,我好好睡了一觉。
第二天一大早,我起床,来到睿睿的房间,却没看到他。
我推开门,进入洗手间,发现洗手台上的水龙头一直开着,水从洗手池里不断涌出,“哗哗哗”地滴落在地板上。
睿睿正坐在地板上玩水。
我慌忙上前,抱起了他,用责备的口气问:“这孩子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喜欢玩水呢?”
睿睿身上湿透了,头发也是。他告诉我:“妈妈,我热。”
我低头看了眼地板,幸好地板做了防水,要不楼下的邻居该找来了。
我给他换衣服时,儿子左右旋转,朝前迈步,仿佛在抓一只不存在的蝴蝶。
好不容易把儿子送到了幼儿园。回到家后,我感觉既疲惫又心慌,于是我拨通了老公的电话。
我首先问他:“老公,你什么时候回家?”
“明知故问啊。昨天雪暴,高铁和航班全取消了。”老公在电话里说。
我不放弃:“大巴车呢?”
“这个天,哪有什么大巴车啊?再说,大巴车不安全。你这么喜欢看我出事啊?”
我坐在沙发上,盘起了自己的头发,说:“老公,别开这种玩笑。我真需要你回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需要。”
“怎么了?遇上什么事了?是不是跟你那位朋友有关?”
老公准确地猜到了我的想法。
我在胜男的大网里越陷越深,灾难可能会猛然扑来,把我吸入深渊,还会连累老公和儿子。
更糟糕的是,压力之下,我还跟陆一有了肌肤之亲。
我非常懊悔,背负着强烈的负罪感。
“老公,有一天,你会不会离开我?”我担忧地问。
“这是什么话?”老公用责备的语气说,“咱们这辈子也分不开了。”
我回忆我们一起走过的历程,的确是这样,没有什么东西能改变这点。
我以后会加倍对老公好的,我暗中拿定了主意。
“你今天怎么这么奇怪呢?”老公问我。
我回答:“还不是因为偏头痛。不过还好,就差最后一幅了。”
“老婆,你认为你的偏头痛是因为一幅画?”
“如果不是画,那是因为什么呢?”我反问。
“说说这幅画的内容是什么。”
我想了半天,想到头痛,也没能想出来。
老公在另外一端问我:“想不出来了吧?”
我说:“可能是你和儿子在一起的场景。”
“不可能。”老公斩钉截铁地说。
“为什么?”我惊问。
“因为你只画猫,从来没有画过猫以外的东西。”
“什么?!”我太激动,嗓音都变了。
“老婆,你今天到底怎么了?”老公的语气非常担忧,“你只会画猫,画得也不错。”
“不可能。”我断然否定了。
“那好,你给我找一张不是猫的画。”
我进入工作室,翻箱倒柜,找出十几张画,我展开一看,全是猫、猫和猫。
我惊呆得说不出话来。
我像个傻子一样说:
“不对,胜男还给了我两幅画,我一定放在什么地方了。等我找到——”
电话那头的老公似乎生气了。他好像知道我出轨了,在电话里吼道:
“——别闹了好吗?每次家里有事,你就把画当做挡箭牌。告诉你吧,你的偏头痛很蹊跷,儿子撕掉你的头像,这两件事不是因为画,而是因为——”
“咚、咚、咚——”
门外的敲门声吓得我一个激灵。
我来到门前,透过猫眼,我看到了刑警关天。
我连忙挂断了电话,镇定心神,然后打开了房门。
我说:“关警官,你可以按门铃的。”
瘦高的刑警关天不同以往,脸上失去了笑容。他没等我谦让,便跨过门槛,进入了我家。
关天意味深长地问:“吓到你了吗?”
“没有。请坐。”我挤出一个笑容,请关天坐在了沙发上。
我给关天端来一杯水,然后问他:“紫馨找到了吗?”
关天凝视我一番,答道:“还没有。”
一想起谷姐瘦成了皮包骨头,我就难受。我催促关天:“那就尽快吧。”
关天突然提出一个毫不相干的话题:“上次在派出所,你报案说丢了四幅画,找到了吗?”
“找到了。”说完后,我马上后悔了。
“我能看下吗?”
为了搪塞过去,我找了个理由:“哦,我怕丢失,藏在了一个地方。如果您感兴趣,我改天送到派出所。”
关天审视了我一会,微微点头。
我马上问:“关警官,您登门,不是为了我的画吧?”
关天展开记事本,问我:
“紫馨虽然没找到,但我找到了带走她的商务车。这辆商务车是秦峰的专用车,除了他自己,没人开。”
“你逮捕他了吗?”我问。
关天没有回答,而是说:“在我询问他时,他说你去商业大厦找过他,还威胁了他。有这回事吗?”
“谈不上威胁,就是说说话。”实际上,在整个过程中,我一句话都没说,全是胜男在说。
我又问:“关警官,秦峰跟紫馨的失踪案有关,你们应该把他抓起来。”
关天说:“事实上,秦峰已经被限制了自由,不过不是因为紫馨的失踪案,而是因为这个——”
关天又从手机里调出一个视频,展示给我看。
我看到了自己拍下的视频:吊在半空的李胜一边流血,一边供出了秦峰是黑帮老大的事实。
原来胜男已经把招供的证据转给了关天。
我假装耐心地看完,然后故作激动地说:“我的老天爷!秦峰真能耐啊,二十多条人命!”
“秦峰全部否认了。”关天说,“这是刑讯逼供,我们警察很难采用。不过,我们还是把秦峰请到了所里,我同事正在讯问他。”
我说:“李胜说的犯罪案件,你们不查吗?”
关天仔细看了我一眼,回答:“正在查。不过需要时间,很长很长时间。”
说完,关天再次找到一张照片,然后拿给我看。“认识这个人吗?”
照片里的人是陆一。他来过我的小区,肯定被摄像头拍了下来,我不能不说不认识。
我警惕地说:“认识。他叫陆一,是个朋友。”
关天问我:“你一直在家里作画,怎么跟他认识的?”
我回答:
“在西郊采风时,我的汽车快没油了,方圆二十里只有他的屠宰场有烟囱冒烟。我进了厂房,借了点汽油,就这样认识了。我家失火后,他还来我家帮忙过呢。”
关天怀疑的眼神表明,他对这个谎言不买账。
他问我:“你知道陆一在哪吗?”
“不知道。”
关天又问:“昨天暴雪,你在家吗?”
“在。”我只能撒谎,并期盼小区的摄像头没有拍到我深夜行走的面容。
关天默然不语。
我又问:“关警官,陆一怎么了?”
“他很可能偷走了秦峰的商务车,然后开着这辆车,绑架了紫馨。”
太不可思议了!“什么?”
“我搜查了整个屠宰场,找到了紫馨的靴子。这双靴子很特别,谷大姐一眼就认出来了。”关天告诉我。
这点我完全没想到,有点惊慌失措了:“孩子找到了吗?”
关天盯着我的眼睛,摇了摇头。
三个心跳后,关天又说:
“还有更奇怪的,李强和李胜这对双胞胎在屠宰场附近消失了,我怀疑也与陆一有关。”
“真的吗?”
“在陆一的房间里,我找到了火药和钢弹,可以用在霰弹枪上。我怀疑陆一有一把老洋炮。他可能是用这把枪,枪杀了兄弟俩,然后趁大雪掩埋了他们和越野车。”
关天正一步步地接近我和胜男的犯罪真相,我感觉到了危险在逼近。
但是,当我想起胜男跟我一起喊“守护爱”时,心里的慌乱迅疾消失了。
“陆一为什么枪杀双胞胎呢?”我镇静地问。
关天的目光里再次布满了怀疑。
他说:“你不知道吗?陆一既然是你的朋友,你应该知道他和秦峰不对付啊。陆一来过一次派出所,说他哥哥陆龙被秦峰的人插死了,下手的人正是双胞胎。”
我立即问:“陆一这样说,你们警察跟进了吗?”
关天的脸变得凝重。
过了一会,关天摇着头说:“由于缺乏证据,上面没让我跟进。”
我说:“哦。”
过了一会,我又说:
“关警官,您可能不清楚,陆一跟我不一样。我是一个娘们,习惯低三下四地哀求,为了四幅画,我可以一次又一次去找你们。人家陆一可是纯爷们,他能去一次派出所,能对你们开口说话,那是相信你们人民警察。”
关天张开嘴巴,却没有说出话来。
他又假装揉揉眼睛,以掩饰脸上的尴尬。
关天放下手,又打量了我半天,也没有发现我的半点情绪破绽。
他只能朝我无奈地一笑,说:“我们通缉了陆一。等捉住他后,看看他是什么话。”
说完,刑警关天起身告辞。
当关天离开后,我心中的问号渐渐升起:难道是陆一绑架了紫馨?
不,不可能是他。陆一一个大老爷们,才不会干这种腌臜事。
如果不是陆一,那只能是胜男。
我疑惑地想,胜男绑架紫馨干什么?
这个问题像梦魇一样折磨着我。
这个晚上非常难过。睿睿不让我省心,老公还跟我吵了一架,胜男很可能绑走了紫馨,这一切都超出我的预料,也不在我的控制范围。
我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偏头痛接踵而至。
我吃了很多阿司匹林,才昏沉沉地睡去……
在梦里,我跟随胜男,来到了哈州商业中心,跟秦峰打成了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