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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疏勒城——那年在西域的一场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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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1 / 1)


原打算只住一天,可和吴田夫喝得痛快,说得投机。到了第二天,不想离开。不是贪酒,更不是偷懒。这个老者,一辈子生活在西域,什么事都知道,听他说话,好像是上课。这个课,在内地,没有人上,在书上,也看不到。要在西域干事,西域的事,当然是知道得越多越好了。实际上,他说的许多话,对于要收复西域的汉军来说都是很有用处的。

吴田夫说,现在这个地盘,属于车师后国,国王是车师前国王的儿子。看起来和匈奴好,可骨子里也讨厌匈奴。只是没有办法,匈奴势力大,不听匈奴的,国家就可能灭掉。还说,国王的老婆,也就是皇后,有汉人的血统,早年和汉朝和过亲。国王姥姥的姥姥,是长安的一个公主,汉军只要来,车师肯定会归顺。

耿恭问匈奴的情况。吴田夫说,匈奴人,这会儿,在这个地方,是爷,是王。没有人敢惹,都躲着。可有些事,躲不过去,经常会有人死在匈奴手上。他们不讲理,到了你家里,要什么都要给。本来给车师国交了税,由车师国给他们上贡,不能再找老百姓的事了。但匈奴人,没有国法,一个部落的头,就可以随便到村子里,要粮食,要钱,要人。你要是敢不给,他们就抢,抢了再不给,他们就会杀人,他们欺负的就是汉人。他们被汉人打败了,失去了河西走廊,不服这口气,就拿西域的汉人报复。

耿恭说,看来,真的是国不强,民遭殃啊。

吴田夫说,西域的汉人,要想有好日子过,得等汉军到呀。我听说,汉军马上就要打过来了,是真的吗?

耿恭说,是真的。

吴田夫说,太好了,我们一直在盼着呢。

耿恭腰部小小的伤口,还没有完全长好,还有点溃烂。吴田夫察看了一下,说,有一点发炎,得涂抹一点药。

耿恭不在乎,说,没事,过几天就会好。吴田夫说,可能会没事,但也可能会有事。一个小伤口引起感染,也会要人命,你担当大任,身体不能出毛病。

吴田夫取了一根草,在火上烤焦了。手指碾成粉,撒在了耿恭的伤口上。

耿恭又待了两天,直到腰间的伤口连一点红肿也没有。

三天后,吴田夫要下山,回村子里去,请耿恭和范羌去家里做客,他不是客气,是真心请他们去。两个年轻人,不但武艺高(他们练武时,老伯看到了),人也明白事理,又是汉朝来的,心里边已经当他们是亲人。亲人远道来了,不去家里坐坐,有点说不过去。吴田夫的感觉,耿恭也有。和吴田夫处了两天,在一起说了许多话。人和人,话说多了,情感就不一样了。要说和吴田夫一下子分开,还真有点难受。再说了,人家主动提出来了,不去,也是不给面子。去了,也不光是做客,要看看西域百姓怎么生活的,也是任务之一。还有,反正住哪都是住,不住老伯家里,也得住到一个店里。住店里,还不如住老伯那里,活动起来会更方便,怎么说,耿恭都没有理由拒绝吴田夫的邀请了。

吴田夫也有马。晒干的药材,有两大捆,放到了马背上,吴田夫骑不成了,只能牵着马往山上走。这边有两匹马,全是驮货的,把货并到了一匹马身上,空出了一匹马,送给了吴田夫。一匹马值多少钱,吴田夫知道,不要。耿恭说,这两天,从你这里学到了许多东西,用这匹马顶替学费了。吴田夫说他说的全是些废话,不值一匹马,还是坚持不要。耿恭的样子有点生气了,说吴田夫要是不收下这匹马,就不去他家做客了,还说,吴田夫没有把他们当自己人,还是把他当外人。又说,这匹马也不是白给的,以后还会有许多事,需要他来帮忙的。

吴田夫看出了耿恭送他马,是真心想给的,不是客气一下,也就不再说什么了,抬脚踏到了马镫子上,骑到了马背上,带着耿恭一行人马,往位于另一片山坡的麻沟梁村走去。

往村子里走时,路上遇到了一些在地里干活的人,和吴田夫都认识。看到吴田夫过来,都停下手中的农活,朝他打招呼。吴田夫这样的人,活到了这个年纪,在一个地方就成了有头有脸的长辈,威信和地位自然会不一样。他们问到了吴田夫带的什么客人,吴田夫说,是远房的亲戚。再问以前怎么没有见过,吴田夫说,以前没有联系上。下山时,耿恭跟吴田夫说了,不要说他们和官府来往,只说是家里人就行了,这样活动起来会方便一些。

女儿吴梅老远看到吴田夫骑着马过来,跑上前去迎接。吴梅嘴里喊着,爹,你怎么才回来?让我担心得不行。吴田夫从马上下来,拿出了几个野苹果,说,给,你最喜欢吃的。

吴梅接过苹果,看到了耿恭和范羌,问吴田夫,他们是谁,为什么跟在你的后边?吴田夫说,他们是我的客人,快开门,让客人进去。说着,回过头,对耿恭说,这个孩子调皮得很。

吴梅开了门,让一行人马进了院子。从吴梅身边走过时,耿恭说,谢谢你了,吴梅妹子。范羌也跟着说了一句,给你添麻烦了,吴梅妹子。

吴梅说,如果不是爹的客人,才不会让你们进我们家呢。

吴田夫让吴梅说话要有礼貌,说你这两位大哥很了不起,你要向他们学学本事。

院子里的木头架子上,放着几件兵器。吴梅随手抽出了一杆长矛,朝着耿恭刺了过来。耿恭有些意外,却没有慌乱,身子一闪躲了过去。吴梅又连着刺了几下,耿恭都是只动了动身体,就全让吴梅刺了个空。

这几下,看得出来,吴梅的枪,也是用心练过的。而耿恭的武艺,更能显出身手不同寻常。耿恭夸吴梅出枪快而有力,可吴梅不领情,说,看你是客人,对你客气,下次,不管你躲多快,都要刺住你。

这时,吴梅家人走了出来。吴田夫做了介绍,大家相互行了礼。吴田夫让儿子安排一间房子给耿恭他们住,还让儿媳去准备饭菜。耿恭马上让范羌掏出一些银两,交给了吴田夫的儿子,让他去街市买些好米菜肉。儿子不拿,看吴田夫。吴田夫知道家里生活不宽裕,来了客人,不会让客人饿着,可要让客人吃好,还是有些困难。只是再困难,客人来了,也不能让客人拿钱,说不过去呀。耿恭知道老伯会说什么,抢在老伯前边,对老伯说,我们原本是要去住店的,住到你这里来,再不让掏饭菜钱,我们就没办法住了,你要是不收这个钱,我们现在就走了。

看耿恭这么坚决,老伯也不再说什么了。这两个年轻后生是干大事的,钱的事情上,他们不当回事。这一点,在山上,他就看出来了。吴田夫是个穷人,在钱上,帮不了他们。可在别的方面,他已经拿定了主意,要全力去帮他们。

在吴田夫家,耿恭和范羌没把自己当客人,当成了自己家,很自在。喊吴田夫,喊老伯。吴梅喊耿恭和范羌,喊大哥。不光是喊大哥,还和大哥们一块玩。早上,耿恭和范羌练剑,吴梅也拿了剑,跟着一块练。西域人,不管男女,不管是土著,还是汉民,都会学点武艺。兵荒马乱,什么事都会遇到。不说凭武艺活命,可有时候,还是需要它保命的。吴梅舞剑,可不是花架子,不是玩玩,从小到大,一直跟着老爹学。手上的功夫,虽在耿恭之下,但肯定在许多人之上。女孩子中,能把剑玩到这个份上的,怕是没有几个人。三个人一块练武时,吴田夫会在一边看,有时兴起,还会教他们几招。

练完了剑,吃过了早饭,耿恭会去村子里转,不是一个人去的,吴田夫会陪着一块去。走到每一户人家前,吴田夫都能说出这家人的情况。这个村子,全部都是汉武帝年代,从内地来的移民,房子的样式,和内地的村庄没什么不同。其中几家,还走了进去就坐下来和主人一块喝了茶,聊了天。说到了大汉帝国,一个个眼睛全发亮,言语里,听得出来,人虽然在西域,但是被车师国王管着,看匈奴的脸色过日子。可心里边,还是把自己当汉朝的子民,而且都相信,这样一个地方,这么多汉民,汉朝不会不要了,不管了。有了这个想法,活起来,大家就有了精神头。

听耿恭从洛阳来,都让耿恭说说汉朝的事。耿恭就说,现在的皇帝是汉明帝,是个好皇帝,和过去比,国家更强大了,老百姓的日子也更富了。还说,现在汉朝正在干的大事,就是收复西域。

耿恭说话的语气很坚决,可他商人打扮的样子,让他的话缺少了分量。这个时候,旁边的吴田夫就会补充一句,说这个娃子,可是个厉害的人,他说的话是有来头的。

不管怎么样,耿恭的出现,让所有麻沟梁村的人都注意到了。听说耿恭是商人,全来到了吴家,问耿恭带了什么货,是不是可以买一点。

身份是商人,可老忘了自己的身份,心里边没有“商”这个字,平常行为上也就少了商人的举止。村民一提醒,耿恭似乎这才记起了自己得像商人的样子,于是就在村子的大树边,让范羌把茶叶、布匹和丝绸摆了出来,让村民们挑选。耿恭问清楚了金蒲城的价格后,让范羌便宜三分之一卖给村民。耿恭想用这样的方式,表达一下自己对这些屯田汉民的敬意。

一看耿恭的货物这么便宜,各家都出来买了一些。大部分买的都是布,丝绸贵,一般人买不起是一个原因。主要还是觉得丝绸好看,可穿起来干活不方便,村子里的人在泥里、土里、草窝子里忙,还是布衣服耐穿。

一样的东西,却要比集市上便宜许多。村子里的人都在说,来了两个好心肠的商人。耿恭和范羌也一下子从吴田夫家的客人,变成了全村人的贵客。在村子里走,谁见了都要打招呼,赶到了吃饭的点,还要拉着到家里吃饭。

吴田夫也要买,耿恭不给买,送了茶叶和布给他。耿恭说就算是这段日子住在这里的食宿费用了。

待在村子里很自在,可耿恭还是有些待不住,跑到西域来,不是来玩的,是来工作的,待在村子里,工作是完不成的。耿恭对吴田夫说,我们该去金蒲城看看了。

金蒲城,吴田夫没去,让吴梅跟着一块去。吴梅也想去,金蒲城人多、热闹。比村子里好玩、好吃的东西也多。还有一个原因,这几天和耿恭他们一块活动,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愿意和耿恭他们一起,不管干什么都行,一听爹让耿恭他们去金蒲城,马上说她也要去。

耿恭没有去过,吴梅知道路,还会说车师话,有她跟着,会方便不少。再说了,吴梅不是个小女孩子,也用不着特别照顾。耿恭还打算在金蒲城摆个货摊,到时候,吴梅也是个不可少的帮手。爹一开始不让吴梅去,担心给耿恭带来麻烦。还是耿恭说了话,说想让吴梅一块去,吴田夫这才同意了。

去金蒲城的路不难走,也不太远,骑马半天就到了。一路上,吴梅不停地唱歌,她的嗓子好,唱出的声音好听,还会唱很多歌。别说,前边几个月在路上,只是两个爷们,不免有些单调。现在多了个姑娘,确实不一样了,至少是不觉得冷清了。时间也过得快,几十里的路,好像一会就走完了。

天下的城,都差不多,除了城墙和城门,再就是房子多人多。这一点,人和许多动物一样,都是成群成群的。一群群,不管再挤,也往一块凑,似乎人越多越好。不是似乎,是真的好。不管什么地区,要想发达,首先得人多。人多,不一定发达,可发达的地方,人肯定多。人多少,是个重要的事。

每个城里,都会有一条街,是商业街。这条街上,人口密度最大,想吃什么,想买什么,只要有钱,在这里都可以办到。

没有先摆摊,路上走了半天,过了吃饭的点,肚子真饿了。耿恭问吴梅,想吃什么?望着一排小吃店,吴梅有些为难了。这几天,耿恭拿了银两出来当伙食费,大鱼大肉吃了不少。吃过的,不想吃了,想吃点没有吃过的,就挨个走过去看挂着的招牌。招牌的饭菜花样很多,可真要说哪一样还是没有吃过,却找不到,只好找喜欢吃的吃了,喜欢吃的,都是家常的,于是来了两笼鲜肉包子和三碗鸡蛋卤臊子面。

吃好了,要卖东西了,这个事,交给了范羌和吴梅。对这个事,耿恭没兴趣。一个武士的心里,不会去想赚钱的事,他们对待事物,往往比许多人都要单纯。

离开了范羌和吴梅,一个人在人群里走,边走边看。到底要看什么,自己也说不上,只是遇到了穿着军装挎着弯刀的人,他都会忍不住多看一会儿。

人群中的士兵,并不算很多,这些士兵主要是车师国的治安巡逻队。车师人在长相上,和汉人明显不一样,鼻子高,眼窝子有些下陷。倒是匈奴人,和汉朝人在长相上有些近似,都是黑眼睛、黄皮肤,脸部形状平扁。

匈奴士兵,偶然会有几个出现,他们没有统一的军服,穿着也不整齐干净(没有加工的毛皮衣衫看上去粗糙、破旧、肮脏),可他们都有高人一等的神气。只要看见匈奴兵走过来了,不管他们是骑着马还是走着路,大家都会退让到一边,生怕离他们太近了,会惹恼了他们,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有一个老太太的动作慢了一点,骑在马上的一个匈奴军官举起鞭子要抽。耿恭一步跨过去,把老人扯开,同时狠狠地看了这个军官一眼。军官长着一对小小的三角眼,看到了耿恭拿眼睛瞪他,又要举起鞭子去抽他。耿恭的手摸到了腰刀的把柄,还是忍了忍躲开了他。他有把握只要让刀出了鞘,一定会要他的命,可他不知道再往下会发生什么事。他这次来是有任务的,和他正在执行的任务相比,这点屈辱实在不算个什么。小不忍则乱大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说的都是遇到事情要冷静,要三思而行。

回到货摊前,一看,带来的丝绸全卖完了。范羌说,丝绸质量好,价格公道,一摆出来,来买的人不断。吴梅说,忙得我都出汗了。范羌说,还有个好消息。耿恭问,什么好消息?范羌说,车师国的一个官差看了我们的货,问我们还有没有货,我说有,他就让我把货直接送到王宫去,说王后要买一些上好的丝绸。

这确实是个好消息。车师前国想进去,没有进成,能进车师后国也不错。耿恭问范羌答应了没有,范羌说,我自己做主,答应了下来,说这两天就会送货上门。耿恭说,好好,拿上最好的丝绸,去见车师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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