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在商州待了一日,修整好后,便就启程往逊安县去。
冯正奇要快行一步,先往西安州去了,等许伍知晓他们要在逊安县待些日子时,不免有些奇怪。但想是傅祁暝下的令,便也就没有多问,总之,傅祁暝发话,他照着办就是了,总有他的道理在。
逊安县离商州有些距离,且也因他们放慢了脚程,是而走了两日,才在那日黄昏时,进了县。
逊安县不大富裕,傅祁暝一行人虽是挑了镇上最好的客栈,但住宿条件也十分一般。因为这事,吟青还格外地愧疚,总觉得是因为自个,才让程见袖多吃了些苦头,尤其是在程见袖到了逊安县的当晚,就开始发起热来。
其实,这与逊安县的关系倒也不大,程见袖即便已经习惯了途中赶路,但毕竟是娇生惯养的身子,先前还好些,越往北走,吃喝住行都是完全不一样的习惯,简单来说,程见袖这是水土不服了。
可落在吟青眼里,若不是她提出要来逊安县,程见袖也不会在此遭这个罪。
吟青是愧疚,傅祁暝就是心疼了。
原本因为赶路,程见袖身子瞧着就疲惫,如今又发起热来,真的是将傅祁暝整颗心都放在火上烤似得。因发热是在晚上,傅祁暝也顾不得其他,让手下的人大半夜的去喊了逊安县上的大夫过来。
那被带来的大夫,据说已经是逊安县最好的了,如今已经六十出头,原本看着还健朗的老头儿,被锦衣卫这一喊,吓得是战战兢兢,好在,等真见了程见袖,性子倒是稳了些。
大夫的医术不算太高明,但好在程见袖这病,也不算难治。
“只是普通的发热,不打紧,姑娘的身子有些疲,这才中了招。无妨,将热发出来就好了,老朽再开个药方,几贴下去就不会有大碍了。”大夫说完这番话时,是擦了一把汗,他还真怕自个治不了,瞧这些人凶神恶煞的,他心里可打鼓着呢,这万一救不了,这些人会不会迁怒,好在是个普通病症,还好,还好。
见大夫这么说,傅祁暝才算是放下心来。
原这个时辰,是不好再走动了,但傅祁暝这会可不管这些,而且毕竟是在小县城里,其实规矩也没那么讲究,是而,他又让底下的人跟着大夫跑了一趟,取了药回来,借了客栈的厨房,连夜煮了药,给程见袖硬生生地灌下去一碗后,这一夜才算是安静下来。
傅祁暝担心程见袖,这一夜,就一直守在程见袖的床前。
他也不讲究,搬了个凳子在床前,坐在凳子上,靠着床睡了一宿。即便如此,他也不敢熟睡,这一夜都是不大安稳,时不时地醒来,要瞧瞧程见袖的情况,探探她的额头,琢磨着她的情况,以免情况更加严重。
程见袖这病来得快,去得也快,一晚上过去后,等到第二日起来,整个人已经清醒了不少,热度也已经退下去了,只是嘴干得厉害。还没睁开眼呢,就嘀咕了一句:“阮朱,水。”
傅祁暝本就睡的不沉,程见袖一开口,他立刻醒了,忙去倒了水,递到程见袖嘴边。
程见袖这会也是朦朦胧胧地睁开了眼,在傅祁暝的搀扶下坐起了身,下意识地就着傅祁暝的手,喝了杯水。这一杯水下去,程见袖脑子清醒了不少,这才发现似乎有些不大对劲。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耳边就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还要吗?”傅祁暝问。
程见袖猛地抬头,见是傅祁暝,吓的话都说不利索:“你……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程见袖这回是真的吓得不轻,就算她和傅祁暝关系再好,是青梅竹马一块长大,小时候也有一块住的时候,可如今毕竟是男女有别,一大早上睁开眼,突然发现一个男人站在你床前,甭管这人关系与你如何,总是让人震惊的。
就算聪明如程见袖,也不例外。
傅祁暝先伸手摸了摸程见袖的额头,见已经不烫了,才松了口气,随后同程见袖解释:“昨日晚上你突然发起高热来,我不放心,就在这守着你。”
“那也不用守着我。”程见袖低下头去,声音小的不行。
他们虽有婚约,但毕竟还没有成亲,如此一来不合规矩,程见袖难免有些尴尬羞涩,可傅祁暝对她的这番心意,又让她心里头甜甜的。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想要傅祁暝陪着自己,还是不陪着自己。这心情,着实复杂得很。
“你这样,我不看着如何安心。”傅祁暝说,不过原本的担心,在程见袖眼下退烧后,也降了下去。傅祁暝转身,将茶杯放回桌上,开口询问:“是要继续睡会,还是起来用早膳?阮朱怕你吃不习惯,借了客栈的厨房,亲自给你煮了些粥,应当合你的胃口。”
程见袖昨日一到客栈,几乎是吃了饭就睡下了,这会醒来,天色也已经不早,睡了那么久,她哪里还睡得下:“我起来用点早膳吧。”
傅祁暝点了点头:“那你起吧。”
程见袖没动,就这么瞧着傅祁暝,傅祁暝也没动,同样这么回望着程见袖。
程见袖:“……”
“你不出去吗?”程见袖有些无奈地开口:“我要梳洗了。”
傅祁暝这才猛然回过神来,面上带上了尴尬:“我去找阮朱。”说完,倒有些落荒而逃的感觉,匆匆忙忙地出了屋。一开始还忘了关门,走出了两步又退了回来,将门给关得严严实实。
原本程见袖也有些尴尬,可瞧着傅祁暝这样子,不知觉地就笑了出来。
呆子。
程见袖在心里笑骂了一声。
阮朱早就已经做好了早膳,只是傅祁暝守着程见袖,她也就不来打扰,与吟青两人先在客栈楼下用了早膳,等这会傅祁暝来喊她,她才让小二去准备了面水,端着去寻程见袖去了。
吟青虽然不伺候人,可挂念程见袖的状况,索性也跟着阮朱去了,看能不能有个打下手的机会。
妄生原是同阮朱两人一道在用早膳,两人一走,这桌子便就空了下来,傅祁暝索性就坐在了妄生这一桌。
“恐怕又得劳烦大师在此待几日了。”傅祁暝说。
虽说妄生是自愿加入他们一行,可毕竟妄生的存在,对于傅祁暝来说,是查美人皮连环杀人案的一大助力,而妄生本人,自然更加关心此案的结果,而如今因为他们,多有耽搁,虽说没有谁勉强妄生,但场面上的话,总是要客套几句。
妄生对逊安县的事,知道不多,但是也在这两日耳闻过几句,闻言,笑道:“傅施主所做的是为民的好事,贫僧也不过是多停留了几日,何来劳烦之说?若是傅施主有需要贫僧的地方,还请傅施主不必客气。”
“我自不会同大师客气。”傅祁暝笑道。
两人在这头说着话,阮朱与吟青也进了客房。
程见袖一见阮朱回来,立刻骂道:“你怎么让他守着我,孤男寡女的,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呢。”程见袖一边说,一边指了指阮朱的脑袋,只是这语气里,却是三分怒,七分娇羞。
阮朱哪里听不出来,可也得顾忌着自家小姐的面子,立刻苦着一张脸说:“小姐,你这可是为难奴婢了,二爷要做的事,奴婢哪拦得住啊。而且,二爷也是关心小姐,这一晚上,二爷可都守着小姐,寸步不离,照顾小姐,那是比奴婢都上心呢。”
程见袖也不是真气阮朱,听她这么说,也只是微微瞪了她一眼,这事,就算是就此揭过了。
傅祁暝同妄生说了会话,程见袖也梳洗妥当。她自是与傅祁暝坐一桌的,见了妄生,也同人打了招呼。
“程施主身子可好些了?”等程见袖落座后,妄生也出声关怀。
程见袖笑了笑:“不打紧,瞧着厉害,这病发出来就没事了。想来是头一回来此地,有些水土不服罢了,还劳妄生师傅挂念了。”
几人相互打了招呼,阮朱也将程见袖的早膳送了过来。
三人便就先用了早膳。
早膳过后,傅祁暝担心程见袖的身子,还是让她待在客栈休息,倒是程见袖自个,有些挂念逊安县的事。
傅祁暝哪能答应,立刻沉下脸来:“平日里什么事都允了你,唯独今日这事,不行。什么事都没有你的身子重要,虽说现在退了热,可难保不会再发,今日你必须老老实实地待在这。”
以往的时候,程见袖说几句,傅祁暝就会应了,可一旦遇上和程见袖的安危有关时,傅祁暝就格外地难说,程见袖也知晓傅祁暝是关心她,无奈,只好点了点头。
吟青在一旁瞧着,忙说:“姑娘,你就在客栈好好休息,不如让我跟着傅千户去,这个事,要说起来,还是我最清楚,也能让傅千户少跑些冤枉路。”
即便吟青不开口,程见袖也打算让吟青去的,一来,这事本就因她而起,二来就是吟青口中的理由了。