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正烈,许兰鹤根本没有跟人寒暄的打算,对追求者只需要两种态度,要么冷酷到底要么郑重接受。
很显然他根本就对阮望不感兴趣,也厌烦那些像雪花一样的传音,还有那个梦,说不定就是没失忆的自己给现在的自己的某种暗示。
“你多晒晒,我就不奉陪了。”
许兰鹤转头就要推门进去,没料想阮望身形一闪拦在了他跟前,差点让他那只爪子按到对方胸膛上去。
花鸟后退三步立马拉开距离,匪夷所思地问:“我们以前都这么交流?”
阮望红着眼注视着他,“师兄,跟我说说话吧,正常聊一聊。”
许兰鹤招来一朵小云飘在头顶遮阳,将人上下打量了一番,点头道:“行啊,进来——别贴着我。”
在他的背后,阮望令人心软的眼神一刹那改变,从前的他是绿茶小犬,可如今他早已经是条阴暗疯狗。
早疯了,早在求而不得的时候就已经疯了,对许兰鹤做下那件事时更是已经疯了个彻底。
阮望再次坐下的时候又是个人样了,他甚至连许兰鹤现在不喜欢的那副红眼可怜相都收了回去。
“师兄,你会留在玉清派吗?”
许兰鹤翘着个腿在树荫底下,完完全全不晒半点太阳,闻言干脆地答了声不会。
“就不能考虑考虑?严律师弟和很多师弟师妹都托我向你表达态度,大家都不会介意师兄你的半妖身份。师兄七岁就来了玉清派,这里也是你的家,这么多家人都盼着你留下。”
“谢谢关心,偶尔回来看看可以,长期待着外面多少人会睡不着觉不用我告诉你吧?”
“不管如何,至少我永远不会让人伤害师兄,若是师兄愿意,我可以脱离宗门,从此天涯海角都跟随你。”
“可别。”这都什么跟什么,花鸟拒绝地毫不犹豫,“你要不要叛出师门那是你的事,但可别为了我,我可不想被师父和长老们骂死。”
阮望就不说话了,看起来有些失落。
过了一阵,他又道:“师兄跟衍门的曲眠很熟么?”
“一般熟,怎么?”
“听说你和他一起去喝酒,我都好久没有跟你一起喝过了。”
那天的事动静不小,修真界也爱八卦,因为有多种传讯手段消息传的飞快,许兰鹤倒也没在意。
许七有那么多惦记着他的人,除了他长得好天资高外更多还是他的个性,一个朋友遍天下的人极小的可能性是个说话很难听的家伙。
但许兰鹤认真地看了阮望两眼,扎心地问:“你没朋友?没人陪你喝酒?”
说不上来,没记忆的情况下他也不喜欢这个“曾经的师弟”,也不想接受什么乱七八糟的心意。
阮望嘴角微微抽动,语调泛着苦,“没有人真的喜欢我,除了师兄,你以前对我很好的,所以我也只在意你。”
“那么恭喜你,现在我也对你不好了,你谁都可以不用在乎。”
“师兄……”
“啊。”许兰鹤突然站起来,“我还有事,阮师弟,你先回去吧,改天再聊。”
说是让人先回去,却是他自己先转身离开了这里。
被抛下的阮望表情是沮丧和难过,眼神又化作了坚固的牢笼,他像是站在悬崖边上摇摇欲坠的人,随时都有可能行差踏错迈出那一步。
一条传音飘来。
“堂主,衍门门主已经派人守在了玉清派山门外,似乎是打算等许兰鹤出去就伺机动手。”
百晓堂是阮望的,他想知道的当然会有人送上消息,当日许家附近那客栈中发生的事他都已经知道的一清二楚。
曲眠,还有……那个肆意诋毁他师兄的姚黄。
“找人把姚黄引出衍门,我要活的。”
阮望站在桃树下抚摸着树干,动作又轻又柔,他自言自语,细声呢喃。
微风过境,枝叶簌簌。
“我都舍不得骂他半句,你又是什么东西?”
—
浣花峰只有霜凛君一人独居。
许兰鹤失忆后还是第一次来,两只手背在身后,老大爷似的一路遛着弯遛上去。
这山上的屋子属实不算小,一个人又用不上那么多空间,剩下的就全部空着。
院落掩在层层竹海间,日出之时大概会是场不错的景色。
修士五感比常人敏锐,就算不刻意放出神识有人走到了近处也会察觉到。
花鸟手里折了根细竹枝,大摇大摆就进了人家的住处。
“雪人师兄,我进来了?”
里面没有回应,许兰鹤走进屋檐下站在门外敲了敲,依然没有任何声音。
他觉得奇怪,扒着门缝贴着耳朵去听,屋内一片寂静。
他明明探知到有人在,江浮舟是封闭了五感入定了吗?
“江师兄?雪人?你再没回应我可就不客气直接进了啊。”
许兰鹤耐心数了五下,然后伸着胳膊去推,才开了条缝那门就被从里关上。
啪一下,好大一声响。
花鸟满头问号,花鸟陷入沉思。
人明明在,却又不让他进,莫非真的在干什么不方便让人撞见的那档子事?
才想了不到三秒他就把这离谱想法给晃了出去,这事谁都有可能,江雪人就算了吧。
“你不方便见我?那下次再见吧,就是我今天就得走,下回大概又是好几天以后。”
房门依然紧闭,里面的人没有任何反应。
看来今天见不着了,花鸟铩羽而归。
他捏着那竹枝盯着那门看了半天,迟疑着转身离开。
走到院中他又停下了脚步,注意力全集中在听觉上,捕捉到了一丝压抑在喉咙中的几不可闻的轻咳。
许兰鹤脸色一沉,一脚踹开了那扇门。
江浮舟似乎没有想到他是虚晃一招,被闯入时只来得及放下了自己的袖子。
“江浮舟,你怎么了?”
雪人那张脸什么时候都看不出什么情绪,“没事,在清修而已。”
许兰鹤扔了那竹枝一把攥住他的手,把那对内的那面袖子给翻了出来,他视线扫过旁边那张莫名碎裂的小桌,指着那星星点点质问:“清修修得咳血?你当我是傻子呢?”
见瞒不住了,江浮舟任他攥着,稍微放轻了些语气,“当真没事,不必担心。”
没事?莫名咳血没事?灵力不受控没事?那什么才叫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