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怎么把他给折腾到后院里来的?”杜若疑惑地看了看宗幼林,叶远舟生得人高马大,又因为常年习武的缘故,看着不显眼,实际上却是很魁梧的身材。
这样的体格在完全没有意识的情况下,很显然并不是宗幼林能够有力气一个人给扛过来的。
“这位大人的那个护卫方才回来了,人是他帮我一起抬过来的!”宗幼林很显然是明白了杜若的疑惑是什么,赶忙开口回答她的问题,“不然我一个人是万万挪不动他的!
还有这石床,也是我告诉他该如何去做,他帮我垒起来的。”
杜若了然,点点头:“那他现在人在哪里?”
“我跟他说,解毒需要二三十个蛇胆,这东西八成你到集市上也找不到有卖的,他说他上山去捉蛇,天黑之前一定返回来。”宗幼林说。
“好,现在状况如何?还有什么是我能做的?”杜若的视线落在叶远舟的脸上,拧紧眉头,抹了一把顺着脸颊流个不停的汗,问宗幼林。
宗幼林看得出来杜若是很担心叶远舟的,这功夫尽管已经累得快要没有人形了,八成也额闲不住,没有办法踏踏实实在一旁歇着。
他想了想,对杜若说:“要不你帮我盯着炉子吧,别让火熄了。那草药得一直熬煮到晚上,时间短了,温度低了,都不成。”
杜若点点头,连忙用两条几乎变成了面条一样软绵绵的胳膊撑着两条会不住打哆嗦的腿,艰难地挪到小炉子旁边,坐在那里仔仔细细照顾起了炉火,时不时也会看看一旁叶远舟的状况如何。
叶远舟始终没有什么意识,看起来虽然脸色铁青,却不像刚刚毒发的时候那样浑身发抖,有一种痛苦挣扎的反应。
杜若趁着宗幼林过来的时候问他这样的状况算不算得上是比较乐观,宗幼林摇了摇头,给了她一个不大中听的答复。
“这毒的阴损之处就在于慢慢的消磨一个人的身体里的精气,最初看起来十分凶险,好像很痛苦,让人十分担心,越到后来就越是平静,就好像这毒也不过如此,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但是在内里,它在拼命消耗着精气,破坏着五脏六腑,如果不知道这毒有多凶险的,很容易麻痹大意,最后等到意识到情况不对的时候,早就已经中毒至深,就算是大罗神仙下凡,这人也救不回来了!”
杜若听得心惊胆战,心中不禁有些后怕,若是他们没有在这宅子里遇到宗幼林,或者宗幼林没有现身出来出手相助,对于如此刁钻古怪的毒性,杜若自然是一无所知,那叶远舟就真的要命悬一线,危在旦夕了!
她在衣襟上擦了擦手心里渗出来的冷汗,打起精神来,盯着面前的炉火和上面的陶罐。
眼下他们已经容不得半点闪失了。
就这样一直到了夕阳西斜,眼看着院子里的光线越来越黯淡,宗幼林忙活了大半天,这会儿找了一些蜡烛、油灯出来,挂在后院里头,把周围照亮一些。
“我家这院子里,已经好久没有过烛火灯光了……”他一边点燃一支蜡烛,一边喃喃自语道,“也好久没有这么多人了……”
杜若看了看他,理解他的这种唏嘘和感慨,只是眼下叶远舟的毒还没有解,她实在是腾不出心思来同情其他人。
没过多久,叶龙和叶虎还有杜直就陆陆续续都回来了,他们收获颇丰,抓回来的蛇大大小小从篓子里倒出来,在院子里堆起了一小堆儿。
叶龙手脚麻利,叫杜直去厨房里找了一只大瓷碗来,自己从腰间抽出一柄匕首,抓过一条蛇来,摸准位置,刀尖一划一挑,捏着蛇腹的手指用力一挤,一枚苦胆便从那小小的刀口之中钻了出来。
就这样反反复复,没用多大功夫他便挑了满满一大碗的蛇苦胆。
“这些够不够?”他把苦胆拿过去给宗幼林看。
宗幼林把碗接过去掂了掂,估摸了一下:“够了。”
说完他把碗塞回到叶龙手里,转身到杜若那边去查看陶罐里面的草药煎制得如何,发现也差不多了,便从一旁的灶台便是摸过来一个旧旧的布包,打开来一看,里面插满了细细的银针。
宗幼林拿出几支银针夹在指缝里,朝叶远舟走去,三下五除二将他身上原本盖着的被子给撤掉,身上的衣服也解开来,露出胸膛。
叶远舟的身材是结实有力的,但这会儿却因为那异族怪毒的催化,满身皮肤都透着一种诡异的青色,看着完全不像是一个活人的躯体该有的模样。
宗幼林打量了一下,不由分说,抬手就将手上的银针往叶远舟的身上扎过去。
叶虎见状,登时就急了,生怕这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趁机使坏,刚要伸手阻拦,就被叶龙给拉住了。
叶龙对他摇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不要乱来,然后绕到杜若身边,微微俯下身:“杜司马,他这是……?”
杜若也一直在密切观察着宗幼林的举动,在他用细针扎了叶远舟几次之后,便看出了端倪:“他扎的是穴位。”
“哪个穴位?”
杜若又看了一会儿:“上半身所有的穴位。”
叶龙有些诧异,用眼神询问杜若这个做法是什么意图。
毕竟他对医书一无所知,杜若虽然没有继承家里的衣钵,但毕竟也算是神医之后,光是家传也比别人懂得更多。
杜若也只能是缓缓摇了摇头:“针灸某一处或者某几处穴位的医治方法我自然是见过的,但是像这种把每一处穴位都扎一遍的,我也是第一次遇到。”
“稳妥么?”叶龙虽然拦着叶虎不让他莽撞,实际上这会儿他自己的心里面也是直打鼓,七上八下没有底。
杜若微微摇了摇头,她不太敢有太大的动作,这连续折腾下来,高度紧张加上疲惫,让她稍微晃一晃头都觉得有点天旋地转似的眩晕。
“现在除了让他来解毒,我们还有更好的选择么?”她问叶龙,“这毒引发的脉象,只怕是连我祖父留下的医书上都未曾有过记载。
试一试,叶远舟有一线生机,连尝试都不去尝试,那他恐怕必死无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