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池盈与祝宴卿以及两位小皇孙到时,正巧赶上了午膳。
两人身后还跟着一并问安的祝翊知。
趁着宣帝在书房同舌战群臣的功夫,昭贵妃在关雎殿中摆了满满一桌佳肴。
其中还有柳池盈最喜欢的蟹粉狮子头以及桃脂肉。
她不过在某次宫宴上随口提了两句,没成想昭贵妃就入了心。
一见到柳池盈,美艳的贵妃反应更为热络。
将小女子挽坐到绣墩上,便是一顿嘘寒问暖。
“瞧着侧妃清减了不少,”她捏着玉筷亲自给柳池盈布菜,“是不是卿儿亏待你了?”
“倘若他待你有一点不好,尽管同本宫讲。”
“娘娘放心,王爷待妾极好。”
“那便好。”
昭贵妃又将一盏新制的琼华露推到她跟前,语重心长道:
“还有一事,本宫忘记提点你了。”
修剪的齐整圆润的指甲轻扣桌面,昭贵妃带着笑意的声音在殿中分外清晰。
“这卿儿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侧妃你也别太惯着他,适时晾晾他也是极好的。”
毕竟这男人,稍给点颜色就能开染坊。
照着柳池盈这宠夫程度,迟早就叫人拆吃入腹了。
她话说得直白,惹得柳池盈小脸红得好似去滚水中蘸了一圈。
“王爷在此事上甚是克制,贵妃放心便是。”
上挑的眉梢间划过一丝狐疑,旋即喃喃道。
“那他今早火急火燎入宫来同本宫讨要丹参合欢膏,可是……”
祝宴卿捏着一双干净筷子,往昭贵妃口中塞了只翠玉豆糕。
“母妃也多吃些,瞧着你好似也清瘦了。”
昭贵妃“啧”了一声,拍开他的手,“本宫这几日正想清减清减呢,你倒好,上赶着喂本宫。”
“娘娘若是想纤体养肤,妾身这里倒是有一味丹药,兴许能替娘娘解忧。”
用白玉羹舀了一勺蟹粉狮子头,昭贵妃笑得花枝招展,“侧妃有心了。”
祝翊知正挑着碗里的鱼刺,随口问道:“哥,你们这次去弘川遇见什么稀罕事了吗?”
说起稀罕事,当真是不少。
于是祝宴卿便拣了一两件出来给少年逗闷子。
昭贵妃也听得津津有味,在听到圣主叫弥阿罗时,秀气的眉拧成一团乱麻。
“可是个外邦人长相?”
祝宴卿正在替柳池盈剥枇杷,闻言桃花眸一眯,“母妃认得他?”
不自在地轻咳一声,贵妃娘娘拙劣地岔开了话题。
“你们所说的那个妞妞可安顿好了?”
祝宴卿挑高眉毛。
自家母妃这般藏着掖着,加上临行前弥阿罗特意奉上的银匣子。
昭贵妃与这青天神教,定然也有不少的瓜葛。
用完膳后,柳池盈便唤莲翘捧来了那只银匣子。
昭贵妃拿着银匣子,翻来覆去看了一圈。
最终在盒底,发现了一枚小巧质朴的印章。
由于年岁有些久远,印章的一端已经被磨损平整。
上面落的四个字,都是外邦文。
祝宴卿仔细打量一番,却无甚收获。
原本使用这类文字的小部落已经被湮没在历史长河之中,唯有在古籍当中,兴许还能有所收获。
他默默记下了这四个字的笔画走向,“母妃认得此印?”
昭贵妃白了他一眼,继续装傻充愣。
“小泽子,替本宫打开这匣子。”
匣子外头封了一层厚重的火漆,小泽子捏着一只改锥,手臂线条紧绷。
半晌,才撬开一条缝。
一枚莹润无瑕的玛瑙玉坠从盒子夹缝中滑落。
小泽子眼疾手快,将玉坠捧到了昭贵妃眼前。
“娘娘,打开了。”
玉坠上缠着一条有些抽丝的珠络,昭贵妃犹豫再三,小心翼翼地珠络解下。
旋即,将玉坠放入柳池盈掌心。
“成色不错,回头自己打条珠络带着便是。”
柳池盈颇为诧异,“此物是青天神教的圣主献给娘娘的,妾身怎好收……”
“本宫有此物便够了。”
昭贵妃扬了扬手中的珠络,目光柔和。
又聊了一会儿,昭贵妃便有些乏了。
歇息前,还不忘提醒两人,“午憩后把颂昭与颂曦送到太后宫里头,老人家清静了三个月,也该热闹热闹了。”
果不其然,两个小崽子又被太后留在了宫中。
甚至连同去的祝翊知也被一同留在了里头。
今日难得晚霞满天,柳池盈便挽着祝宴卿的手臂,缓步走在宫门外的长街上。
“许久没有这般松快了。”
小女子眉眼弯弯,眸底倒映着绚烂的霞光。
兴许是紧绷太久,她脚下步子都轻快了许多。
落脚在一处糖葫芦摊前时,还顺手给自己与祝宴卿买了两串糖葫芦。
“昨日沈姐姐给妾送了惠氏银楼的分红,妾请王爷吃糖葫芦。”
祝宴卿失笑,“姌姌倒是‘大方’。”
此时正巧两人转进了小巷中。
他话中调笑语气太浓,惹得小女子嫣红的唇瓣微撅,脚步飞快,扑到了祝宴卿背上。
宸王殿下的背宽厚有力,手臂修长,当即便稳稳托住了柳池盈的腿根。
柳池盈举着两串糖葫芦,吃得腮帮子鼓鼓。
“王爷是嫌弃妾太小气了吗?”
祝宴卿挑眉,“姌姌请沈娘子去流霞阁,请我便是一串糖葫芦。”
“王爷不会连沈姐姐的醋也吃吧?”
柳池盈贴到祝宴卿耳边,唇齿间都是蜜糖的香气。
“妾想给自己攒嫁妆呢。”
“嫁妆?”祝宴卿一怔。
“先前贵妃娘娘同妾说过一些话,妾想了许久。”
柳池盈手中的糖葫芦吃得飞快,“倘若妾能成为王爷的王妃,届时若没有丰厚的嫁妆,可是会被人看扁的。”
话是如此说,可柳池盈心中仍是有些惆怅。
她这般出身,想要登上正妃之位难于登天。
先前的郑妙然,如今的邵仪,哪一个不比她身份高贵?
即便她如今有荣宠与两位小皇孙傍身,可前路还是要去争的。
宸王殿下浅色的唇边溢出一声笑。
“姌姌定然会成为我的正妃。”
柳池盈伏在他肩头,眨眨眼,“前路艰涩,敌人又如虎豹。”
娶了她,与他其实并无半分助益。
如今这个世道,人人都不是傻子。
更何况这位不良司的指挥使大人,更不是什么傻白甜。
“我的前路,不必牺牲姌姌去替我铺平。”
揽在柳池盈腿间的手臂力道又大了几分。
“姌姌的前路,我会替你趟铺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