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柏雨就纳闷了,江浮舟这么个一看就从里冷到外的家伙无情道碎了也不该有这么大变化吧,定了一百多年的性情又不是假的。
而且观两人互动,他们简直熟得不能再熟了。
莫不是早早惦记上了家里的小混蛋?
说起来小七在玉清派那些年未必真的就跟江浮舟没甚交集……原来这波是大哥送货上门?
媒人竟是大哥自己?!
没脸没皮的许兰鹤还是那套说法,“就说几句话而已,瞧你说的好像我俩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都是自己人,二哥别那么见外。”
“……是你小子太不见外。”
鸟鸟选择性耳聋,不听不听。
不想被狗粮噎死的老二飘然而去,临走时还顺走了茶壶和所有杯子,狠心让小弟渴死。
许二报复心极强。
许兰鹤瞪了下眼,为二哥的幼稚感到无言,“他都多大的人了。”
江浮舟瞥他一眼,“你也好意思说这话。”
鬼话连篇总有理的花鸟一瞬改口,“男人至死是少年。”
江师兄不欲和他争辩幼稚话题,遂轻轻放过。
许兰鹤想一出是一出,又起了别的兴致,“走,趁着太阳还不晒带你逛逛。”
“你衣衫不整。”
“管它呢,这是我的地盘,况且哪儿都没露就只是歪了点。”许某人胡乱裹了下外衫,一头没梳理的鸟毛往后一捞,伸手就牵住了对象,“我就不信你不好奇我长大的地方。”
这个江浮舟还真无法反驳。
下一秒他就被拽离原地,许兰鹤嘴在前面走,人在后面追。
“来嘛来嘛,我小时候在这里过的可欢乐了。”
江浮舟目光扫过被牵住的手,又移至前方那人的半张侧脸。
晨曦下的小混蛋分外令人心跳怦然。
叽叽喳喳的小鸟有说不完的话,有使不完的活力,有一切让人移不开目光的资本。
分明是如此生动喜人,他最初竟还嫌许小七吵闹。
江浮舟已经想不清究竟是自己从前瞎了眼,还是如今情人眼里出西施。
许导游很敬业很热情,走到一个地方就能讲出一堆旧事。
“这个池塘可是我的避暑胜地,现在不显,到了盛夏莲叶荷花就会连片长起来,那边草里藏了一条小船,我就喜欢划着躲到深处睡觉,做梦都会有花香。”
“看见那座假山了吗?我攀爬的功夫就是从那儿练的,小时候我爹娘还有兄姐都把我看的太宝贝了,根本不让我碰到一点危险源,我就自己悄悄地躲开去玩,那个假山冬天去最好,可以面对着太阳晒。”
“低头看看,我现在不在家住,这些锦鲤都瘦了。还小的时候我是个馋嘴,什么都想来一口。有次大半夜的犯猪瘾,偷了网兜跑出来捞鱼,还差点脚滑摔下去,之后就被我三叔抓了个正着,事后被我娘骂得狗血淋头。”
“别这么看我,我知道锦鲤是观赏鱼,一般没人吃,可我这不是好奇么,加上肚子饿,就这么突发奇想干出了半夜捞鱼的事。”
“还有这边,以前这个房子墙根底下有蚂蚁窝,我小时候无聊没消遣就喜欢趴那儿数蚂蚁和看它们搬东西,一看能看半天。”
“那小片竹林是专为我种的,我有段时间沉迷编竹子,家里又没有,所以就天天偷着跑外面去砍,我二哥就给我种了一块地,不过他事先没有告知长辈,我俩种的时候又把那片地刨得太难看,我二哥揽了全责,被我大伯抽了一顿。”
“说到我二哥,我又想提一提我五姐,别看我五姐寡言少语穿着打扮又很干练,看起来没有什么女儿家的柔婉,其实她还小的时候最喜欢粉嫩嫩的衣服首饰。”
“有一次她过生辰,霸道地按着我穿了粉色裙子,还非要拉着我上街,我因为那次的女孩子装扮被家里人调侃了很久,说我们许家的小七不是男娃娃是个漂亮小姑娘。我爹的朋友上门做客,听见这话差点信以为真。那套衣服现在还被我压在箱底,拿符纸封的死死的。”
“诶,到了。看那边,是不是比别的墙头矮一点?当然还是因为我,那应该是我八岁左右的事。我这人最是不喜欢走寻常路,偏爱钻来爬去。其实那墙头过去是我大哥的院子。”
“你也知道我大哥大我挺多岁,爹娘比较忙,我算是被我大哥带大,所以我就跟他比较亲,我嫌走正路又远又麻烦就经常抄近路,那墙就是必经之地。”
“它矮一截是因为我曾经翻墙翻折了腿,之后好了伤疤忘了疼还翻,我大哥怕我再摔残了就让人打了一段,他自己又因为擅自拆墙被我爹给训了。”
“还有这一排的果树,排布很凌乱是吧?都是我没事干挖坑种的,小时候梦想着拥有一整片果园,想吃什么就爬到树上啃,但种下的时候苗太小,等它们能结果我早就不耐烦了。”
“很多年以后我才突然想起是有这么片角落全是果树,跑过来一看,它们竟然活的好好的,杂草也被清理,只可能是我家人有特意关照过。”
“不止这些,路上栽种的这些花花草草或多或少都是我喜欢的或者提过一嘴的。”
“这里每一块土每一棵树都见证过我怎么一点点长大,虽然七岁去了玉清派往后只是偶尔回来,这里也始终被留给了我,半点都没让人动。”
许兰鹤是真的喜欢许家,喜欢许家人,他自由的本性一部分是从第一世继承而来,可如果在这个世界没有这么好的条件,他在长大的途中也未必能始终如初。
他折下三根柳枝,三两下就编出了一个环。
在这片自由土地上生长的王把柳枝手环穿上未来道侣的手腕,抬首间眉目落了光,双眼桃花琥珀般美好。
美好到唯一的观赏者心绪浮动情难自抑。
江浮舟右手摸了摸左腕上的柳条环,静默片刻,忽而把眼前人揽向了自己。
桃花落入微冰的冷水湖,雪人的眼眸将飞鸟的模样刻印。
江浮舟低头吻过去,左臂揽着许兰鹤腰身,右手置于许兰鹤后颈,两手半托半箍,把心爱之人围困。
原来他也如此贪心,想要许兰鹤的一切。
“许兰鹤,我忽然希望能更早些认识你。”
许七,许小七,他比万物都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