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夜里,谢辛便带了两名暗卫悄无声息地潜入了祝鸿丞的王府。
摸进一间庑房后,便抬手给了正熟睡的男子一手刀。
旋即几人手脚麻利地将他塞入麻袋,又趁着夜色将人抬了出去。
自始至终,连府上的狗都未惊动半分。
而祝宴卿第二日便入宫请求协同排查西海围场。
虎贲军与不良卫涌入西海围场时搜查时,硬是查出了一种抄家的气势。
祝宴卿则领着谢辛,径直前往围场中的几处天池而去。
四下无人,指挥使大人聚气凝神,抬臂一振。
满塘芦苇皆被齐根截断,旋即被掌风扫出十丈远。
谢辛眼尖,率先发现了其中上下浮动的秸秆。
他蹑手蹑脚率领一队不良卫,不出片刻的功夫便几名刺客尽数绑了起来。
他暗暗惊讶,他家王爷真是料事如神!
同样讶然的还有祝宴卿。
柳池盈梦境中的景象,竟与眼前的分毫不差。
压下那颗有些乱跳的心,祝宴卿命谢辛将几人五花大绑,悄悄运进了随行的马车当中。
郦修言率虎贲军来到池边时,只剩满地狼藉。
“指挥使大人倒是干净利落。”
郦修言淡淡道,身后的虎贲军麻利地收拾起满地杂草。
“陛下亲临,确实该谨慎些。”
优哉游哉地净手振衣后,祝宴卿心情明显不错。
“既然排查的差不多了,我就先回府用膳了。”
抬头望了眼天,郦修言拆穿他,“如今才巳正。”
“郦副统领没有家室,自是不知道被人等的滋味。”
唇畔抿起一抹笑,祝宴卿意有所指。
今日他并未将墨发束成发髻,而是拢成马尾,显得恣意又矜贵。
打着旋儿的墨发随着他的动作轻晃,倒真似马尾巴般雀跃。
乍一踏入府上,祝宴卿便揽着柳池盈转了两个圈。
小女子被晃得眼冒金星,便猜出他确实在西海牧场有所收获。
“王爷可是发现刺客了?”
祝宴卿一挑眉,伸手比了个“五”。
“这么多?”柳池盈掩唇低呼。
“最主要的是,刺客当中还有祝璟安的人。”
“王爷怎知?”
“先前我秘密查探过祝璟安的死士,其中有几个身手绝佳的,都登记在册。”
眉宇间生出骇人的威压,他抿唇,“看来姌姌说的没错,他们确实联手要对付我了。”
小手搭上祝宴卿筋骨分明的大手,柳池盈眨眨眼,“王爷莫要忧心,不过只是自寻死路罢了。”
……
秋狩当日,浩浩荡荡的宫人禁卫自深宫如长龙般涌出。
沿着京城长街一路向北,天色刚擦黑便到了西海围场。
柳池盈被颠簸得头晕目眩,强压着恶心往口中塞了一块酸杏干。
庭兰瞧的心疼,连忙给她拍背顺气,“秋狩而已,主子何苦跑来受这样的罪。”
更何况宣帝还已恩准她留府养胎。
其实柳池盈也不想来,只不过祝鸿丞与祝璟安虎视眈眈,她自是放不下祝宴卿。
万一这孩子没出生先守了寡,那她这一介弱女子岂不是要被这如狼似虎的皇宫吞的骨头渣都不剩?
莲翘拍了些薄荷给她冲茶,“主子清清口。”
西海围场比柳池盈想象中大得多,远眺而去,只能瞧见不见边际的密林。
如今虽已入秋,密林中却无几分萧萧落叶,仍是遮天蔽日,叫人看了心中犯怵。
活人骨子里头,最是惧怕这些未知。
草草吃了两口饭,柳池盈便先行沐浴更衣,斜倚在榻上翻着一本边页略微泛黄的《令狐医经》。
此书乃是令狐神医亲笔撰写,原本是密不外传的,祝宴卿见她喜欢医书,便费了些周折才替她寻来。
翻看了两页,柳池盈背后沁出了一层薄汗。
这里头有些内容,是出自太舒宗的。
指甲嵌入掌心,她清晰地感知到自己呼吸骤然急促。
为什么这里会有属于太舒宗的东西?
莫非这个世界并非是什么话本子的世界,而是真实存在于世间的?
直至祝宴卿低沉的声音响起时,柳池盈这才回过神来。
“王爷?”
祝宴卿轻笑,“当真是个医痴,看书看的如此入迷?”
仔细将书卷塞回枕下,她抿唇嗔怪道:“还不是王爷政务繁忙,无暇顾及妾。”
祝宴卿扶额,自家小女子真是牙尖嘴利,半分委屈都受不得。
“方才谢辛送了密信过来,说那刺客里,确实有两个是东宫派出去的。”
柳池盈也不甚意外,只是有些好奇,“谢辛是如何知晓的?”
祝宴卿一挑眉,“姌姌还记得上次审肖峥时提到的祝璟安手下死士惯用的兵刃吗?”
此话说得通透,柳池盈恍然大悟。
千防万防,终究还是在此事上露了马脚。
既已确定祝鸿丞与祝璟安联手知网,祝宴卿自然也不会轻易罢休。
“明日秋狩的流程都定好了吗?”
倒了盏热茶,柳池盈“关切”地询问。
祝宴卿知道她这是在问那几位刺客之事。
“清早卯初秋狩开始,我会安排他们见机行事的。”
好似已经想到明日的热闹场面,柳池盈笑得见牙不见眼。
“狗咬狗的戏码,妾最爱看了。”
她说完,将身子靠近祝宴卿的手臂,那浑圆酥软状似无意地也贴了上去。
“王爷可想好到时候该如何泼脏水了?”
桃花眸微眯,宸王殿下正色纠正她:“是秉公执法。”
“是是是,”柳池盈失笑,“王爷最是秉公执法了。”
说罢揽着他的手压上小腹,“今日的蜜油,王爷还未替妾涂呢。”
祝宴卿对此已是十分熟稔,不到一刻钟便涂抹完毕。
眸色幽深的小狐狸耳根滚烫,有些迫不及待地将小女子拉上床榻。
不料柳池盈抬手将他推远了些,学着他方才的模样道:“王爷仔细些,别教坏了小孩子。”
“小孩子?”
祝宴卿心中升腾起一股不妙的预感。
只见床榻上的锦被阵阵翻动,一只小鼓包倏地拢起,慢慢往锦被边缘挪去。
旋即一张睡得鬼迷日眼的小猫脸探了出来。
祝宴卿显然没想到,柳池盈竟然把巧巧也带了过来。
“今夜巧巧同我们一起睡。”
瞧着在自己枕头上睡得四仰八叉的小狸奴,祝宴卿只想说——
真是倒反天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