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长生最近很郁闷,一直敬爱的师尊不在,而唯一剩下的大师兄也因为即将到来的问剑大会而刻苦修炼,神龙不见神尾,连一向跟他好的跟一个人似的虞灯师姐也怪怪的。
提起虞灯,祝长生脸上的苦恼不减反增。
他本以为那事不过是个小小的插曲,第二天又眼巴巴地捧着对方最喜欢的零嘴预备若无其事的找她复合。
可他蹲在虞灯所在的青云峰喂了整整一下午的蚊子才远远瞧见那道火红的身影,他立刻惊喜地冲着他挥手,本以为对方看见他也会是同样的高兴,却只看见那张明媚漂亮的面容脸色变了变,身体一僵,不仅对他的示好视若无睹,反而还一溜烟地消失在他面前。
祝长生深受挫败, 以往虞灯从没这样子对他,所以他自然手足无措。
他闷闷不乐地用脚踢着散在路边的碎石子,神情恹恹,臊眉耷眼的。
祝长生此刻的心仿佛藏着一只抓耳挠腮的猴子,挠得他喘不过气。他脑子笨,想不明白虞灯为什么突然不喜欢他了?
可姐姐聪明,她一定知道吧?祝长生偷偷在心里想道。
隐晦的想法猝不及防地爬上心头,怎么也压不下去。
祝长生猛地从一堆碎石子中间抬起头,对,姐姐,姐姐一定什么都知道。
他双眼骤然一亮,迸发出灼人的光芒。
祝长生有了目标,不再像之前那般茫然无措,他抬脚奔向自己的卧房,姐姐,他要找姐姐。
秋季乃万物萧瑟的时令,天虞宫前那精心养好的花朵早就凋零成泥,祝长生从旁边走过还带走几片干枯的花叶,在他脚边缠绵地飞扬,最终依依不舍地落回满是枯叶的地面。
换作以往,祝长生还有心情感时伤怀,为师尊最爱的花种凋落而难过。可现下他却没那个心思,路过花丛堆里的时候脚步不停,匆匆走过。
他用了平生最快的速度跑回卧房, 推门的时候还气喘吁吁。
高兴之余,祝长生还有点茫然。
虽说姐姐一直沉睡在他的身体里,可他从来没有主动召唤过她,都是他面对风险之时,姐姐直接掌控他的身体。
受伤!
祝长生拿出他的配剑,这不算是他的本命剑,只是很普通的一把剑。
胸膛急促的起伏几下,精致的五官皱成一团,利刃泛着寒芒,仿佛削铁如泥,祝长生来来回回把铁剑放在自己手腕处比划好几回,都没下定决心。
祝长生吞了吞口水,望着铁剑举棋不定,要是被划破了手掌,应该很痛吧。
他怕痛,但是更怕没人理会的形单影只。
他把牙一咬,狠下心直接用剑划破细瘦的手腕,殷红的鲜血立刻从伤口处喷涌而出。
祝长生痛得龇牙咧嘴,半闭着眼睛,眉毛皱得紧紧的,死活不敢看自己的手腕。
铁剑落地,发出沉闷的争鸣声,祝长生捂着自己不断流血的手腕,静静地等待自己身体的变化。
痛死了!祝长生在心里痛苦哀嚎。
他痛得恨不得哭天抢地,一张俏丽的脸蛋皱皱巴巴的,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就在他痛得坚持不住的时候,他突然感到痛感逐渐模糊,鲜血也在缓慢凝固,片刻之后,原本漆黑如墨的瞳孔逐渐染成鲜血般的殷红,捂着腕骨的手的指甲也在飞速变长,直到长成正常人达不到的长度。姣好的面孔一刹那惨白如纸,不见一丝血色,不似活人,反而鬼气森森,身体周围萦绕着墨水般的浓雾,脸还是那张脸,只是气质在顷刻间脱胎换骨,宛如一只虎视眈眈的艳鬼。
艳鬼眨巴眨巴眼睛,似乎对眼前的一切有些茫然。
“为什么?”
一道嘶哑的女声缓慢在空荡的卧房响起,仔细观察会发现她的嘴唇没有任何一点开合的迹象。
“因为我觉得姐姐也很想见虞灯师姐。”
祝长生的清澈的声音响在耳侧。
无双没有再说话,空荡荡的卧房静悄悄的。
在祝长生的意识消失之前,他模模糊糊听见一句听不出情绪的话语。
“你没有不聪明。”
要是在祝长生意识清醒的时候得到这么一句评价,他指不定高兴得手舞足蹈,但此刻意识逐渐混沌,他略作挣扎便陷入沉睡。
……
虞灯心烦意乱,她不是不想理会祝长生,只是还没想好以何种面貌去面对他。
在那之前,她一直坚定祝长生是女孩,也确信自己喜欢的人是女孩,突然发现“她”和自己喜欢的人并不相同。
她脑子乱得很,不知道以后该处在祝长生身边的哪个位置。
虞灯坐在草地,长发被风吹散,在腰间轻轻飞舞,却吹不尽她内心的憋闷。
那个初见就惊艳她的女孩,好像再也找不到了。
虞灯俯视悬崖下的蔼蔼云层,心中浮现久久不散的阴霾,她把脸埋在掌中,忍不住抽泣,漂亮的蝴蝶骨仿佛要透出薄薄的衣衫。
有脚踩在草地上行走的细碎声响。
虞灯哭泣动作一顿,抬起头看向声源处,露出一张满是泪痕的脸颊。
那一刻,她忘记了哭泣。
不远处一道熟悉的身影款款而来,她走得很慢,每一步发出的声响都想叩在她的心门。
少女身着一身常见的粉色衣裙,手上打着一把天水碧颜色的油纸伞,将自己苍白得过头的面容严严实实挡在伞下的阴影。
才刚走近,虞灯就忍不住惊呼出声。
少女细瘦的手腕鲜血淋漓,滴滴答答的血液随着她的动作一路绵延。
“我给你包扎。”虞灯毫不犹豫地拽住她的手腕,语气凝重,说话间就要使用灵力。
少女用眼神制止了她,削尖的下巴微抬。
“嗯?”
虞灯心下有些焦急,握着白皙的腕骨不知所措。
“想听故事吗?”猩红的瞳孔缓缓抬起,同样没有血色的嘴唇勾起一个不明显的弧度。
虞灯一愣,不明白对方到底想做什么。
“关于我的故事。”
心跳逐渐加快,震耳欲聋。
虞灯毫不犹豫地点头:“边包扎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