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白画一句话还没能说完。
墨以渊便抓住他的手,将他的掌心贴到了自己脸上。
紧紧的,有一丝不稳的。
温热一点点从掌心处传来。
洛白画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却没有甩开对方的手。
很快,他被墨以渊得寸进尺地用力拥入怀中,从浓密的黑发到耳尖,再到白玉耳坠和纤细的腰,都被摸蹭了个遍。
墨以渊嗓音轻而低,有几分颤:“你知道那些是怪物,怎么还和它们走呢?要是你出一点事情……不,我不能假设这种可能。”
洛白画被摁在温暖宽大的怀里,呼吸有点困难,他视线轻移:“说完。”
墨以渊难掩落寞,不情不愿说完了后半句:“要是你出一点事情,没有老婆我怎么活啊。”
洛白画:“……”
就算是没看到灵魂标记,他也能确定这就是墨以渊本人,不是别的怪物。
洛白画的神情变得有些许微妙,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带歪了,也不正常了。
不然怎么能完美预判?
“老婆,你怎么不理我,”墨以渊又蹭蹭洛白画,忽然换了话题,“你怀疑我是假的吗?要不要我做个自我介绍?”
闻言,洛白画深呼吸一口气,觉得根本没有这个必要。
但即便是他不问,墨以渊还是开口了:“小画,我是你的合法伴侣,我们已经结婚十年了。”
跳转太快,洛白画有一瞬的茫然,下意识反问:“什么?”
“你失忆了,不过不要担心,我有办法让你回想起记忆。”墨以渊认真道,“只要今晚和我一起做一些以前经常做的事情,你就会想起来了。”
低沉的嗓音和恬不知耻的话语响在耳边,洛白画的耳根被弄到有点热。
“滚,”他一脚踹上墨以渊的小腿前侧,“既然我失忆了,那就离婚。”
踢完,洛白画从墨以渊怀中顺利挣扎出来,转身就要走。
墨以渊收敛了,追上洛白画:“我错了,不开玩笑了,我不是你失忆遗忘的老公。”
“那你是什么?”
“我是你未来的老公。”
“……”
“能提前叫一声吗?”
洛白画的脸蓦然有点烫,他不由得将嗓音变更冷:“叫什么?”
“老公。”墨以渊说。
洛白画没说话,眼睫轻轻扇动了一下。
几秒后,他很轻地“嗯”了一声,走得更快。
被骗了一声“老公”的墨以渊脚步一顿,眸底霎时多了缕浓重的情愫。
长臂一伸,将洛白画再次拽入怀中,去亲洛白画的额头。
洛白画艰难地躲,躲不开,被亲了好几下。
“你突然发什么病?”他紧绷着问。
墨以渊抬手,用指节碰洛白画的脸,缱绻道:“服务我老公。”
脸上被碰过的地方像被施了法一般炙烫起来,留下深入心底的痒意。
洛白画清亮的眸子多了一抹雾气,绯红着脸给了墨以渊的脑袋一巴掌:“没个正经。”
他忽然想起重要的事情,接着岔开话题:“对了,你保护好桑郁他们了吗?”
“嗯。”墨以渊简单应了一声,讨论和洛白画无关的话题时他话少。
洛白画放下心来。
“小画,”墨以渊又叫他,“你不想听听我其他的身份吗?其实除了未来老公,我也可以是你在多年前丢弃的小狗,还可以——”
他的话因为嘴被手捂住而戛然而止。
洛白画无情地打断墨以渊的表演:“闭嘴,你去把那边那两个怪物杀掉,我们还要赶路。”
捂嘴也是奖励,墨以渊趁机吻洛白画的掌心。
洛白画已经习惯到麻木了,懒得骂,安静地抽回手。
墨以渊也不闹了,难得的沉稳下来:“小画,还有最后一件事。”
洛白画挪了一下脚步,示意对方继续说。
“我知道你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墨以渊嗓音柔和了些,“但我不想看到你受一点伤,下次在遇到任何危险的事情时,可不可以先把自己的安全放在第一位?”
一阵清风吹动树梢的宽叶,有光晕随之透过缝隙落下来,停留在长睫的末梢。
洛白画胸膛中倏然像被捏了下一般,泛出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过了几秒,他声音软了下来,小声回答:“好。”
墨以渊弯起眉眼,凑近在洛白画唇上印了一下:“我爱你。”
唇上的温热蔓延,洛白画想后退,却仿佛在原地扎了根。
他僵硬到仿佛先前从没被亲过一样,脑子宕机,乱七八糟地回答了一句:“我,我知道。”
“我去处理怪物。”墨以渊笑意更深,“在这儿等我。”
洛白画几不可察地应了一声。
身前的男人转身向两只被五花大绑的怪物走去,脚步声渐远。
洛白画脸上的温度怎么也降不下来,这让他连抬眸看墨以渊都不自在。
于是他低着脑袋蹲下身,揪着草药分散注意力。
……分散不了。
洛白画攥着指尖,耳边全是墨以渊刚才那三个字。
现在又不是什么很特殊的场合,墨以渊为什么莫名其妙说那句话?
也有可能不是特意说的,而是像习惯,想说就说了。
但是他会因为这个乱掉心绪。
墨以渊很坏。
好想讨厌。
但……讨厌不起来。
洛白画热着耳朵在手中抓了一把草药,把草药理顺后,纷乱的脑海中终于出现了一个能被稍稍抓住的思绪。
就,下次吧。
看墨以渊表现,如果他心情好,可以回应一下。
承认他也……有点喜欢对方。
*
墨以渊对顶着自己的脸的怪物很下得去手,没过多久,便将那两只制造假象的怪物杀了。
周遭的环境顷刻间改变,变成了几人失散时的场景。
现实和幻境有别,洛白画在现实中甚至没有移动。
“小画,你没事吧?”桑郁担忧地跑过来,因为洛白画没有起身,他也跟着蹲下。
两个人像两个蘑菇长在地上。
“我没事。”洛白画摇头,“你呢?你和沈修熠没有被拉进假象吧?”
桑郁摇头:“没有,只有你突然消失。”
制造幻境的怪物从四个人中随机选人来对付,这是很有可能发生的概率问题。
洛白画微微颔首,表面没有显露什么。
心底却总觉得奇怪又违和。
“你不站起来吗?”桑郁又问,“蹲着腿好麻。”
思路被打断了,洛白画看向桑郁,笑了一下:“我刚才忘记了。”
他站起身,拍了拍衣物上的褶皱,这才注意到自己的两手不知何时变空了。
假象幻境消失,手中的草药自然也消失了。
洛白画顿时有些失落。
在遇到怪物时,他没立刻杀,有一部分原因就是想要找到能帮墨以渊恢复身体的草药。
如果在一起后,墨以渊真的让他在上面……
洛白画看向稳步走来、比他高小半个头、肩阔腿长的墨以渊。
这怎么可能压得倒?
但如果墨以渊真的想在下面的话,他也不能硬逼着。
洛白画开始思索这个新的问题。
清隽的眉头轻蹙,半晌,他耗尽所有勇气,做了一个伟大的决定。
不会没关系,他可以学。
从今天就开始学习注意事项,等到在一起那天,也差不多能会了。
正想着,墨以渊走到了洛白画身边,自然地裹住洛白画的手。
“小画在想什么?”墨以渊抬起空闲的手,用指尖抚平洛白画的眉心,“这么凝重。”
洛白画陡然回神。
他当然不可能告诉墨以渊他正在准备反攻的事情,含糊过去:“我准备给你一个惊喜。”
墨以渊视线看到洛白画泛红的耳朵和后颈,本就满是悸动的心更不安分。
老婆这么羞赧,是在想什么?
也许是想到了一些新奇的py。
老婆表面看起来冷清,实际上也没有那么不可触碰。
没关系,无论是什么,他都能喂饱老婆。
比如先前提到过的,老婆可以坐在上。
然后等到老婆没力气,他就可以……
墨以渊垂下眼帘,将牵洛白画的手改为揽腰,来缓解现在不能立刻吃干抹净的煎熬。
森林中的雾气消散了些。
四人重新启程。
洛白画最终还是不同意墨以渊将他揽在怀中,只留了一只手给对方牵。
剩余的路程,他们没有再遇到奇怪的怪物。
一直到傍晚时,在行至最后一片林木中后,洛白画看到了通向下一个目的地的裂口。
森林的尽头与深渊裂隙接壤,放眼望去,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不自然的黑色侵蚀掉了一整片天空。
若不是因为他们四个人要么是NPC,要么继承了玩家的免疫设定性质,现在就该被侵蚀成为失智的怪物了。
洛白画看着面前的裂隙,开口:“我们今晚在这里休息一下吧,明天一早进入深渊。”
墨以渊似乎早就在等这句,指间一打响指。
瞬间,两个巨大帐篷腾着黑雾,出现在空旷的草地上。
一个外形只是普通的帐篷,但另一个……
另一个帐篷上镶着小彩灯条,彩灯在帐篷上围出一个爱心的形状,一半填满,一半只有外轮廓。
洛白画差点被闪瞎眼睛,僵了很久,才从嗓子里挤出几个字:“阴阳爱心?”
“不,”墨以渊回答,“这代表黑白,墨和白。”
洛白画隐隐猜到了,此刻得到印证,有点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别弄这么丑的东西,”他拽着墨以渊衣袖的手指逐渐用力,“不然我现在就把你扔到深渊里。”
耳边传来抑制着的“扑哧”的声音。
洛白画缓缓转头,看到了憋笑憋得辛苦的沈修熠,和把脸埋到沈修熠怀里无声狂笑的桑郁。
这种时候,这两人倒是一点矛盾也没有了。
才同行一天,洛白画和这二人其实不算很熟。
他感觉自己一点脸也不剩了,转头给了墨以渊一脚,接着走上前,把那些小彩灯都撕了下来,扔到一旁的树下。
“小画。”墨以渊跟在他身后,“你要是不喜欢,还有别的图案,你想要什么样的?我可以换。”
洛白画压着眉:“把你的脑部CT拼上去,我看看你到底什么病。”
这已经不止是烧了!
这是神经病!
眼见洛白画真的要炸毛了,墨以渊也不敢再说浑话,非常顺从地唤起小彩灯,一路追随洛白画进了帐篷。
周遭一下子黑下来,只留两个帐篷之间的一小丛火光。
漆黑丛林,鸟鸣不绝,气氛着实有些恐怖。
沈修熠和桑郁不笑了,飞速跑进另一个帐篷。
而这边。
洛白画刚走进帐篷没几步,便被墨以渊抓住了手腕。
他红着耳尖转回头,凶巴巴地:“你到底要——”
话音还未落,墨以渊便轻轻晃了一下手掌,缠绕在指间的彩灯霎那间变化成了一捧鲜艳的玫瑰花。
洛白画的声音小了很多,慢慢补完了适才的后半句话:“……要干什么啊。”
“要逗你开心啊。”墨以渊将花塞到洛白画怀中,俯身过去,在愣愣的小仙草唇边亲了一下,“赶路太无趣,我总得给你增添一点色彩。”
玫瑰花娇艳而馥郁,衬得白皙少年更为昳丽。
洛白画悄悄把玫瑰抱紧了一点,总觉得墨以渊可以直接送他花,淡声问:“增添色彩还包括增添怒气吗?”
“你不喜欢吗?”墨以渊反问。
心尖猛地一紧,洛白画转身就走,不让墨以渊看到他的表情。
边走,边在心中嘟囔。
就算喜欢,也只是喜欢墨以渊。
不是喜欢对方干的这些有病的事。
帐篷的空间很宽敞,洛白画将玫瑰插进了角落的花瓶中。
回过头时,墨以渊正把不小心变出来的第二个睡塌撤掉。
洛白画看了一眼,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停住了。
他怕他一开口,墨以渊会直接将那个睡塌拆烂。
于是,深夜时。
洛白画被迫和墨以渊挤在了一处,窝在对方怀里。
白天赶路积攒的疲惫太深,他很快便在熟悉的怀拥中沉沉睡去。
半梦半醒间。
洛白画做了一个梦。
这次并不是有关天界的内容,他梦到的,正是现在所处的森林前方的深渊。
一道声音不知从何而来,落到他耳中。
那声音问:“你为什么来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