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脸色立即沉重紧张起来。
许致远愤怒地说:“日本人又来轰炸了!走,我们先进防空洞躲一躲!”
友子有些慌张地说:“我们辛苦准备的饭菜怎么办?”
“如果日本人的飞机走了,我们的饭菜还能吃,我们再吃,如果不能吃了,那就再做!”许致远一边带着大家大步向附近的防空洞走去一边说。
刚到重庆就遇到日本人的大规模轰炸,亲人重逢的喜悦还没来得及好好品尝,就不得已钻进了附近的防空洞,几个人无奈又愤怒。这一片都是国民党军政高干的聚集地,也有专门的防空洞供他们避难,一行人跑进附近的防空洞的时候,里面已经聚集了不少国民党的党政军官,防空洞里已经人头攒动,但只有一盏昏黄的灯泡来回摆动……
大轰炸开始了,不知道来了多少敌机,轰隆隆的爆炸声此起彼伏,许丽婉和妈妈紧紧地靠在一起,周易护在他们边上,许丽婉感觉到妈妈的身体在剧烈颤抖,许致远刚毅的面容上满是沉重和震怒,但许致远是陆军,他可以带领千军万马在陆地上杀敌与无形,但对天上的敌机却无能为力,这种时候只能任由他们轰炸。孩子们刚到重庆,话都没来得及说上几句,辛苦准备了大半天的饭菜也没吃上一口,就这么狼狈地躲进了防空洞,许致远心里的怒气和对日本人的仇恨无以复加,但此时此刻,除了躲在防空洞里也无能为力。
整整五个小时,轰隆隆的爆炸声在他们耳边不断响起,地动山摇,防空洞被震的嗦嗦地往下掉小碎块,那盏昏黄的灯泡也不停地晃来晃去,防空洞里所有人或站或坐或倚,没有人说话,随着时间的推移,空气越来越稀薄,呼吸也变得越来越困难……
漫长又难熬的五个小时以后,警报解除,他们终于走出了狭窄,昏暗,空气浑浊的令人窒息的防空洞,一行人在许致远的带领下,默默走回住处,但出现在他们眼前的一幕,更令他们沮丧又愤怒,辛苦了大半天准备的丰盛的饭菜仍然摆在桌上,但已经落满了各种碎屑灰尘,曾经鲜亮又热气腾腾的饭菜,是许致远和和友子亲手做的,凝结着他们的爱和情感,此时此刻已经灰头土脸,面目全非,无法下咽。从来没见过这种阵仗的友子一下子哭了出来……
许致远的眼神里升腾着怒火,铁拳攥得咔咔响。许丽婉和周易周言季鸣都无言地看着这一幕,每个人心中都升腾着对日本人的刻骨仇恨。
“致远!对不起!对不起!”友子哽咽着抱歉地说,她身为日本人,为自己同胞的暴行向许致远道歉,一直生活在没有战火的国家,和平生活中的友子亲历了这一切之后,深为自己的同胞在中国的土地上犯下得罪行感到羞耻,战争的残酷,只有亲眼见到了才知道是何等模样。
许丽婉早就对这一切有所预知,从登上重庆的土地的那一刻,一路走来,断壁残垣,哀嚎遍野,曾经美丽的雾都山城在敌机的蹂躏下,已经变得破败不堪。
山河破碎,大地在呜咽,日本人的帖帖正在践踏这个国家,这个国家的人民正被日本人蹂躏。
这时候已经凌晨3:00,虽然都没有心情吃饭的,但一路舟车劳顿,都没有好好吃饭,四个人的肚子都饿的前胸贴后胸,最后许致远让勤务兵草草给大家下了一锅清水面。
“下一次轰炸会是什么时候?”季鸣有些发愣地问。
“不会通知的!”许致远闷声说,“没有时间表,随时随地,他们想来就来,也许他们又换了一批人,现在正在来的路上。”
“现在去学空军还来得及吗?”季鸣认真地问道。
许致远看一眼这个年轻的大男孩,“来得及!战争什么时候结束,谁也不知道,我们的空军力量非常薄弱,你想去学空军吗?”
“是的,我想去学空军,干掉敌机,保家卫国!”季鸣坐得端端正正,眼里闪烁着狂热的光芒,“国家有难,我不能缩在沦陷区做一个缩头乌龟!我应该做点什么!”
“好!这才是我们中国的青年,我支持你,明天我就给你安排!”
“还有我!”周言像小学生一样举起手来。
许丽婉和周易看着周言,但周言的神情非常肃穆郑重,丝毫没有以前那种玩世不恭和吊儿郎当。
“还有我!”周易说。
许丽婉看着周易,周易并没有看她。
“你还是算了吧!”周言说。
“我为什么算了?”
“你真想去?”
“你看我像在开玩笑吗?”
周言问许丽婉:“你的意思?”
许丽婉沉吟着说:“我在想,我可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