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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井下石(1 / 1)


就在元诩、元乂yì顾头不顾腚,焦头烂额的时候,萧衍决定撑这个老对手一把,当然,是向下!

自从上次裴邃[suì]偷袭寿阳未果之后,别看表面上萧衍没有继续动作,但是从内心来说,他很不甘心。别的不说,寿阳离建康太近了,几万把刀子杵在身边,萧衍觉都睡不好,长此以往,太影响身心健康了。

因此,别看萧衍木鱼儿敲的很勤,实际上他一刻也没放松对北魏的军事准备;差的就是一个机会了。

现在,机会来了!

南梁铺在北魏的间谍网传回情报,北魏国内发生了大面积动乱,鲜卑人手忙脚乱,顾此失彼!

接到报告,萧衍一跃而起,TNND,总算被老子等到了!公元524年6月,萧衍下诏,梁军集结,出师北伐;北伐军统帅还是之前偷袭寿阳未果的裴邃[suì]。

公元524年8月,北徐州刺史成景儁率部北上,打响北伐第一枪——

北魏国内一地鸡毛,而成景儁[jùn]的进攻方向又是最靠近南梁一侧,因此他没费什么力气,就拔掉了僮县(江苏沐阳),替萧衍赢得了开门红;初战告捷,成景儁转兵西进,又拔掉了北魏军重镇淮阳(江苏睢宁)。

这两仗一赢,萧衍的第一个目的就算是达到了。

啥目的?

把北魏的注意力全部吸引到东线,给接下来梁军的作战行动创造战机。

下面,就要看裴邃[suì]的了。

裴邃[suì]此时的职务是南梁豫州刺史,自裴叔业以白菜价儿把寿阳送给北魏之后,南梁只好把豫州州委书记办公室搬到了合肥。

因此总让鲜卑人占着寿阳,不论是萧衍还是裴邃[suì],都很不爽。而且裴邃[suì]也清楚萧衍那点子心思,拿下寿阳,无异于给自己累积了厚重的一笔政治资本。

现在,成景儁已经成功的把北魏军的注意力吸引到了东线;下面就看自己的了。

裴邃[suì]点起了3千铁骑,悄悄儿的离开合肥,星夜奔袭寿阳。

一路无话,裴邃[suì]顺利抵达寿阳;而且他来的时间拿捏的很准,正是夜半时分;鲜卑人已经酣然入睡了。

那就甭客气了,裴邃[suì]一声令下,梁军抡起大刀开始砍城门。

乱刀之下,寿阳外城城门生生被砍开;梁军蹑足潜踪,摸进城里。

等城中的长孙稚接到报告梁军进城了时,裴邃[suì]其实已经把寿阳外城完全占领了。

长孙稚这个气啊,裴邃[suì]你也忒不讲究了;居然趁黑黑我!部队集合,出内城反击。

寿阳的重要性,咱前面说过;因此裴邃[suì]志在必得。那么反过来,敌必攻之处,就是长孙稚必守之地。如果寿阳在他手里丢了,即使能逃过裴邃[suì]的追击,估计也躲不过元诩、元乂yì那一刀。

因此长孙稚督率北魏军拼死反击;双方都是硬茬子,一天之内连干九场,双方不分胜负(“魏扬州刺史长孙稚御之,一日九战”)。

裴邃[suì]这次偷袭寿阳,只带了3千骑兵,想的是速战速决打长孙稚一个冷不防;可是评估一下战场形势,长孙稚玩儿命,寿阳恐怕短时间内难以拿下了。

本来裴邃[suì]出发的时候,还是留了后手的;他安排后军将军蔡秀成率一支人马跟进;做为预备队。如果蔡秀成能及时赶到寿阳外城,梁军兵合一处,干掉长孙稚还是有很大希望的。可没想到蔡秀成的部队在前进的途中不知是地图有问题,还是向导成心的;反正没能按时赶到战场。史书上说,这位爷迷路了(“后军蔡秀成失道不至”)!

这下裴邃[suì]就悲催了,3千骑兵连跑带打,这已经两天时间了;体力严重透支。

而且,此时有消息传来,北魏军已经派援军南下前来解寿阳之危;看看再打下去,自己有可能成了被包的饺子馅儿,裴邃[suì]无奈了,只好下令全军后队变前队,撤!

裴邃[suì]撤军,寿阳城里的长孙稚转危为安;不过,裴邃[suì]可没走远,得到增援之后,裴邃[suì]开始扫荡寿阳周边。这一趟,梁军展现了高效的作战能力,状态好的时候,三天时间连下三城(狄城、甓城、黎浆;这三个地方都在寿阳周边);裴邃[suì]的目的很明确,寿阳暂时拿不下,我特么就断你的后路,让你成为无源之水无本之木的孤城一座。

裴邃[suì]在寿阳周边刨树根;梁军在东线的作战行动也在持续展开,并且收获颇丰;扫虏将军彭宝孙、定远将军曹世宗跟打了鸡血一样,连战连捷,不仅横扫北魏兖州地区,而且还把北魏派来增援的安乐王元鉴所部击退;曾几何时,梁军几次北伐,都被倔头一样的北魏军顶了回去,现在风水轮流转,也该轮到萧衍扬眉吐气了。

东线战果一路飘红,萧衍自然没有收手的道理;公元524年12月,萧衍下旨,命令梁军从中路对北魏发起攻击;目标直指北魏郢州重镇义阳。

想打义阳,首先得收复三关;不过这会儿对于正在状态的梁军来说这都不叫事儿,从接到命令起,南梁武勇将军李国兴一天时间拿回平靖关;5天后,信威长史杨法乾攻克武胜关;紧接着,梁军再传捷报,黄岘关也从北魏军手里抢了回来。

三关到手,李国兴等人合兵一处,浩浩荡荡的越关北上,将义阳城围了个水泄不通。

在李国兴等人看来,以现在梁军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状态,拿下孤城义阳应该是易如反掌。可是这次他们失算了,守在城中的北魏郢州刺史裴询、西郢州刺史田朴特(这伙计还兼着当地山蛮部落的酋长)咬着牙死扛,打死不交枪,梁军多次猛攻均无功而返,围了3个多月,北魏军的援军逼近;李国兴等人只好悻悻而回。不过,虽然没能收复义阳;但在中路,萧衍还是多多少少有所斩获;比如,公元525年刚过完春节,在雍州方向,梁军在雍州长史柳浑指挥下,把当年被元宏时代被北魏抢走的雍北五郡又划拉回来不少。

中路一平一胜的战绩传回建康,萧衍看着地图高兴之余多少还有点儿小遗憾;弟兄们确实挺给力!不过,萧衍转念一想,如果再把寿阳拿回来,那就Perfect了!

这会儿裴邃[suì]干嘛呢?

答,跑路!

别误会,裴邃[suì]可不是往回跑,人家此时的行动有个专业术语,唤作大范围、大纵深机动作战。

上次差那么一丢丢就拿下寿阳,裴邃[suì]也很遗憾;从寿阳退出来之后,人老哥儿可没闲着,带着梁军围着寿阳可就转开了;目的就是要把寿阳周围的边边角角全部清扫一遍。

裴邃[suì]之所以没再去碰寿阳,一方面裴邃[suì]要给自己创造一个干净点儿的战场,别等攻城的时候,有人突然出来爆自己的菊;另一方面,上次增援而来的北魏军河间王元琛所部数万人已经进了寿阳;裴邃[suì]在兵力上不占优势。

公元525年3月,北魏部署在寿阳外围的坛坛罐罐基本上都被裴邃[suì]砸了个遍;后顾无忧,裴邃[suì]率军再次兵临寿阳城下。

这段时间北魏扬州刺史长孙稚过的那才叫一个窝囊;眼看着周围的地盘儿被裴邃[suì]一块儿一块儿的分割、包围、吃掉;现在就剩下自己一座寿阳还在死撑。不过长孙稚也明白,一旦寿阳失守,这二十多年来北魏对南朝的战略优势就将化为乌有。

当然,长孙稚倒也没有绝望,不管咋说,此时他手里还有几万人马,裴邃[suì]想要吞下寿阳,还得有副好牙口才行。

但是,长孙稚稳扎稳打的作战计划遭到了河间王元琛的否定,元琛提出要速战速决,不要给裴邃[suì]以喘息的机会。长孙稚坚持自己的观点,认为梁军本就是善长水战,而且现在连战连捷士气正旺,现在出战相当于拿着鸡蛋朝石头上碰,自己找不痛快。

元琛仗着自己是宗室亲王的身份,一脚将长孙稚踢开,他可不想这块大肥肉落到长孙稚的嘴里。元琛意气风发的带着五万大军出城,指名道姓的要裴邃[suì]出来和他决战。裴邃[suì]早就想寻找机会整编制的歼灭鲜卑军队了,鲜卑人一直不上钩,现在他们自己送上了门,裴邃[suì]求之不得。

五万军队在当时可不是一个小数字,何况对手还都是强悍的北方军队,擅长大规模阵地战,裴邃[suì]不会和他们对拼玩刺刀,他没这么蠢。裴邃[suì]知道这几年将鲜卑人折磨的不成样子,鲜卑人早就想出这口恶气了,他们比自己更渴望决战,这就给了裴邃[suì]机会。

裴邃[suì]先在城外设下了埋伏,然后裴邃[suì]让直阁将军李祖怜带着一票轻装部队上前线,使用各种手段挑逗愤怒的鲜卑人,让他们失去理智。

元琛是个热血青年,敢做敢为,当初他因为害怕裴邃[suì],赖在城父(今安徽亳州东南)不敢南下,还是北魏朝廷派人到军前拿刀架在元琛的脖子上,押他到寿阳的。现在裴邃[suì]这么挑逗他,元琛顿时火冒三丈,头脑一热,拽着长孙稚率军出城追击李祖怜。

李祖怜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梁军弟兄们窃笑着假装战败,带着傻乎乎的鲜卑人就钻进了梁军的包围圈。裴邃[suì]藏在暗处,看到元琛这个傻小子果然中了计,微笑着挥动令旗。

梁军四支埋伏的人马见主帅下了令,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呼啸着从埋伏圈中杀出来,将鲜卑人围在中间,好一通屠杀。鲜卑人本来是有战斗力的,但这种突击战术显然不是他们的强项,只好伸头挨刀,做了异乡的冤死鬼。

这场战役梁军大获全胜,杀了个痛快,仅被梁军斩首的就有一万多。元琛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天上是不会掉馅饼的,即使掉,下来的不是砖头,就是刀子。

元琛这回也不充英雄好汉了,抱着头,惨叫着逃回寿阳,长孙稚也灰头土脸了逃了回去。长孙稚总算明白了,像元琛这样的白痴,根本不是比猴还精的裴邃[suì]的对手,还是老实窝着吧,“闭门自固,不敢复出。”

虽然没有全歼魏军主力,但经此一战,鲜卑人的士气遭到了沉重的打击。这种软性战斗力的丧失实际上是军队的最大损失,精锐之师和乌合之众的区别除了强悍的战斗力和严明的军纪,就是高昂的斗志。一支没有斗志的军队,虽有百万犹不足为惧。

裴邃[suì]在魏梁这座大棋盘上漂亮的为萧衍扳回了一局,长孙稚已经到了穷途末路,收复寿阳只是时间的问题。但遗憾的是,裴邃[suì]已经看不到这一天了,因长年征战,裴邃[suì]身体状况非常糟糕。

裴邃[suì]终于没有能扛过命运的进攻,在寿阳之战后三个月多月后,公元525年5月,一代名将裴邃[suì]在军中溘[kè]然长逝。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有时候英雄远去,比特么美人白头还让人心碎。裴邃[suì]的死讯传回建康,萧衍悲伤不已;下诏追赠裴邃[suì]为侍中、左卫将军,赐鼓吹一部,晋爵为侯,食邑七百户,谥烈侯。

哭了一鼻子之后,萧衍抹干眼泪,下诏任命中护军夏侯亶[dàn]为豫州刺史,立刻动身火速赶往军前接替裴邃[suì],继续吊打长孙稚。

形势大好,这要是再拿不下寿阳,那可太亏了。

不过,还没等夏侯亶[dàn]憋足劲儿冲寿阳发力;一块儿大大的馅饼儿从天而降,掉进了萧衍的嘴里。

什么事儿呢?

北魏徐州刺史元法僧遣其子元景仲奉表来到建康,表示愿意奉徐州入梁,从今往后,死心塌地给萧衍萧大哥做小弟。

元法僧,元乂yì的“死党”;北魏前益州刺史,现任徐州刺史。那位说了,这货傻逼了;放着北魏的大粗腿不抱,要去给萧衍当小弟?

这话就得两说着了;说穿了,他这次投靠萧衍其实是无奈之举。

这货在《魏书》中口碑不老好,作者魏收给他的评价是“素无治干,加以贪虐,杀戮自任,威怒无恒。”;翻译过来的意思就是能吃不能干。

不过别看这货本事不大,野心却不小;也不知道还是哪根筋不对了,这厮居然想自己过一把皇帝瘾。

公元525年1月,元法僧杀了他的同事,徐州行台高谅;自立为帝(“法僧杀行台高谅,反于彭城,自称尊号,号年天启。”)。这是赤裸裸的篡[]党夺权;即便元乂yì再惯着他,也不可能容忍这种行为;因此北魏的平叛军很快就到了徐州城下。

看鲜卑骑兵云集,元法僧又怂了;这要是整不过,那结果可就是全家粉身碎骨了;看来得找外援帮忙了;于是他派儿子元景仲南下建康,表示愿意成为梁朝的附庸国,请萧衍发兵接应。

徐州,淮北重镇;自刘彧时代被薛安都送给北魏到这会儿已经快60年了;此处战略价值极大,某种程度说,甚至都超过了淮西的寿阳。

萧衍做梦也没想到,此处居然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唾手可得;不过他也不敢轻举妄动,赶忙把群臣召集起来廷议,鸿胪卿朱异站出来给萧衍吃了一颗定心丸儿;皇上,这事儿八成儿是真的;自从您发动北伐,捷报频传,徐州很多地方已经划到您账面儿上了;而且元法僧僭[jiàn]越称帝,搁在北魏那就是罪在不赦;您想想,南边儿是咱的部队,北面儿是鲜卑人的平叛军;不论哪个他都惹不起,这会儿估计他已经走投无路了,所以才会求您;赶紧吧。

听了朱异的话,萧衍觉得在理;对朱异说,得,那你先走一步去趟徐州,替朕传旨,封元法僧为我大梁侍中、司空,封始安郡公,食邑五千户。

当然,这么重要的地方,萧衍肯定也不会把他搁在一个叛将手里;打发走了朱异,萧衍下诏,命宣城太守元略为大都督,率军火速北上,接应元法僧。

多说一句,这个元略也不是外人;这哥们儿是元乂yì政变成功后,第一个跳出来表示不服的冀州刺史元熙的弟弟;元熙被杀后,元略南下投了萧衍。

接下来战事的走向好玩儿了;元略率领的梁军进抵彭城以南后,先跟北魏军硬碰硬干了一场,没干赢;梁军大部被击退,元略就带了数十名骑兵跟头把式的逃了徐州城。

这段时间北魏军难得打了场胜仗,因此也就大意了;哪曾想睡到半夜,之前打死不露头的元法僧突然从城里出来了,摸着黑又把北魏军狠狠的修理了一顿;硬是追出去好几十里才作罢。

这样一来,战场上一胜一负,双方又扯平了。

北魏这边儿,别看已经是四面起火,八方冒烟;但是不论元诩还是元乂yì,对这个新冒出来的叛徒非常鬼火,因此一接到报告说徐州方向打败了,立刻下令调出安丰王元延明、临淮王元彧、尚书李宪,统帅大军再攻徐州。而此时,萧衍也接到元略受挫的报告;萧衍随即下诏,由次子豫章王、南兖州刺史萧综率军北上,一来迎击鲜卑人,二来就手儿接替元法僧接管徐州。

为了给儿子保驾护航,萧衍拿出了看家的人马,派他的贴身心腹、武威将军陈庆之为主将,胡龙牙和成景儁为副,率大队人马跟随萧综北上。

“名师大将莫自牢,千军万马避白袍!”;南北朝历史上最具传奇色彩的名将陈庆之,由此闪亮登场。

但是,让萧衍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也正是他的这个决策,不仅让他失去了他曾经非常宠爱的儿子,而且引出了一段儿非常狗血的皇室丑闻——

这话儿还是从20多年前的公元501年说起,如果您看了前文估计会有印象,这一年萧衍自雍州起兵推翻了萧宝卷。

对,事儿就是从这儿起的头儿。

那年年底,萧衍率雍州军打到建康城下;雍州军围城,时间一长,城里的人扛不住压力;王珍国和张齐等人便杀掉萧宝卷,打开了城门迎萧衍入城。

当时的萧衍年富力强,而且常年领兵在外征战;因此一进城,手下人负责接收政权,萧衍则忙着接收原先萧宝卷的后宫;在这堆女人里边儿,有个妹子,唤作吴淑媛。

那会儿吴淑媛年轻,长的也漂亮;萧衍一见之下就没魂儿了,啥也不说了,抱着吴淑媛就来了个霸王硬上弓。不过,萧衍光图快活了,他就没仔细观察一下,身下的吴淑媛,肚子已经微微隆起了。这会儿,吴淑媛已经有了3个月的身孕;算算日子,铁定是萧宝卷的种儿。

这种爆炸性的消息吴淑媛一个柔弱女子肯定不敢说;她要是把真相说出来,恐怕萧衍爽完就得杀了她;所以吴淑媛就把这事儿瞒了。

别人十月怀胎,一朝分娩;而吴淑媛生下这个孩子,距离萧衍第一次临幸她,时间只有7个月;随着一声啼哭,一个男孩儿呱呱坠地;这个男孩儿就是咱们上面说到的,萧衍的次子,豫章王,萧综。

其实在当时所有人都知道,萧衍是喜当爹了;但这种事儿谁敢多嘴?而萧衍那段时间刚刚建政,每天有大把的事情要忙;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干的比驴还多;所以后宫多了一个孩子,除了高兴外,他也没顾得上算算日子。

再往后,随着萧综慢慢长大,身边儿的人惊讶的发现,萧综和萧宝卷实在太像了!二人都性情狂暴,天生神力,喜怒无常。萧宝卷活着的时候,喜欢顶幡儿;而萧综据说能徒手制服奔跑中的快马。

按说这事儿尽管别人都知道,但也没人会嫌自己命长会主动去告诉萧衍,您脑袋上可是顶着一片绿油油的呼伦贝尔大草原;或者跑去告诉萧综,你爹不是你爹!

可是,这里面儿架不住就有那多事儿的货;最后还是萧综他妈吴淑媛把这事儿给捅破了。

随着萧综一天天长大,吴淑媛不可避免的年老色衰,后宫里后浪也就无可争议的把她这堆前浪拍死在沙滩上;而随着萧衍越来越少的到她那儿,吴淑媛心生怨恨,开始有意无意的跟萧综说,你可是7个月生下的孩子,跟其他皇子不一样;说完还特别叮嘱一句,千万别往外说!

7个月还是10个月,老实说萧综小的时候也弄不清其中的到底有啥区别;可是等他慢慢长大了,明白了中间这3个月的时间差对于他意味着啥,萧综的心态变了。

老实说一开始他也不大相信这事儿是真的,因为萧衍对他是真不错,萧综没理由怀疑“我爹不是我爹”。但是萧综是萧宝卷遗腹子这事儿,在当时,除了萧衍不知道外,建康城里的王公贵胄[zhòu]、嫔妃女官,外加跟宗室走的近的朝廷大臣其实都知道;这些人看萧综的眼神儿多多少少就跟看萧统、萧纲、萧绩、萧续这些真正的龙子们不一样。

时间一长,萧综也犯嘀咕了;为了证明“我爹是我爹”,萧综打听到民间有个能查验父子血缘关系的秘方儿:用自己的血滴在死者的骨头上,如果血能渗进死者的骨头里,那就说明他们是一对儿父子。

当年萧宝卷死后,萧衍也没认真给这货办丧事,把萧宝卷的尸体随便卷了领席子就埋在乱葬岗子里去了;萧综胆儿挺大,偷偷儿的跑到埋着萧宝卷的乱坟岗子,掘开了坟墓,将萧宝卷的骨头挖出来。然后怀着紧张激动的心情,萧综用刀划破了自己的手指,将血滴在了萧宝卷的骨头上。

下面,就是见证狗血的时刻了;萧综发现,他的鲜血一点一滴的渗进了眼前的骨头里。

不过萧综也不太敢信,万一这实验方法本身就有问题,那结果肯定也就跑偏了;为了保险起见,萧综回到府上,一狠心,掐死了自己一个亲生儿子,然后等到小孩儿尸体腐烂后,他再次割破手指,将血滴到小孩儿的骨头上;血,又渗进去了!

看着这个实验结果,估计萧综心里有一万匹草泥马呼啸而过;太特么狗血了;将自己养大并且对自己关怀备至,同时也被自己叫了二十多年父皇的男人,居然特么是自己的杀父仇人!

这个世界太分裂了。

而自打萧综确定了自己的身世之后,白天他还跟往常一样谈笑自若;但到了深夜,萧综就不是他了,不仅人变的神经兮兮的;而且还在家里的一个密室中给南齐的历代皇帝竖了神主牌位,祭拜不止;抽空儿,萧综还偷偷的跑了趟曲阿(江苏丹阳),悄悄儿的拜谒了萧鸾的陵墓。

那位说了,萧综举动反常,行踪诡异,就没人告诉萧衍吗?

嗨,还是那句话,这种事儿谁敢跟萧衍说;虽说萧衍现在每天吃斋念佛火爆脾气改了很多,但这种事儿别说他是皇帝;就是普通人家儿出了这种事儿那不也得闹个鸡飞狗跳。萧衍的脾气大家都晓得,吴淑媛平白给他扣了一顶这么大的翡翠色帽子,让他替死鬼萧宝卷白养了一个儿子,这事要传出去,萧衍这张老脸往哪儿搁?南梁皇室的脸面往哪儿放?

可是话说回来,从萧综角度说,实验成功,证明了萧宝卷才是他亲爹,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接下来怎么办?

冲进宫去,手刃仇人?掂量掂量实力,萧综没那底气;萧衍虽说这会儿已经六十出头儿,可是身体倍儿棒,不用补钙一口气儿上六楼;而且人年轻的时候上过战场砍过人,单挑的话,不论是技术还是心理素质,都不是萧综能望其项背的。

出镇外藩,起兵谋反?琢磨琢磨机会,萧综也挺泄气;萧衍虽说经常放他出京做官,但基本上都是文官,在军队里既没根基,也没人脉;而且自己从来独当一面领兵作战;就算萧宝卷坟头儿冒烟儿,一切条件都具备,等自己带兵打到建康,萧衍只要登高一呼,自己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想来想去,萧综挺郁闷,他发现对于他而言,想报仇,最现实的办法只有一个:叛逃到奔魏,恶心死萧衍!

萧综是个聪明人,这种事情只能是天知地知自己知道,绝不让除了自己之外的第二个人知道;否则自己随时会小命不保。

正好儿,这次萧衍派他北上,对萧综来说,这是他唯一逃离建康的机会。当然,萧综也知道,他身边儿有萧衍的心腹陈庆之等人,万一要是走漏了风声,陈庆之肯定不会对他客气。

而就在萧综进了徐州,整天筹划他的叛逃计划时;机会说来还就来了:元延明、元彧带着北魏军来到了徐州城下。

本来元延明、元彧这趟来徐州,首要的目标是削元法僧,其次是要夺回徐州城;不过他们不知道,此时徐州城里其实已经换人了。元法僧被萧衍“请”去了建康,守在城里的是萧家二少爷萧综。

元延明对萧综不了解,不过他也不想了解;来了就打呗。结果,迎头碰上了南梁的头号儿军神陈庆之;战斗结果“一鼓便溃。”;鼓的是梁军,溃的是北魏军;侥幸活下来的惨叫着逃回去了。

不过虽说战场上取得了胜利,梁军上下皆大欢喜;但作为主帅的萧综却并不高兴;鲜卑人要是被打跑了,他向谁叛逃呢。这会儿萧综已经在紧锣密鼓的准备行动了——

之前,他听说萧宝夤[yín]在北魏,还曾暗中派人进入北魏跟他六叔儿接头儿;到了徐州之后,这家伙从来不见客人,即便有人前来汇报工作,这家伙也是让人拉起一道纱帘,让对方冲着纱帘儿说话;如果实在不得已要出门儿,则以帘帷垂于车窗,萧综暗搓搓躲在其中。

之所以这么干,萧综的目的很明确,就是不让外人看到自己的长什么模样,以便逃亡时降低被人认出来的风险。不过还没等萧综找到合适的机会出逃,建康城突然传来一道急敕,萧衍有旨,命令萧综带着军队放弃徐州,后撤。

要说一句的是,萧衍下达这道命令,还真不是他怀疑萧综怎么着了;而是形势所迫,他怕萧综的位置过于靠北,万一北魏军截断“津浦线”,这支梁军带他儿子都有被包了饺子的可能。

可是,当这道命令传到徐州,萧综的心里咯噔一下。这要是回去了,再想出来那可就太难了。

怎么办?

萧综决定,不回去了;他立即安排心腹秘密出城,找到北魏军大营,表示愿意投降。

这种敏感时刻(北魏军刚打了败仗),对方的统帅(注意,是统帅,而不是哪个将领。)说要投降?搁你,你信吗?

反正元延明、元彧等人不敢信;可是要说不信吧,万一是真的,那可就亏大了。最好能找人进城验证一下。

元延明、元彧把营中众将召集起来问,谁愿意走一趟啊?

这种差事弄不好就为国捐躯了,因为谁也不愿意前去送死;看看没人搭茬儿,元彧的监军,殿中侍御史鹿悆[shū]站出来了,我去一趟吧。

这位爷胆儿也是真大,单人独骑来到徐州城下;果然,他一到就被抓了。

关于鹿悆[shū]进城之后,在《资治通鉴》中司马光写了老长的一段儿,有兴趣您可以自己翻翻原文,不过在这过程中,鹿悆[shū]其实没见着萧综;临了他都要回去了,才有机会跟萧综的一个心腹接上头儿(“悆[shū]还,于路复与梁话申固盟约。”);双方约定,十日之内,萧综前往魏营投降。

结果没到十天,公元525年6月7日,萧综就带了两个心腹(梁话、苗文宠),于深夜越城而出,穿过两军前沿,徒步投向北魏大营(想想特么挺好玩儿,一方的统帅投敌了。)。

此前虽说鹿悆[shū]进城跟梁话有过约定,可老实说北魏军这头儿还真没太拿这事儿当回事儿;想想也正常,对方的统帅、皇子,要投降?吃拧了吧!所以萧综到了魏营,说按约定而来,北魏军的主将元延明还敢信;大拽拽的问,贵姓、贵庚,贵干?

萧综面无表情,不卑不亢,贵军中自有认识我的人,您找来一问便知。

元延明大感惊讶,再看看为首的这位,虽说赤脚,但一眼看过去,气质说明一切;难不成前几天合计那事儿是真的?

元延明不敢怠慢了,赶紧找了几个之前投降过来的梁人前来辨认;没多久,来了几位;当他们看到矗立在大帐之中的萧综时,下巴差点儿掉下来;我勒个擦,大帅,此人正是南梁皇帝萧衍的二子、豫章王萧综。

我靠,元延明发出了杠铃般的笑声;啥也不说了,上硬菜……

吃饱喝足,元延明立刻安排自己的警卫营晓行夜宿,护送萧综赶赴洛阳;对于这条大鱼,朝廷自有安排,自己现在要做的,就是收复徐州。

翻回头儿再说徐州城里,这一折腾,天可就亮了;平时萧综是要办公的;这一天,当萧综的手下前来敲萧综的房门时,任凭这些人使出吃奶的劲儿砸门,里面是丁点儿动静都没有。

嘿,难不成王爷跟斯大林一样,中风了?

众人议论纷纷,不知所措;就在此时,只听城外北魏军方向传出来了天崩地裂般的吼声,“汝豫章王昨夜已来,在我军中,汝尚何为!”

真的假的?城里众人赶紧撞开萧综的房门,MLGB的,是真的!萧综房中空无一人。

梁军上下顿时被雷了个外焦里嫩;没了主心骨儿,梁军乱成一团。

元延明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北魏军随即对徐州展开猛攻;主帅都投敌了,梁军的士气可想而知,随便对付了几下,徐州城便被北魏军攻陷。

眼下可是痛打落水狗的绝佳时机,元延明不想见好就收,立即下令鲜卑骑兵跟踪追击,追杀已经乱成一锅粥的梁军。而梁军失去了主帅,成了无头之蛇,只有被动挨打的份儿。

北魏军一路南下,一直追到宿豫才收兵,一点收成,吃掉了梁军70%的部队;没进肚儿的,是南梁武威将军陈庆之亲自统帅的这一路,由于此前吃过陈庆之的亏,鲜卑人没敢招惹陈庆之,虚张声势的追了一会儿,便放陈庆之的人马撤走了。

战场上基本上到此为止了;梁军先胜后败,输的着实窝囊。元延明运气爆棚,不仅成功收复徐州,还把萧衍的蛾子带回了洛阳;升官发财自不必说。

接下来,话分两头儿——

萧综来到洛阳后,北魏朝野上下非常重视,这回萧综“弃暗投明”,算是往死里恶心了萧衍一次;北魏朝廷也不吝重赏,萧综进位侍中、司空、丹阳王,食邑七千户。

既然回归本支,萧综放弃了萧衍给他起的名儿,改为萧瓒;并且为他没见过面儿的老爸萧宝卷举办了一场规模宏大的追思仪式;萧瓒披麻戴孝,灵太后等北魏权贵也装模做样的跑来捧了个场,祭奠了一下这位曾经的对手。

打住,有兄弟可能会说,特么你写错了吧,灵太后不是被软禁了吗?咋又满血复活了?

呵呵,少安毋躁,很快就要说到她了。

萧瓒倒是爽了,可是就在他给萧宝卷发丧的时候,建康城中的萧衍气的简直要炸了。

自打听说二儿子在前线公然叛国投敌,萧衍先是目瞪口呆;他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可是没多久他就明白了,我勒个去啊,萧琮[g]居然是萧宝卷的孽子,自己这二十几年居然是在给仇人养儿子;知道这个信儿后,萧衍觉得自己窝囊透了。

等冷静下来,萧衍第一道诏书,就是给萧综他妈,那位敢给他戴绿帽子的吴淑媛;一杯毒酒,赐死!

接下来,萧衍下旨,将逆子萧综从宗籍上除名,从此断绝父子关系。萧综叛逃的时候,在建康还留有一子,唤作萧直;萧综跑了,萧衍把剩下的怒火全部撒向了这个还很年幼的“前孙儿”,萧衍不让萧直再姓萧,改为“悖”姓。

萧衍这么一折腾,这事儿可就在大梁传开了,萧衍这张老脸,“Pia、Pia”的被打啊!

不过这会儿萧衍真还顾不上脸被打这档子事儿;萧综叛逃,直接的后果是梁军被北魏军又给蹂躏了一顿;这些可是萧衍看家的部队!

本来萧衍这次北伐的目标是哪怕砸锅卖铁,也要把寿阳拿下来,将北魏的势力从淮南赶走;可是,眼看寿阳就要到手了,前敌总指挥裴邃[suì]却病逝了;萧衍无奈,只好让中护军夏侯亶[dàn]火速赶往寿阳前线稳住部队;就这么个节骨眼儿,元法僧表示要投降。

这事儿对萧衍来说,表面上看是好事儿,但是搞的萧衍很为难;你说你接受不接受吧,不接受,一来前段时间成景儁、彭宝孙、曹世宗等人已经把北魏兖州方向搅了个天翻地覆,如果能拿下徐州,彻底恢复南朝的淮北防线指日可待;二来,梦寐以求的地方,居然兵不血刃就能拿下,这实在忒诱人了。可是要说接受,萧衍也挠头,不说别的,徐州不比寿阳,首先距离上要远的多;其次,兵力上实在捉襟见肘啊;咱前面儿说了,萧衍所有的准备都是冲着寿阳去的,包括后来被萧综带走的这支部队,原先就是计划作为裴邃[suì]的预备队用的。如果接受了元法僧投降,那么势必就要削弱寿阳方向的力量;而且徐州这种要害地方,要么不要,如果要,就要派重兵驻守,否则等于是给对方送战果去了(后来事实也确实如此)。

这也就是后来萧衍听说北魏派出元延明和元彧进抵徐州外围时,为啥要下令萧综赶紧撤退的原因,无他,此时梁军的战线拉的太长了,远悬于国境之外的徐州梁军很有可能会被切断归路,那后果就是全军覆没。现在果然应验了萧衍的判断,徐州方向,梁军主力十损七八。

肉疼之余,萧衍赶紧调整部署;一方面传令陈庆之加速后撤,把硕果仅存的部队带回江东;另一方面密令寿阳前线的夏侯亶[dàn]寻机撤退回合肥休整。

当然,从寿阳撤军后,萧衍倒也不是什么都没干,他命令夏侯亶[dàn]继续在淮河上修水坝,待水坝建成,再对寿阳发起总攻(“寻有密敕,班师合肥,以休士马,须堰成复进。”;只能说萧衍还真是对水利工程情有独钟。)

就这样,随着北魏军收复徐州和梁军撤离寿阳,萧衍这次北伐,暂时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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