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王忠已远,一名骑将说道:“叔父,当真要把这首功让给那厮?”此人二十有三,生得英俊帅气。
张济笑道:“以叛徒身份前往游说,你试想一下,这城中之人会怎样待他?”
那骑将闻言也笑了,耳边又听到张济说道:“城中人马多少,光听王忠所说的话,不足为信,还需要让他试上一试。”
话末,二人笑容更为灿烂。
“城上之人,认得我否?”王忠单刀匹马来到城下喝道,其身后兵马,尚在百步之外,列队排开。
“食人之厮,如何认不得?哈哈,如今又多了一个骂名,大伙们,想知乎?”皇甫政大笑道。
“当然想知,请问将军,是何骂名?”城上守兵齐声问道。
“这厮叛汉投董,又杀害昔日同僚,实在奸逆,故而得名王汉奸。”皇甫政怒道。
“王汉奸,王汉奸……”守兵纷纷喝道,声音传遍整个美阳,城中百姓人人皆知。
“气煞我也。”
王忠怒道:“董相国已派大军前来攻取美阳,你等速速弃城投降,如有不从,待到城破,鸡犬不留。”
“汉奸,我等乃大汉男儿,岂能投董贼?弓手,速速给我射之。”皇甫政指着城下怒道。
十余支箭飞射过来,王忠眼快,策马往后逃,口中大吼:“皇甫坚寿,待到破城后,我第一个宰的就是你。”
皇甫政笑道:“我便在城中等你。”
话毕,战鼓擂响,城下董兵杀声大起,列队前进,临近之时,蜂拥而上。
皇甫政抬手一挥:“放箭!”百余支箭瞬间射出,董兵应声倒下十余来人。
“举盾,冲锋!”王忠喝道。
城上又一波利箭射来,这回倒下的董兵只有数人。
数波雨箭过后,王忠兵马伤亡数十人,但他并不在乎。
很快 ,董兵冲至城下,架起了云梯,数量不多,只有六架。
每一架皆有十来名死士举盾往上爬,但爬得一半,却给城上守兵以石击落。
而云梯下,随即又有人往上爬,一波击落,一波又至,如同飞蛾扑火一般。
城下士兵亦有持弓仰射,城上守兵偶有中箭身亡。
如此相持半个时辰,城外忽然响起鸣金。
王忠望着城楼,心中略带不甘,但也只能下令收兵。
城下士兵如蒙大赦,撤离战场时,极其狼狈。
王忠所领的兵马去时五千,回来却只有四千八百,此刻心有不服,问道:“张校尉,何故鸣金?”
“我军远途行军,士兵多有疲乏,此刻不宜攻城,故而才鸣金收兵。”张济道。
“那……”王忠欲想回话,却给张济打断:“王校尉,暂且引军下去休顿,明日再作打算。”
“可是……”当看到张济的目光略带不善时,王忠把话咽了下去,“诺。”的一声,自退出军营去。
“这厮当真不知好歹。”营内一名骑将说道。
张济摆了摆手,笑道:“王忠好歹也是军中副将,不可闹得过僵,如今美阳兵马已弄清楚,看来王忠不欺我也。”
略顿又道:“绣儿,明日令你引军一千前往城西,但不可攻城,只需预防城中人马逃离即可。”
“诺。”这骑将姓张名绣,是张济的侄儿。
次日,张济率军五千攻打东门,王忠引军三千攻取北门,张绣领军一千围堵西门。
而城南临近山脉,不宜展开大规模的战争,因此只令两百来人潜伏守候,这是典型的围三阙一打法。
“孝直,城北战况如何?”皇甫政望着城下敌军说道。
他引兵五百守城东,一守便是三天,已然打退张济的第三次进攻。
“北门攻势较之这里,更为凶猛,那王汉奸率领三千人马轮番攻打,以消耗迫使我军疲劳,情况着实不妙。”法正说道。
“北门兵马还有多少?”皇甫政继问。
“不足三百。”法正道。
皇甫政闻言沉默了,他在这里驻军五百,经历三番进攻,现存四百有余,而城北守兵竟是伤亡近半。
城中兵马若不计骑兵在内,只有三千守兵,除去东门与北门各五百人马,西门守兵也驻两百,南门因山脉而驻兵少,也就一百来人。
而城中治安又去两百,剩余的兵马也就一千五百人,主要是用来各个城门的换防,不到万不得已时,是不会调动剩余人马。
兵少将更缺,皇甫政心中无奈:“北门敌兵伤亡如何?”
法正道:“亦为惨烈,城下尸积如山。”
说到这里,他拂去身上的尘积,又道:“将军且宽心,我军兵力虽少,但敌军更缺,目前,董贼重防关东联军,主力还是在雒阳一带。”
“至于攻打美阳也就只有这一万余人,我军只需坚守,不出数日,董军必退。”
皇甫政颔首道:“北门那边再增援两百人。”
“诺。”身边一名卫兵抱拳离去。
美阳北郊,王忠军大营内。
“王校尉,我等如此攻打下去不是办法。”一名别部司马说道,此人姓苏。
王忠闻言,却不发话。
耳边又听那苏司马说道:“我等从槐里带来的五千人马,攻打美阳仅仅三天,伤亡将近两千。”
“若是如此下去,非但家底打光,届时我等还得给别人当作替罪羊。”
王忠眉心紧皱,问道:“这话从何说起?”
那苏司马抱拳道:“校尉,请问你的身份与张校尉较之,如何?”
王忠道:“不如也。”
他虽然同为校尉,但与张济相比,论身份,他只是一个刚刚投降的别部司马,而张济则是资深已久的老校尉。
论兵力,他只是领着五千人马的副将,而张济乃统领一万兵马的主帅,所以他自己心里清楚,这个是没法可比的。
“既然如此,何不把攻势缓缓再说,一来,可保存兵力,二来,趁机弄清张校尉的意图再作打算。”苏司马说道。
“意图?他有何意图?”王忠问道。
“王校尉,你且想想,这三天来,张校尉的兵马攻城如何?”苏司马问道。
王忠道:“东门攻势不是更猛么?”
“非也,此乃虚张声势而已,一来,做给城中守军看,二来,做给校尉你看。”苏司马说道。
“做给我看?他为何要做给我看?”王忠问道。
“张校尉若不假装猛攻,校尉你又岂能强攻?”
苏司马反问道:“校尉,你可知道在这三天里,张校尉那边伤亡多少?”
王忠皱眉道:“伤亡多少?”
苏司马伸出一根手指:“一千余人。”
“岂有此理。”
王忠怒道:“难怪北门如此难攻,原来皇甫坚寿都把重兵驻防在此,张济那厮实在是欺人太甚了。”
说罢,拔剑砍断台角,继而一脚将台踢翻。
那苏司马见之,不敢发话,唯有静静等待。
片刻,王忠心中气消,问道:“如今我等该如何应对?”
苏司马正想回话,忽然一名斥候冲了进来,急道:“报!南门有一支轻骑出了城,往西而去,估计是向雍县求援。”
王忠问道:“可曾见到城西的张司马率军追杀?”他口中的张司马指的便是张绣。
斥候道:“不曾见到。”
王忠颔首道:“知道了,先退下去吧。”
待到斥候出了营后,又道:“原来张济那厮欲想围城打援,志在剿灭皇甫坚寿的所有势力。”
“若是如此,我等攻势更应缓攻。”
苏司马笑道:“从求援之中可以看出,此刻城中人马已然危急,接下来,张校尉定会大举进攻。”
“东门若是急了,城中重兵自然移至城东,届时,我等再猛攻北门,定当一击即破。”
王忠哈哈大笑:“正当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