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的时候,许丽婉主动给周奇倒了一杯酒,就这么简单的一个倒酒的举动,竟然令周奇惊得一身冷汗,他的目光从许丽婉脸上到周易脸上,再到周言脸上,他悉数把三个人一一看过以后,心惊肉跳地问:“是不是又有什么事儿让我背锅?”
“我想去学越剧!”
“学越剧?为什么?”
“我喜欢越剧!”
周奇放下筷子:“到底什么事儿,有什么目的,想让我做什么,开门见山地直说就行,用不着拐弯抹角。”
周言接过话头:“青帮的吴作林你认识吗?”
“见过,不熟!”这个名字让周奇的眉头一皱,“暗杀他!?得了吧,我办不到的!”
“别急好吗?”许丽婉声音不悦。
时间长了,周奇发现许丽婉这个倾国倾城的冷面美人脾气一点都不好,对他和周言那是一点都不客气,特别是对他。她仅存的一点温柔和笑意都给了周易,你还不能对她怎么样,因为哪怕语气稍微有点不对,周易的眼睛立马就会瞪过来。
周奇只好立马调整表情,做洗耳恭听状。
“是这样,委座早就下令,让局座除掉吴作林这个大汉奸,但几次刺杀都失败了。现在需要改变策略,吴作林喜欢看越剧,夫妻俩都是越剧迷,我们打算从越剧入手!”
周奇脸色肃穆下来:“吴作林这活可不好干。我知道前几次刺杀他都失败了,正是因为对他的刺杀都失败了,所以现在的吴作林已经是惊弓之鸟,他现在连门都敢不出了,在他的公馆外面,有两支日本宪兵队日夜巡逻,还有几十个训练有素的保镖贴身守护,所以,你们想利用他喜欢越剧这一点来做文章?”
“吴作林喜欢看越剧,还喜欢亲自唱一段儿。现在根本无法近身,也只有这个办法了。”周易说。
“他现在连门都敢不出,你们怎么知道他肯定会去看越剧呢?折腾半天,白忙一场怎么办?”
“4月25日是吴作林的太太王慧英的生辰,吴作林夫妻都是越剧迷,这一天他们去看越剧的可能性80%。我们认为值得一试,现在还有一个多月,可以着手准备一下。”周言说。
周奇面露难色:“你们想怎么学呢?她作为我周奇的太太,抛头露面去学越剧,然后再参与到暗杀吴作林这件事情里,无论成功失败,暴露的可能性逗非常大,到时候我们在上海可能会全军覆没,这个风险有多大,你们考虑过没有?”
“完成任务以后,我们可以离开上海。”许丽婉头也不抬地说。
“真出了事,无论你们走还是不走,我都会被牵扯进来!”
“不是把她自己,是把我们。”周易说,“我和她一起去学越剧。”
“那,如果你们离开上海,会带我走吗?”周奇问。
“如果你想的话,可以呀。”许丽婉说。
周奇点点头,再点点头,下定决心般:“行!”
周奇找了一个小混混,许他不死,许他事成之后,给他一根金条。这小混混在受审时,一口咬定自己就是赵立功,但最后周奇还是把这个小混混给处死了。拉到黄埔江边枪毙的时候,这个小混混还不知道要去干嘛,特务举枪的时候,他才幡然醒悟,自己这是要当替死鬼了,一时间撕心裂肺,哭天喊地起来:“我不是赵立功,我不是赵立功……”
两句没喊完,枪响了,小混混就这样倒地身亡,一命呜呼。
周奇就这样结了案,此事以后再也无人提及。
孤岛时期的上海,虽未受到战火的直接侵袭,却也笼罩在战争的阴云之下。此时的上海民众,或自我麻痹、纸醉金迷,或忧心家国、内心压抑,此时的他们,正需要寻找精神上的慰藉和情感宣泄的途径,越剧这样一种柔美秀逸、以情动人的艺术,正好迎合了当时孤岛民众的心理需求。那些美好的爱情故事让人对幸福生活无限憧憬,那如泣如诉的哀怨歌声拨动人们伤感的心弦。观众在越剧中可以找到希望、寄托悲凉、得到共鸣。
孤岛时期,上海女性观众在娱乐消费中的比例增加。越剧中俊生美旦、轻歌曼舞的表演,正好符合女性的审美特点。所以,不管是上层的阔妇,还是下层的女工,无不对越剧情有独钟。青帮大汉奸吴作林和太太王慧英更是对越剧情有独钟。在吴作林害怕被刺杀藏身公馆几乎足不出户的时候,他的太太王慧英还是经常在保镖的护送下前往越剧社观看演出。
就是在这种背景下,周易和许丽婉被周奇先后介绍进了越剧戏团,两个人前后差五天,许丽婉先进去,周易五天后尾随而至。当许丽婉提出这个计策的时候,就开始学习越剧唱腔。两人声音好听,又天赋极高,很快就掌握了粤剧精髓。越剧老板在听了他们的演唱之后,当即就拍了板,首先二人都是那种让人惊艳的俊男美女,他们的越剧扮相完全碾压他们越剧社的当家花旦。越剧老板高兴地合不拢嘴,就像得了宝一样,不但把他们的大幅海报张贴出去揽客,还立即着手给他们安排剧目,这时候周易主动向老板奉上了改良后的花木兰的越剧剧本,剧本是他们三个人一起写的,从花木兰女扮男装代父从军讲起,到她与在沙场上浴血奋战的同伴团圆结束,寓有爱国抗日之意。此时抵抗日本帝国主义侵略的烽火,正在半个中国燃烧,演戏也应当为抗敌做宣传,因此确定新戏的主题要配合抗战。老板也有爱国情怀,这正中他的下怀,立即拍板定妆排演,许丽婉就扮演女扮男装的花木兰,周易在剧中扮演她的同伴。
改良后的花木兰一经推出,场场爆满。一时间,各大报纸期刊争相报道。吴作林和他的太太王慧英在家里看了这些报道以后,吴作林再也坐不住了,王慧英也极力怂恿吴作林在她生日这天,和她一起去观看越剧“花木兰”。
一场“大剧”开始徐徐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