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遥栖确实是想一走了之,谁让那小子不识好歹,本来也是为他好,结果他倒好,直接反咬他一口,真当他没事就爱管别人的闲事吗?
只不过他做事最讨厌半途而废,既然做了选择,那就得帮到底。
岑遥栖如往常一样站在人群的角落,愤愤地咬着梅花糕,看着他们正忙前忙后地准备傍晚的仪式,古代的婚礼和现代认为的古代婚礼有所差别,古人认为,世界万物皆有阴阳之道。阴阳既对立相冲,又能相互转换。男子属于阳,女子属阴,太阳落山后正是阴盛阳衰,黄昏后迎阴入家,正符合自然规律。
这次考虑到若是真引来妖怪怕殃及城中手无寸铁的普通百姓,他们选择定在郊外一处偏僻的宅院。
“同门,又见面了。”
身后一阵清脆的少女声音打断了岑遥栖思绪,偏头一看,就见眉眼清秀的少女正背着手歪头一脸期待地望着他。
岑遥栖:“……”
不如不见,都是孽缘。刚听着声音有几分熟悉,回头看清楚脸,他倒是记起来了,这不就是上次让他坚强点的同门吗?
两人四目相对片刻,岑遥栖后知后觉地大惊失色:“你……能看见我?”
少女瞥他一眼,秀美的眉毛紧紧一皱,十分的疑惑不解:“你这么大个人,我还能看不见吗?”
岑遥栖:“……”
肯定是被谢凌衣那小子气的,他分明记得自己施加在自己身上的术法明明没有解!
“同门,你这梅花糕闻着挺香的,可以给我尝尝吗?”少女眼带希冀,水灵灵的的大眼睛,澄澈漂亮,“我叫原阿喃,以后回了宗门,我带你吃香的喝辣的。”
“同门,此言差矣,咱们修道之人,怎能不戒口腹之欲?”岑遥栖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能这么冠冕堂皇地去指责别人。
“那你不也没戒吗?”
岑遥栖:“……”
这小姑娘脑子转的还挺快,让一向能言善辩的他都哑口无言,只能含泪忍痛割爱分给她一半梅花糕。
早知道她是个社交恐怖分子,第一次和她见面的时候就应该故作高冷。
“大恩不言谢,回宗门以后我一定好好报答你。”原阿喃冲他拱手,然后在不远处小姐妹的催促下和岑遥栖告辞。
岑遥栖摇头:“那倒也不必。”
等那群少女叽叽喳喳地离开了,他单手结印,重新加固一遍隐于人群的法术。
人来人往的那边,他们已经完成大半,看起来有模有样,必不可少的红绸灯笼也安稳地挂在柱子上,刺目的红,即将灰暗的天日,不知道是不是心有余悸,看着倒是没觉得喜庆,反而还透着几分诡异阴暗。
闻烟换上红色的吉服,本就容颜殊丽,此番愈加艳光逼人,美得不可方物。她看着和她穿着同样色系且总是时不时地出现在面前的夏侯重台,蛾眉轻蹙:“还在考核期间,不要动不动在我跟前晃。”
夏侯重台弯着眉眼,略带委屈的道:“又不是真的新婚燕尔,难道也要遵守成婚前新娘新郎不能见面的规定吗?”
“放肆,夏侯重台,尊师重道这几个字,你到底知不知道是怎么写的?”闻烟眉心皱得愈发深,冷声斥责。
夏侯重台却乐了,轻挑眉峰:“那师尊是承认有我这个徒弟了?”
意识到钻进他圈套的闻烟:“……”
她不自然地轻咳一声:“巧舌如簧。”
太阳落下,夜幕降临,一切都按照计划平稳进行。
谢凌衣和祝长生站在人群看夏侯重台和闻烟牵着红绸缓缓走进室内,两人皆身姿高挑,郎才女貌,宛若这世上最普通又最般配的一双璧人。
“师兄,谢凌当真不来了吗?他不是最爱凑热闹了吗?不来多可惜。”祝长生由衷感慨道。
昨晚岑遥栖没回来,谢凌衣心里也憋着一口气,他今天又往外面跑了一天,回到这里,还当真也没看见这人的半点踪迹。
“爱来不来。”
又不是非他不可,他不在,考核还不是照常继续,祝长生好烦,干嘛总是提起他。谢凌衣在心里幽幽的想。
拿不准那妖怪什么时候会来,闻烟和夏侯重台还是老老实实地拜了高堂又拜了天地,直到婚礼结束,现场还是半点动静都没有。
在场的同门面面相觑,难道累死累活一整天的准备就这样泡汤了?
好像哪里有点不对劲,少了点什么东西,谢凌衣总觉得似乎遗漏了条重要线索。
不对,宋府死的可不止是宋家的新郎官,还有宋家大少的几个表兄堂弟。
最重要的是,若是那妖怪当真会随随便便伤害新婚夫妻,那金陵城繁华,人口也多,成亲的人数不胜数,那它犯的案不也应该不胜枚举?
可事实是,真正受到伤害的新婚夫妻在百年间来算,并未到那般程度。
“我们哪里上去找个堂兄表弟?这妖怪的爱好当真特别!”有人喃喃自语道。
谢凌衣倒不觉得问题出在新人的亲戚上,成婚还有哪些步骤?他仔细回想他看的第一桩卷宗。
拜过天地,新娘送入洞房,新郎宴宾客,给亲朋好友敬酒,可这如何同新娘扯上关系。
突然,他脑中灵光一闪,闹洞房!
一般新婚当夜,众亲友在洞房嬉闹,这其中滋生出一些乖情悖理的举动,因多发生在洞房里,故称为闹房、闹洞房、闹新房。
他们主要吃了未曾婚配的亏,但幸好谢凌衣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闹洞房?那谁来啊?”有人默默问出声。
想到宋府那几位富家公子的凄惨下场,有人打起了退堂鼓。
毕竟没必要主动去揽这么危险的差事,反正到最后一定有人愿意包揽。
这只是考核,没必要搭上自己的性命。
众人陷入和之前那一般无二的沉默,同门互相推诿,谁也没个准话。
不知为何,谢凌衣没像上回那般主动请缨。
“我来。”身边有人先他一步从人群中走出,一袭粉色的俏丽长裙在黑夜中招摇。
这变故来得太大,谢凌衣没来得及阻止他。
祝长生一个小小炼气期的修士怎么敢接这么危险的任务?谢凌衣福至心灵,他突然有点理解岑遥栖昨天的所作所为了。
“他不行,我来吧。”一道清透的嗓音悠悠传来,人群自动让开一条仅供一人通行的道路。
人群缓缓让开,那道熟悉而普通的面容渐渐浮现在谢凌衣的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