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兰鹤一边觉得他对自己打交道比较深的人如数家珍感到惊悚,一边又不自觉地厌烦听到上面这些人的名字。
“一个都不找,我死都死了,就让我一直死了算了。”
江浮舟目光一顿,“你跟他们之间有事?”
“你个走无情道的剑修能不这么敏锐吗?”吐槽了一句,许兰鹤往后一倒瘫在地板上,“不找人,只找地方,你放我走吧。”
虽然手上绳子解了,但凭他们现在实力差距他压根跑不了。
江浮舟异常沉默。
许兰鹤搞不懂他都在想些什么,几次三番插手他的事,还有什么遗物,一根曾经用过的束发带而已,这也能算遗物,也不知道谁能请的动雪人帮这个忙去开口。
他死了一百年,没觉得陆矮子变得很陌生,倒是摸不透江雪人心思了。
良久,江浮舟点头,“好。”
许兰鹤垂死病中惊坐起,“多谢江师兄,那我不叨扰了。”
恢复自由身的许花鸟脚踩西瓜皮立刻就能溜之大吉。
“许兰鹤。”
某人半边身子都已经探外面去了,闻言嗖一下把脖子扭回来,“还有事?”
“不论如何死而复生是喜事,不要寻死。”
许兰鹤一怔,他摆摆手,“放心吧江师兄,我一直很惜命。”
他没走寻常路,走的窗户。
翅膀一振,鸽子扑簌着飞远。
江浮舟不必想都知道用不了多久许兰鹤重新活过来的事那些人都会知道。
或许许兰鹤真的跟那些人之间有了什么嫌隙,可他那样的人,缺了这些朋友很快就能认识下一帮。
许兰鹤的世界精彩纷呈,他这样无趣的人并不能与之相配。
何况走了无情道又岂能回头,左右不过是再一次把冒出头的情丝连皮带骨抽出来再丢弃一次。
不如不见,不如不念,不如让那个名字那个人永远都变成灰白色,全当做是他荒原里的又一座冰冷墓碑。
—
虽然否认了雪人最后一个猜测,但许兰鹤去的地方也跟嵇离有那么一两点关系。
西境多荒地,差不多是魔族和妖族的地盘。
垝垣就是一座介于人族、魔族、妖族三族之地交界处的城池,也是一百年前许兰鹤身死的地方。
他又熟练地捏了一张假脸皮,正大光明地混进了垝垣。
要打听消息最佳地点就是酒楼茶馆,往往不用特意打探八卦就自然送到了耳朵边。
“哎,你们听说了吗?城主最近心情特别不好,昨天城主府又拖出来好几具死相凄惨的尸体。”
“我的老娘!你小声点,敢讨论城主,你是不要命了?”
“私底下说几嘴而已,谁敢真的公然讨论?”
“城主这几年脾气是越发古怪了,听城主府当差的兄弟都吐苦水想另谋生路。”
“等等,就我不知道为什么城主每年这时节前后就不高兴吗?”
“小兄弟你还小,难怪不太清楚。”
“愿闻其详。”
“耳朵凑过来,我小声跟你说……咱们城主不高兴是因为那位忌日快到了。”
“‘那位’是什么人?”
“咱们身在西境,不过你也应该听过许家这个大家族吧?”
“那当然听过啊。”
“那位就是许家人,当今许家少主的胞弟。”
“我倒是听说过,这位不是跟上一任魔族少主一起死了吗?这种修真家族里的人跟咱们垝垣怎么又搭上了关系?”
“是死了,死了都一百年了。至于他跟咱们垝垣是什么关系?这么说吧,垝垣建于一百多年前,虽然是咱们城主一手建成经营,但那位也帮过忙。”
“你没唬我?咱们垝垣可是为了收容被三族排斥之人所建,那位既然出身许家,又怎么会支持垝垣创立?”
“我可没骗你,这事儿你找几个在这里过了一百年以上的人一问都知道。”
“你们说回正题,都扯远了。”
“是是是,说回咱们城主吧,其实打从那位死了二三十年后城主就控制不住脾气了,每年这节骨眼都没人敢惹他。”
“可不是吗,早五十年起这垝垣就已经禁止提起那位姓名,知情的讳莫如深,大家都藏着掖着,后来不知情的就更多了。”
“那位死在垝垣,那片地方后来就成了禁地,据说城主在那里建了座衣冠冢,不过也没人被允许靠近过,也不知是真是假。”
“这,咱们城主对这位莫不是……”
“这可不兴瞎猜。”
衣冠冢?许兰鹤咽下嘴里花生米,又觉得有点恶心想吐。
嵇离有什么脸给他立衣冠冢?说是缅怀他可不信,恶意一点揣测怕不是立来供他发泄情绪的。
他结了账,扣上带白纱的帷帽走出茶楼,转而拐去了专卖消息的百晓堂。
百晓堂在修真界也算是个神奇组织,不见得里面的人修为有多高,但各种机密消息是层出不穷,只有没发生的没有挖不到的。
这还是个连锁,连垝垣这种地方都能得到城主允许开设分堂。
许兰鹤进去以后没废话,直接掏出块令牌扔桌面上。
管事脸色微变,他拿起那东西反复检查,验明了是真货却又压在手里没还,“道友这块已经是一百多年前的东西,我们每换一次版式都会提醒贵客及时替换,不知您这块怎么还在手中?”
许兰鹤面不改色,“断断续续闭关没出来活动,用不着当然也就没换过,直说能不能用就是了。”
管事点头说能,“用是当然能用,不过这块老式令牌我们要收回用新的替换给您。”
“按你们的规矩来。”
“客人稍等。”
有点富态的管事拿着东西去了后堂,不多时就拿来了新的盒子,从里取出崭新的令牌递给许兰鹤。
持令牌者每月都能免费向百晓堂要一条想要的情报,几乎可以等同于VIP卡。
“贵客想问什么消息?”
许兰鹤盯着管事的眼睛,“前魔族少主是否确认死亡?”
前任魔族少主跟许家七公子玉清派弟子许兰鹤同归于尽是众人皆知的事实,这种问题怎么会问出口?
管事的本觉得这人莫不是存心来找茬,对上那双眼睛又消了气,这人问的如此认真,看着绝对不像是踢馆的。
“前任魔族少主已经在百年前死亡。”
“确认?”
“确认。”
许兰鹤没再追问,他拿着新样式令牌放下帽上白纱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