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嬷嬷说完,柳池盈同莲翘悄悄交换了一个眼神。
莲翘眸中的讶然满的几乎要溢出来。
她不是没看见自家主子对郑妙然下黑手,那力道,掐的腕上的青筋都暴起几分,怎么可能没有痕迹?
柳池盈垂眸,眼角泛起恰到好处的红晕,“奴婢知道郑侧妃气奴婢得了王爷的恩宠,可是如此这般污人清白,实是叫人心寒。”
学医之人,最是深谙人的身体发肤。
以至于用多大力道会青紫,多大力道会泛红,对她来说都是手拿把掐的。
因而她方才用了些巧劲,又掐的是嫩肉,虽然痛极却也是半分痕迹都不留的。
郑妙然想告状,自然是没门的。
陶嬷嬷不可置信地跑进里间,看着肌肤莹白并无半分痕迹的郑妙然,嘴巴张得能塞下一只鹅蛋。
方才推搡间她也挨了柳池盈几下,她这城墙皮都痛得刺骨,更别说郑妙然这一身细嫩皮肉了。
怎么可能一点儿痕迹都不留?
陶嬷嬷偏生不信邪,抬手一按郑妙然腰间。
“嘶——”
郑妙然倒吸一口凉气,好痛!
她迅速穿戴整齐,匍匐在祝宴卿脚边,哭的梨花带雨,“王爷,妾的腰好痛,好痛啊。”
柳池盈一侧头,露出额上明晃晃的肿包,细声细气道:“是了,侧妃姐姐一定痛极了。”
郑妙然:“……”
如若有机会,她一定要把柳池盈扔进护城河里,让全京城人都喝上龙井!
只可惜眼下是没有机会了。
“看来侧妃思过许久,仍是没有明白府上的规矩。”
祝宴卿回身坐回圈椅,随手翻开一卷文书,“三十手板。”
梁嬷嬷在府上打人手板很有一套,几板子下去,皮肉无恙,却伤及筋骨。
三十板子,能足足痛上近三个月。
“既然事情已了,不知奴婢能否出府了吗?”
那双桃花眼微眯,祝宴卿忽的来了兴致,“为何非要出去?”
“不瞒王爷,奴婢约了一位银楼掌柜谈生意。”
“既要谈生意,身边有男子也算方便些。”
祝宴卿一抬手,谢辛立马会意,“属下领命。”
于是原本的二人行,变成了三人游。
莲翘只能生生将夸赞柳池盈有勇有谋的话憋回腹中,努着嘴极力压低了声音。
“王爷为什么让这个傻大个跟着?”
外头耳力极好的大傻个默默收紧了缰绳。
柳池盈摇摇头,她也看不透祝宴卿的心思。
只不过身边有谢辛跟着,倒也好成事。
马车停在了惠氏银楼外,柳池盈戴好帷帽,带着莲翘与谢辛一同走了进去。
隔着老远,银楼掌柜就瞧见了这位周身气度不凡的小娘子。
虽然戴着帷帽,却也难掩绝色之姿。
“您就是柳娘子吧?”
那日莲翘来替她订货时只道东家姓柳,并未过多透露。
柳池盈“嗯”了一声,“我定的银料可是到货了?”
“到了,到了,娘子随小的上来便是。”
银楼掌柜一路点头哈腰地把柳池盈迎进了包房,不多时,便捧来一块婴儿头颅大小的银料。
“这是外域贡上来的雪花银,色泽雪亮,实是上上品,娘子瞧瞧可能入得了眼?”
柳池盈托起银料,放在眼前仔细打量一番。
她随身的银针需得细如狼毫,用起来才最是顺手,因而这天下的银料中,唯独雪花银韧性高,能拉扯至极细。
如今能找到这块上乘的料子,也不枉费她苦等了这段时日。
“可以,还请掌柜开价吧。”
“小的看娘子也是诚心要,按原先谈好价格的九成给便是。”
莲翘眨眨眼,“掌柜的,你们家这么做生意不会亏本吗?”
银楼掌柜讪讪一笑,“这几年银楼生意不好做,小的瞧娘子像是高门贵女,这才壮着胆子想来问问。”
“掌柜的是想托我帮你宣传生意?”柳池盈人精一般,顿时读懂银楼掌柜的话中深意。
小心思被戳破,银楼掌柜一张糙脸有些泛红,“娘子慧眼。”
“可惜了,”柳池盈语气有些惨淡,“我不过是贵人的侍妾,在高门圈子里头没什么人脉,恐要让掌柜的失望了。”
“这块银料还是按原价算便是。”
衣袖微撩,露出方才与郑妙然争斗时留下的淤青。
见此情形,银楼掌柜连连摆手,“不打紧的,想来娘子也是苦命人,娘子就按九成价给吧。”
他是商贾出身,生母也是家中的妾室。
因此最懂这些妾室的不易,想着能帮一个便是一个。
柳池盈见拉扯不过,自怀中掏出一只钱袋放到柜台上,便差莲翘抱好银料上了马车。
银楼掌柜解开钱袋,细细数去,袋子里头竟是比原定的还多了几两。
马车上,莲翘轻叹一声,“这掌柜的也是实在人。”
柳池盈回忆起方才银楼掌柜的言语,问莲翘:“这不是京中最大的银楼吗,为何生意做不下去?”
“现下京城中时兴私人的银匠师傅,那些高门大户都有不一样的品味,因此每个府上都聘请了专属的师傅。”
“久而久之,这银楼生意就惨淡了。”
柳池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还是有钱人会玩。
“主子您也别往心里去,现下的世道,谁都不好过。”
“奴婢听说前不久有一批灾民入了京,还劫了一家官员的马车,逼着他送粮食呢。”
“这哪是灾民,这分明是刁民!”
她的声音还未落下,外头的谢辛猛然拉住了缰绳。
突如其来的颠簸,引的柳池盈顿生警惕,“出何事了?”
莲翘掀开帘子打眼一看,小脸登时惨白,“主子,不好了,外头被灾民围了!”
先前那家贵人车上坐着小姐,被灾民掳走后虽并未受辱,却在京城中名声尽毁。
她家主子在宸王府脚跟都没站稳,要真被掳走了,怕是宸王殿下连银钱都不肯掏。
退一万步讲,即便是被赎回来了,郑妙然定会生事,届时谁胜谁负还未可知。
莲翘心神不定胡思乱想之际,外头就传来拳头与皮肉摩擦的声响。
透过莲翘掀开的帘角,柳池盈瞧的分明,外头灾民先行动手了。
她确实是弱不禁风,可若是要叫她做这刀俎之肉,她也是不认的。
“莲翘,你在车上坐好了,我去帮谢护卫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