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的思来想去都觉得这事奇怪,拿着老款式令牌去求见了分堂堂主。
不过他没想到自己前去禀报的时候分堂主也在会客,他们显然在说要紧事,听了管事的汇报完就招手打发了他,令牌就随意地放在了桌角。
事情谈完,分堂主才扫了托盘一眼,“百年前的版式了,竟然有人持着咱们百晓堂的令牌却一百年没用过,暴殄天物。”
对座之人本不在意,听到一百年这几个敏感字眼才抬了下眼睛,“哦?拿来我看看。”
分堂主双手奉上,“堂主请。”
他们的令牌都是统一版式,没什么独一无二之说。
却不料摩挲至背面一条细痕时对座男人脸色霍然巨变。
阮望移至前厅,单手拎起管事衣襟,“人呢?刚才换了令牌那个人去哪了?”
管事的吓一跳,“问完就走了。”
阮望攥着东西夺门而出。
垝垣主大街人影错落,阮望放出神识,偏偏什么也没有发现。
全是陌生气息,毫无故人痕迹。
他回到百晓堂,不知何时眼睛泛起血丝,嗓音也变得沙哑,“那个人问了什么消息?”
管事的看了一眼分堂主,按理说这种事是他们的机密,不允许向外人透露。
管事这种级别不够直接认识总堂主,分堂主没暴露阮望身份,只给了个眼神示意能说。
“那位客人问‘前魔族少主是否已经确认死亡’。”
阮望的脸上似喜似悲,笑容也扭曲不堪。
“一定是你,一定是你。”
管事有点被这疯魔之人吓到,分堂主其实也不大清楚堂主这是搞什么,只是不敢吭声。
—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呸,最佳潜行天。
许兰鹤偷偷摸摸潜进了所谓禁地,谁知道嵇离打的什么主意,他跟娄晟身陨的地方还圈起来找人看守,神经病行为。
他来垝垣一趟倒也不是吃饱了撑的,他是觉得自己莫名其妙诈了尸,那万一娄晟也一样没死透怎么办?
找百晓堂确认一遍也不够保险,所以他摸进了已经变成垝垣城禁地的地方打算仔细看看那魔头有没有留下什么生机。
当年那爆炸别说人,就是铁皮都能炸穿,他能全须全尾从棺材里爬出来不知道许家人费了多少精力才把他尸骨修复好。
他们魔族都把躯壳当容器看,娄晟应该是没他这种待遇了,大概率炸成了烟花。
现在这地方一片荒芜,杂草都被人拔去,只留下光秃秃的地面和碎石。
许兰鹤找了一圈没发现任何异常,想着也该打道回府,又突然想起白天听说的那座衣冠冢。
他的尸身被收敛起来封入定制棺里葬入了扶仙陵,嵇离这狗东西如果真要给他立个坟的确只能造个空头衣冠冢。
许兰鹤不在意自己死的好不好看死后尊容如何,也不在意埋在哪里,可不能接受嵇离给他堆坟。
钥匙四块一把十块三把,他嵇离配个几把?
他磨刀霍霍,摸黑找那所谓衣冠冢。
荒地范围不小,他在某个角落找到了坟包。
夜明珠一照,草,那墓碑还真写着他许兰鹤大名,旁边小字注明嵇离所立。
许兰鹤气乐了,他还真有脸,城墙的砖都没他皮厚吧?
他直接罩下个隔音结界,掏出丈山河三枪把这座空坟戳了个稀巴烂,墓碑也断成好几截,特意把带着嵇离两个字的一部分碾成了齑粉。
“叫你立,你立个鬼,我要真死透了知道自己还在这里被你造了个坟包,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嵇离你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莫挨老子。”
“退!退!退!”
把这见鬼的衣冠冢毁得不成样子,许兰鹤终于神清气爽,撤了结界潇洒say顾掰。
“谁?给我滚出来!”
许兰鹤脚步一顿,嵇离的声音?这玩意儿大半夜的跑他坟前干什么?
不管了,管他去死。
嵇离已经看见被夷为平地的墓,一瞬间杀意沸腾,“滚出来。”
许兰鹤会乖乖留下才怪了,他头都不回,脚底抹油跑的飞快。
不过他有点低估了百年后的嵇离,不留余地的会心一击差点让他直接见阎王。
他捂着少了一块肉的胳膊滚落在地,掏出止血药粉不要钱一样撒在伤口上。
嵇离一步步走近,那该死的毁墓贼背对着他半跪在地上,半条胳膊鲜血淋漓。
“谁给你的胆子毁他的墓?”
许兰鹤呵呵一笑,我拆我自己墓用得着你同意?你哪根葱?
嵇离浑身酒气,但盖不住更浓烈的煞气,他表情比暴雨天还要阴郁,“我要将你挫骨扬灰。”
许兰鹤真觉得操蛋,挫骨扬灰?上一个说要把他做成人偶的娄晟死的渣都不剩了呢亲。
可惜今时不同往日,到底躺了一百年落后人家好几个阶段的差距,许兰鹤今天是没法把嵇离这狗东西摁在地上摩擦了。
俗话说的好啊,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许兰鹤在明知打不过的情况下当然是选择溜之。
他背对着嵇离缓缓站起,反正背影看着绝对是铮铮铁骨战至终章的有志之士。
嵇离笑意冰冷,“找死。”
一百年后的嵇离实力绝对不是开玩笑,许兰鹤不敢托大,肉身接这一招百分百原地重开,他屏气凝神,全身紧绷。
那恐怖气息降临的一瞬间,许兰鹤抬手召出长枪,他不硬接,因为接了得死。
墨金色长枪灵文流转,冷锐枪身在黑夜里划出金乌般的光芒。
枪尖挑着那团灵力甩飞,在不远处轰然炸开一个巨大深坑。
这世间少有人使枪,也无法复刻这样灵文绕转的一杆墨金色武器。
这是丈山河,随着其主葬入扶仙陵的丈山河。
许兰鹤背枪至身后,嘴角弧度多情又凉薄,“嵇离,你等着,我跟你的账今后再算。”
再一眨眼,他已经化作流光远去。
嵇离却仿若被天雷击中,呆立在原地浑身血液都好像结了冰。
回过头露出的那张脸完全陌生,可那一瞬间的神态和丈山河却又如此熟悉。
嵇离抬起自己的手,从小臂到指尖不住颤抖。
许兰鹤重生归来的狂喜还未过去,一瞬间那条鲜血淋漓的胳膊又把他打入地狱。
“我……我伤了阿鹤。”
他伤了阿鹤,说要把他挫骨扬灰,还差点真的杀了他。
嵇离浑身煞气尽数散去,脸色逐渐变得苍白。
阿鹤不会原谅他了,要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