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称汗,铁木真沉默了。
蒙古部确实30多年没有自己的可汗了(上一个可汗是忽图剌可汗,也速该并未称汗,只是部落首领),现在部众很需要一个可汗来领导,可是当下合适的人选很多,和这些人相比,从血统上和资历上铁木真都没有十足的把握。
这些人包括忽图剌可汗的儿子阿勒坛、捏昆太石的儿子忽察儿、铁木真的亲叔叔答里台,斡勤巴儿合黑的儿子撒察别乞。这些人非兄即叔,年龄都比铁木真大,要知道当时铁木真才22岁。连续两天,铁木真为这个事犹豫不决,长吁短叹。
应该说铁木真确实有做可汗的实力,手下的一干猛将者勒蔑、速不台、忽必来、博尔术,弟弟哈撒儿、合赤温、别勒古台、帖木格,谋士豁儿赤均力挺他称汗,而且现在他手下的部众也已经上万。现在关键是要得到蒙古部贵族们的支持,包括前面说的那几位,必须事先做好工作,才能使称汗顺理成章。
可关键是让谁去做这些人的工作呢?铁木真想起了一个人,自己的母亲——诃额仑。
铁木真这样考虑是有他的道理的。诃额仑是答里台的嫂子,忽察儿的伯母,而且不计前嫌的收留了他们,所以这两个人的工作应该能做通。而阿勒坦呢,这个人性格懦弱,才能平庸,属于典型的老好人,也没有当可汗的野心(很奇怪忽图剌可汗怎么生了这么个儿子),一旦做通了前两个人,再由忽察儿去说服阿勒坦,不出意外的话,阿勒坛很可能同意的,至少是弃权,等于支持铁木真的人数与反对者比例就成为3比1了,唯一能有实力对铁木真形成竞争的是撒察别乞了。
铁木真判断的很对,答里台和忽察儿当即都答应了推举铁木真为汗的事情,至于当时二人是否真心拥戴铁木真不好说,他们也感觉到了蒙古部确实需要一位可汗来让松散的氏族凝聚起来,但当时他们最初的想法是选出一位可汗能够带领他们狩猎和获取战利品,并没有想到铁木真能真的把这个汗位当成奋斗的目标,而且制定了一系列的规矩来约束他们,树立大汗的权威。事后当他们不遵守这些规矩受到铁木真的处罚时,这两个人毅然离开了。
这次诃额仑的游说很成功,答里台和忽察儿满口答应,并且一起劝服了阿勒坛。待准备工作已经完毕后,1184年秋天(金世宗大定24年,南宋孝宗淳熙11年),在斡难河的老营大帐里,蒙古部的贵族首领们汇集一堂,举行了库里台大会,大会的议程:推选可汗。
事情进行了很顺利,诃额仑首先提出蒙古部现在的发展现状,并分析了没有可汗的种种弊端,希望能够从黄金家族的成员中择贤而立,望各位摒弃私利,推选合适人选。
答里台率先发言,说蒙古部自从没有可汗,部众离散,内部互相争斗,导致屡屡受到其他部落的侵扰和金国的迫害,现在需要推选一位可汗把蒙古各部团结起来。铁木真是先首领也速该的长子,作战英勇,宅心仁厚,能够号召全蒙古的部民,带领我们走向胜利。接着忽察儿也表态,愿意推举铁木真为汗。这时有一个人提出了反对意见,谁呢?
是铁木真自己。
在推选过程中做一番谦虚的推辞是很常见的现象。铁木真说“我很愿意带领蒙古人谋福利,给大家服务,大家推选我,我也很感动。但鉴于阿勒坛伯父、答里台叔叔、忽察儿兄长和撒察别乞叔叔都是我的叔辈和兄长,而且资历也比我深,我们是否重新考虑一下,选择一个年龄大点的”。
这种谦虚的推辞当然不会被大家接受,忽察儿和哈撒儿、别勒古台甚至站起来,拍着胸脯说如果铁木真还要推辞,就是不相信我们的诚意。他们愿意歃血为誓,坚决维护铁木真的领导。他们手牵手一起到大帐前,面对着不儿罕山跪下,答里台见状也碰了一下阿勒坛,有些犹豫不决的阿勒坛随即和跟着答里台过去一起并排跪下。
撒察别乞当时有点发懵,因为他没有什么思想准备,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有些发呆,这时忽察儿回过头喊他“撒察别乞,你还愣着干什么,赶快过来宣誓啊”。
撒察别乞支支吾吾的也离开座位,很不情愿的和他们并排跪下,面对着不儿罕山盟誓:“我们愿意拥立铁木真为汗,我们愿意做他的先锋,为他驰骋疆场打败敌人,将所俘获的女人献到他的帐下,将俘获的良马名驹送给他。在草原围猎之时,我们愿意作为他的前驱,如果我们违抗了他的命令,他就可以剥夺我们的妻妾和财产,砍下我们的黑头,将我们弃于荒郊野外……”。
待宣读完誓词后,还要挨个说出自己的名字,“宣誓人:张三、李四、王五……。
很显然这次铁木真称汗很大程度上属于内定的,或者说已经做了部分人的工作,当然有的人已经看出来了,而且表现出了很大的不满,谁呢,就是来投奔的主儿乞部首领撒察别乞的母亲额里真妃。
当撒察别乞回来向母亲说了铁木真称汗一事后,额里真妃的表现用四个字来形容:恼羞成怒。
“这分明是铁木真母子设下的圈套,他们突然提出称汗,事先都不通知我们,而且答里台、忽察儿都是他的叔叔和堂兄弟,从他们的表现上看,这都是已经内定好的,铁木真还假装推辞一番,这处双簧唱得可真不怎么高明”。
“那我们怎么办?”,撒察别乞问。
“不用急,煮熟的野鸭也会飞的,咱们等等看吧,没有我们主儿乞人的支持,我倒要看看这个铁木真怎么做这个可汗,长生天会给我们机会的”,额里真妃恶狠狠的说。
需要特别指出的是,很多读者有误解,以为铁木真这次称汗就称呼为成吉思汗,其实是误解,需要区分一下:铁木真先后两次称汗,这是第一次,是在很小范围内联络蒙古各部,初步建立起自己的武装和机构班子。
第二次是1206年,铁木真先后征服了塔塔儿部、克烈部和乃蛮部等部落,统一了整个蒙古草原后建立了新的蒙古帝国,才从长生天那里讨得了封号,加冕成为成吉思汗。第一次不是叫成吉思汗,一般称呼为铁木真汗,或直呼铁木真。
我们在电视上经常看到,当某国大选结束后,新当选的国家元首总会收到很多国家的贺电,一般就是对某某当选总统或者主席表示衷心祝贺,希望双方加深合作、巩固友谊、扩大互利合作、深化经贸关系等等。
这种友好表示亘古有之,虽然不如现在这样隆重,向友好邻邦进行通报或者祝贺还是常有的。当时乞颜部的友好邻邦或者说盟友只有两个:克烈部和扎答阑部,与塔塔儿部和蔑儿乞部还处于战争状态,当然无法通报,汪古部和乃蛮部太远几乎没有来往,至于一些小的部落则没有提,后来这些还加入了反对铁木真的联盟。
向克烈部通报是友好的、融洽的和成功的。
当铁木真派出的使者向脱斡邻勒通报了称汗一事时,脱斡邻勒向前者表示了衷心的祝贺,“你们拥立我的孩子铁木真为汗,这是令人振奋的事情,相信你们蒙古部在铁木真的带领下,定会取得重大进步,我克烈部完全支持铁木真称汗,并坚定的与蒙古部站在一起”。
向扎答阑部通报称汗的事情是件比较棘手的事情。从上次分手后铁木真对这位昔日的安答也有些愧疚,毕竟不辞而别有些不妥。在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和广泛听取各部的意见后,铁木真决定派弟弟哈撒儿和部将者勒蔑作为使者前去扎答阑部向札木合通报称汗一事,并叮嘱他们要象对待自己一样尊敬这位首领。那札木合对铁木真称汗一事到底会是什么表现呢,以及会如何对待安答派出的使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