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翘冲进房里时,就见小泽子以一种很诡异的姿势蜷缩在贵妃榻上。
好似被污了清白的小娘子一般。
温想则饶有兴趣地撑着手肘,凝视着眼前的面纱美人。
倏忽间,一道急促的脚步声匆匆而至。
谢辛掀开帘子,瞧见温想在也丝毫不惊讶,只淡淡道:“世子殿下,陛下召您入宫。”
温想站起身来,有些恋恋不舍。
正准备同自家师父辞别时,就听谢辛对小泽子开口。
“劳驾,你也一起。”
暗暗蹙紧了眉头,温想问他,“你平日里就是这样对主子说话的?”
在收获一个关爱傻子似的目光后,温想与小泽子被谢辛带进了宫入了宫。
甫一踏进宫苑,就见殿外横放着十数具蒙着白布的尸体,还沁着淡淡血迹。
祝芳蔼撕心裂肺的哭声由远及近。
“父皇要替女儿作主啊!”
小泽子刚露面,祝芳蔼便如饿虎扑食一般死死扯住他的衣角。
“父皇,就是这个淫贱之人,身为宸王府的庶妃竟还胡乱勾搭外男,好不要脸!”
龙椅上的宣帝额角跳得厉害。
“你这些幕僚,朕本不想说你,如今卿儿替你处置,你竟还不迷途知返!”
祝芳蔼死死攥着小泽子的裙角,“沁烟楼没了,女儿认了。”
“可这等淫贱之人,倘若父皇不惩治,女儿不禁要怀疑父皇是不是一碗水端不平了!”
祝芳蔼的咄咄逼人刺痛了宣帝的心。
先前那么一个温顺乖巧的小公主,究竟是何时变成了这等毒妇的模样?
昭贵妃却掩着唇,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错,确实像柳池盈。
祝芳蔼久等不到回话,心中打鼓,染着蔻丹的手指死命掐着小泽子的手腕。
上头隐隐浮出了几分红痕。
若有可能,她真想让老天降一道雷,劈开柳池盈见不得人的腌臢勾当。
温想面色一沉,还未等祝芳蔼发作,率先拍开了她的手。
“把你的脏手拿远点。”
“你们这对奸夫淫妇,当真是好不要脸!”
“当着陛下的面竟然敢如此放浪,当真是……”
话说到一半,外头又传来尖细的通报声。
“宸王殿下驾到——”
一听祝宴卿来了,祝芳蔼的气势登时矮了一半。
她这弟弟先前是个任人搓圆捏扁的软柿子,不知从何时起,竟成了个令人闻风丧胆的指挥使。
在得知整座沁烟楼都是祝宴卿一人所屠后,她心中的惶恐不安更是攀上了顶峰。
因此,她只能将满腔怒火尽数撒到柳池盈头上。
这与外男私通的罪名,可是坐的结结实实的。
祝芳蔼洋洋得意的嘴脸,在瞧见祝宴卿身后那抹娉娉袅袅的身影后,登时土崩瓦解。
她终于知道祝宴卿当时所谓的“见了鬼”的话中深意。
与她一起怔住的,还有温想。
世子殿下的手还掐着小泽子的腕子,擎了半天,一脸的不可置信。
他师父在那儿,那他眼前这是谁?!
滁阳王世子感觉自己也见了鬼。
作为在场为数不多的知情者,昭贵妃掩着唇,凤眸笑得似新月。
“小泽子,到本宫这儿来。”
小泽子垂眸躬身,毕恭毕敬地挪到昭贵妃身侧。
“没成想本宫身边的一个小太监,竟还有些姿色,”昭贵妃笑的花枝乱颤,“竟让长公主和滁阳王世子都认错了人。”
这是温想头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感觉到尴尬。
他好似浸入滚水的虾子,从头到尾红的彻底。
娘的,他竟然抱着一个太监撒了近半个时辰的娇。”
甚至还摸他的手!
温向陡然觉得自己不干净了
祝宴卿的唇角微勾,显然也已料到温想在小泽子跟前是个什么光景。
长腿跨了两步,走到蔫答答的温想身侧,他尾音带着笑意。
“今日多谢泽公公只身入虎穴。”
小泽子忙不迭地回礼,只道能为宸王分忧便是福气。
宣帝凌厉的目光又转回到祝芳霭身上。
“还有什么要说的?”
祝芳霭紧咬着唇瓣,齿间洇出一抹殷红,“女儿不敢。”
自以为拿捏了唐妍贞,没成想被她反将一军。
折了沁烟楼不说,如今自身都有些难保。
“你不敢?朕瞧你很敢!”
宣帝猛地一拍桌子,把昭贵妃吓得直抽抽。
美艳贵妃有些埋怨地瞪了他一眼,似是让他注意些分寸。
“若不是卿儿来禀,朕都不知道你有养一整楼面首的胆子!”
“你贵为公主,整日与那些不三不四的妖艳男子厮混,成何体统!”
他气得胸膛不住地起伏,“你置皇室的颜面于何地,置自己的清白又于何地!”
“皇室颜面?”
祝芳霭抓住了关键字眼,忽而疯癫地大笑起来。
“父皇竟然还在乎皇室颜面?”
她踉跄着站起身来,身上的牡丹衣裙已经褪了颜色,变得黯淡无光。
“父皇既然在乎,就不会将母后囚禁,更不会任由这妖妃祸乱后宫!”
一句话化作利刃,狠狠给了宣帝脊梁骨两下。
九五至尊虚晃着身子,勉强稳住脚步。
“你这逆子,竟还如此大言不惭!”
“你可知皇后为何被囚,就因为她也同你这般,心肠歹毒!”
他发起狠来,猛甩了祝芳霭一巴掌,“来人,把她的名字从玉牒上划除,送到普陀寺剃度出家!”
祝芳霭不可置信,如梦初醒般跪在那双明黄色的锦靴下。
“父皇,女儿错了,女儿方才气昏了头,这才有些口不择言……”
本能地落下泪来,她的手覆上宣帝的袖摆,“父皇再饶女儿这一回吧。”
“朕已经饶了你多少回了?”
冷冷地抽出手来,宣帝的目光并无任何对自家子女的怜惜。
从掠夺权臣之子到杖杀京中贵女,他替她收拾的烂摊子,已经不计其数。
如今她得寸进尺,盛气凌人,竟直接将主意打到了柳池盈头上。
甚至用的法子,还是最令人不齿的那种。
他已经忍不得了。
祝芳霭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宣帝决绝的态度。
即便是把口舌说到溃烂生疮,宣帝的心早已硬似顽石撬不开半分。
临出殿前,宣帝不带半分波澜的声音又遥遥响起。
“至于你府上那些面首,朕会找人替你收拾干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